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馆坐落在休息区的一角，是一栋三层的展馆，从外面看正常，但踏进去后，顾知唯差点被蓝光晃瞎了眼——展馆内所有的灯源都是蓝光，从天花板的顶灯到墙壁镶嵌的灯带，馆内的标本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滴——”


    展馆的大门关上了。


    “各位游客注意，展馆参观时间为两个小时，”导游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照着上面的字念起来，“蓝色灯光区域为普通标本，白色灯光区域为特殊标本，遇到潮湿的标本请绕行……唉，字真多，你们自己看吧。”


    他随手将纸条拍在一旁的玻璃展柜上。


    【全体玩家触发游戏：海洋生物标本大揭秘，请玩家将“标本展馆探索值”推进至百分百】


    没有规定时限。顾知唯正要问导游，却发现这人原地消失了。


    又是这样……她攥紧了手。


    “疼疼疼！”林偌被她捏得生疼，光顾着喊，手却很顽强地不动。


    六个人脑袋凑到一块儿，短发女生举起了纸条念道：“展馆内没有独角鲸标本……诶，这个‘没’字被打了个叉。一楼的楼梯只能通向三楼，二楼展区暂未开放……”


    “别念了，”寸头男生说，“大家跟着我们就行，一起走，纸条我拿着。”


    “出了什么事我在前面。”他补充道。


    红发女人状态不好，本来就想组队，对此没有提出异议。


    他看向其余三人：“你们呢？”


    他和短发女生身上有很多疑点，要是林偌精神正常，顾知唯会选择跟着他们。但现在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变成一个粘人精了。


    顾知唯道：“把纸条给我看一眼，我们不和你一路。”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短发女生有些担心，“人多一些更安全的。”


    顾知唯就着她举起纸条的的手看了一遍，没有触碰纸条，径直拉着林偌和双马尾女生离开了。


    “那……我们也走吧。”短发女生说着，朝令一个方向走去。如果顾知唯在此时回头看，就会发现人前冷峻的寸头男生，现在一声不吭地走在短发女生身侧，并不引导方向，只是为她警惕着四周。


    可惜顾知唯没有回头。


    “丁姐，”寸头男生低声同她讨论着，“我觉得这个纸条有古怪，从那个叉号开始，后面的字就全部变成手写的了，咱能信它吗？”


    “有试错，不着急。”


    丁姐略微侧过去，看着红发女人。


    她笑起来，露出两颗甜甜的梨涡：“姐姐，我有点怕，我们牵着手吧。”


    “诶？”


    红发女人有些惊讶，但还是牵住了她。


    短发的女孩子稚嫩又细心，还可以和寸头男生交流，考虑到这几点，红发女人对她没有戒心。


    至于死在海獭区的中年男人……多半是被另外三个人杀的吧，尤其是刚才那个表情充满挑衅的长发女。


    头顶的探索度在看过展柜里的标本后开始稳步上升，三人在一楼走走停停，红发女人走到一处时，忽然脚下一滑，幸好被丁姐拉住。


    “谢谢……”


    她感激地对丁姐说。


    而丁姐礼貌地笑笑，盯着地上不甚明显的一团水渍。


    这滩水从一旁的某个展柜上流淌下来，流得挺远，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清展柜里的东西。


    纸条上说，遇到潮湿的标本请绕行。


    丁姐心想，潮湿的标本不能看，那它的探索度就采集不到，如果一百点探索度里包括了潮湿标本，那该怎么办？


    “我们绕开吧，规则说潮湿的标本要绕行的。”


    红发女人扯了扯她的手臂，原以为能把这个短发女孩子拉走，不料她站的很稳，手上一用力，红发女人反倒被拽了回来。


    “喂，”丁姐扬起嘴角，“你去看看吧。”


    “我？为什么……我不去，有危险！”


    红发女人试图挣开，另一只手被寸头男生擒住，反压在身后，丁姐“咔吧”一声拧断她的手臂，一脚把她朝那一滩水踹了过去。


    红发女人惨叫着扑倒在水里，甫一接触到水渍，脸颊上的肌肉突然扭曲起来。丁姐和寸头男生镇定自若，观察她的反应，犹如观察一只实验的小白鼠。


    皮肤底下有一个又一个球形的东西在膨胀，甚至是在蠕动，忽然，她的脸上崩裂出数道血口，内里的圆球蠕动着缓缓露出——那是一颗颗红色的眼球，骨碌碌乱转，朝下滴落粘稠的透明液体。


    红发女人的脸被几百只蠕动的眼球占据，她渐渐停止了嚎叫，在心脏瓣膜里充满眼球后，“噗嗤”一声，她炸成了一滩血红。


    在丁姐和寸头男生的注视下，地上的血液顺着水液的痕迹，溯流而上，慢慢流进了展柜里。


    他们的探索度上涨了一点。


    “潮湿的标本也算探索度……”丁姐若有所思，“看来必须要踩水，小杰，现在没有试错了。”


    “那我们去把其他人找回来。”


    “不不不，”丁姐摇头道，“我们先把安全的标本走一遍，他们要是出了事，自己会回来。”


    蓝色荧光映照在瞳孔深处，林偌趴在玻璃柜上看着里面的巨螯蟹，敲了几下柜面，“这里是水族馆？”


    顾知唯没好气地反问：“你看不出来？”


    “你带我来水族馆……我们是在约会吗？”


    “……”


    林偌小声说道：“情侣们通常会去电影院、水族馆、游乐园这些地方约