一直以来，全球的竞技体育都是趋向于“公式化”的。


    将战术体系去掉娱乐属性，所有球队、教练都是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优解”的数学家。


    ——根据“国际足球联合会”和大多数足球联赛的规定，一名球员在同一场比赛中不能被换下后再换上，即使是换到不同的位置——德甲联赛也是如此。


    下半场第49分钟，多特蒙德的换人引起了全场哗然。


    在死球状态下，场边的第四官员举起了换人牌，多特蒙德的替补门将——30号马塞尔·霍特克上场，换下了9号前锋内尔松·巴尔德斯。


    在换人牌的旁边，此时的霍特克正穿着绿色的门将球衣。


    ——这是什么操作？


    看台上和电视机前的球迷们纷纷惊掉了下巴。


    你的主教练微微挑了挑眉，向你做了个跑动换位的动作。


    你听话地点了点头，小跑到场边把守门员球衣换成了前场球衣（你的球衣早就在场边预备好了）。


    为了符合比赛规则、避免影响节奏，你穿衣服的速度很快，还在脱衣过程中不小心露出了一小截腰和腹肌。


    之前发生碰撞的时候，你的腰腹被撞青了一块，但你似乎“钝感力”十足，竟然在比赛中不怎么觉得疼。


    塞巴斯蒂安·凯尔（多特蒙德的队长）也在这时告知了主裁判你的位置调整。


    ——绿色球衣换成了黄黑配色，你仍然身着81号。


    于是人们就看到了这样奇妙的一幕：多特蒙德用替补门将换下了前锋，又和原有门将完成了场上的换位。


    你小跑回场上，来到了前锋的位置。


    ——场上的换位是不消耗换人名额的。


    “Unfassbar!”（难以置信）


    本场比赛的解说员在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Das ist ja verrückt.”（这真是疯了）


    一旁的评论员也坐直了身体，下意识摇了摇头：“这是一个疯狂的换人！”


    你在上半场的扑救很漂亮，跑动和传控做得很好，几次长传球的决策也非常及时，但把你换到锋线的位置似乎太过于冒险了。


    ——门将真的能作为前锋进球吗？


    除了多特的球员，没有人知道你的主教练想做什么。


    惊吓过后，解说员和评论员终于平复了心情，热烈讨论了起来。


    ——他们猜测这是克洛普的某种新战术，抑或是他打算在赛季初期进行“练兵”。


    一般来说，球队都会带一些备用球衣防止意外情况，不过基本都是给前场队友配备守门员的备用球衣。


    在德甲，从未发生过球队给门将准备前场球衣的状况。


    ——但这并不是史无前例的事件。


    “国际足球规则”由国际足球协会理事会（IFAB）制定，没有限制球员在比赛中变换位置的权利。


    只要球队遵守基本的比赛规则（比如不超过换人名额、不违反比赛纪律），并按照正式的程序和规定进行变更和登记——守门员踢前锋在足球比赛中是被允许的。


    在2005年的英超，当曼城对阵米德尔斯堡的时候，比赛第88分钟，当时的曼城主教练“疯子”斯图尔特·皮尔斯用替补门将尼基·韦弗换下了中场克劳迪奥·雷纳，把主力门将大卫·詹姆斯推上去打了中锋。


    ——而米堡也对这一招猝不及防，在伤停补时阶段送了个点球。


    “或许……多特蒙德真的能为球迷带来惊喜？”


    那名解说员看着直播镜头里的你，好奇地说道。


    ……


    下半场第56分钟，格策一脚长传精准找到了你。


    ——你快速调整步伐，小腿高高抬起却轻轻落下，动作流畅如水。


    这个假动作漂亮极了，以为你要传球的阿图罗·比达尔被骗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右路继续带球往前冲。


    勒沃库森今天踢的阵型是4-1-3-2，但在换下汉斯·萨尔佩之后，防线上只剩下三个后卫了。


    27号冈萨洛·卡斯特罗只能赶紧冲上来部位。


    ——而你的动作干净利落，一个横敲将球送给了罗伊斯。


    气势汹汹冲向你的卡斯特罗只能无奈地转身，赶紧往回跑。


    罗伊斯带球刚从弗里德里希的身边过去，就被中后卫亨里克在侧后方撞了一下，摔倒在了禁区里。


    “哔——”


    主裁判马努埃尔·格拉费（Manuel Graefe）吹了犯规，送出黄牌，并用手指坚定地指向点球点。


    一定是源于你的好人缘，罗伊斯和塞巴斯蒂安·凯尔把点球机会让给了你。


    站在罚球点上，你微微弯下腰，双手轻轻调整球的位置，然后站直身子，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门将。


    你的眼神像是一只草原上撕扯生肉的亚成年狮子，嘴角却微微上扬，这是你第一次在场上展现出攻击性的一面。


    勒沃库森的门将是现年23岁的埃里克·多马施克，他有些被你看慌了，目光中带着紧张和不安，不断在你和皮球之间游移。


    ——毕竟你们都司职门将，有着相似的预判能力和决策思维。


    在听哨后助跑的瞬间，你的身体微微前倾，双腿迅速发力，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你要大力射门时，你却突然放慢了速度。


    ——脚尖轻巧挑射，足球优雅地飞起，划出了一道柔和的弧线。


    多马施克迅速扑向了球门左侧，却眼睁睁地看着足球化为了抛物线。


    ——足球轻盈的越过了他，钻进了球门中路。


    如此轻巧优雅，又如此具有欺骗性。


    ——这是一个漂亮而完美的勺子球！


    “——Goooaaal!”


    这是一颗搓射技术满分、无与伦比的进球！


    “多么精彩，来自的多特蒙德的小将！”


    电视直播中，那名足球评论员在大声赞叹着你。


    他早就在之前称赞过你细腻而又富有力量的脚下技术了。更重要的是——你不畏惧高强度的身体对抗，这很明显是德国青训体系培养球员的特点之一。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说：“Wenn Gott ihm die Wildnis schenkt, will er, dass er ein hochfliegender Adler wird.”（当上帝赐予他荒野时，他希望他成为一只翱翔的雄鹰*）


    但他又认为……你在上半场作为门将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多特蒙德……是怎么在赛前把你登记成门将的？


    类似的想法在不少球迷的脑海中划过。


    这时人们才逐渐回忆起了你的职业合同：《德国体育画报》曾在你升入一线队后披露过合同的部分细节。


    那时的球迷只是将那则消息当成了八卦新闻和笑谈——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合同呢？


    ——这居然是真的？


    ——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合同啊？


    不只是多特蒙德球迷内部，你的“事迹”在这天被不少德国足球球迷传唱了。


    ……


    就在你进球的五分钟后，多特蒙德的中后卫内文·苏博蒂奇对勒沃库森的球员进行了战术犯规，吃到了一张黄牌。


    你一路小跑过去，可怜巴巴地双手合十，向主裁判做出了祈祷动作。


    ——你并不知道此刻电视直播中的评论员正在戏称你为“求情型门锋”、“祈祷型门锋”。


    一般球员只会围着主裁理论，而你——你的动作像是在说：“求你了，别给我队友黄牌”。


    你像一只活力满满又可怜的委屈小狗。


    “多么可爱啊！”


    “刚刚进入德甲的他才17岁……更确切的说是17岁231天。”


    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评论员哈哈一笑。


    “确实……还是个小朋友呢。”


    解说员在一旁同样点头附和。


    比赛第62分钟，帕特里克·黑尔默斯在禁区内接到传球，一脚劲射破门，帮助勒沃库森扳回了一分。


    第75分钟，你再一次拿球前冲，勒沃库森的后卫紧追不舍——随后全场球迷就看到你灵巧的“马赛回旋”。


    ——如果要用一个单词描述你，大概是“elegant”（飘逸而优雅）。


    完美的侧身轻点，你的右脚内侧轻轻触球，将足球稳稳地贴在脚下，左脚快速拨起足球，随即灵巧避开了对方的防守球员，继续推进，一脚把球送进了禁区。


    罗伊斯完成了单刀。


    ——随后一脚推射。


    ——球进了！


    “——What a goal!”


    “两名小将的配合真是太棒了，他们就像鲁梅尼格和赫鲁贝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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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拉多纳和卡尼吉亚，贝利和加林查，如此最美妙的组合！”


    20分钟后，随着终场哨声响起，多特蒙德在勒沃库森的主场拿下了3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你十分少见的展现了自己的胜负欲。


    我今天合格了吗？


    你大口喘着气，在内心询问着FIFA系统。


    [恭喜]


    系统的回复一如既往地简短。


    ……


    赛后谢场的时候，天上下起了一点小雨，秋雨打在你的脸上是冰凉的，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多特蒙德有着全世界最好的球迷——在球门后的死忠球迷区，黄色和黑色是代表梦想、激情、忠诚与热爱的颜色。


    你的心有些酸软——这大概是内啡肽、PET和多巴胺共同上升的激素作用。


    ——你觉得有些幸福。


    看台上狂热的球迷在喊着你的名字，他们叫你着“小闪电”（The flash）。


    罗伊斯和格策也在一旁这么起哄喊你。


    你羞涩地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经常会有人说：人的生命有两次——当你意识到只有一次时，第二次就开始了。


    ——但你，你不一样。


    你是特殊的那个。


    只有在绿茵场上，你才能感受到这种奇妙的、丰盈的自由。


    克洛普走向了你，他带着水珠的呢绒大衣蹭在了你的手臂上，德国人大笑着伸手捋了一把你的刘海，露出了你光洁的额头。


    他拥抱住了你，然后大笑着向球迷们用力挥舞了三下拳头。


    你下意识甩了甩湿润的头发，接受了这个来自主教练的热情洋溢的、激动的拥抱。


    你其实不太喜欢队友们大汗淋漓的怀抱，相比于满身汗水扑向你的球员，你更喜欢和你的教练互动，毕竟他只待在场边——闻起来比你的队友好多了。


    他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你的头上，为你遮挡着小雨，用空余的左手拍了拍你的后背，却恍惚自己拥抱的是一阵生命力旺盛的、茁壮成长的风。


    不，他又笑着否定了自己脑内的想法。


    你比风更自由，或许也更飘忽。


    ……


    比赛结束后，多特蒙德的工作人员收走了你的落场球衣，他们说你的球衣会被切片，装帧成带编号的球星卡。


    ——因为这是你在2008-2009赛季德甲联赛的第一件落场球衣。


    你把刚刚脱下的球衣递了过去，有些惊奇。


    “……把衣服切成很多片？”


    在德国，带“球衣切片”的球星卡可以追溯至2000年初期。


    意大利的Panini、美国的Topps这类卡片制造商与德甲联盟、各家俱乐部达成合作，发售了这些含有球员比赛球衣的收藏卡。


    球星卡采用“随机包装机制”和“盲盒制”，每个包装中可能包含常见卡、稀有卡、超稀有卡等等。


    ——这种随机分布的方式使得限定编号的球星卡变得极其昂贵。


    你迷惑并大为不解。


    “……真的有人会花钱买这个吗？”


    假如是你，你可不会为队友们汗津津的衣物花钱。


    其中一名爱好是收集F1赛车“车手卡”的多特员工却很肯定地向你点了点头。


    他不仅收集“赛车服切片”，还收集赛车掉在比赛现场的碳纤维碎片。


    ……


    在你换完衣服前往球员通道前，你的队长却在更衣室门口喊住了你。


    “巴里！”


    塞巴斯蒂安·凯尔向你笑了笑。


    “后天是弗罗里安的生日，在他家的别墅有一个派对……你会来吗？


    ——弗罗里安·克林格 (Florian Kringe)是现役于多特蒙德的中场球员，生日就在8月18号。


    “听说会有烤肉。”


    他指了指远处换好衣服的格策和罗伊斯，又补充了一句：“你的朋友们都会参加。”


    哦……是团建。


    你眨了眨亮亮的眼睛。


    为了增重，你已经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球员特供餐”了，队内营养师可没有把烤肉和冰淇淋放在你的食谱里。


    ——你当然很馋美食。


    你也想和多特蒙德的年轻球员搞好关系，逐渐融入他们。


    “我会来的！”


    你愉快地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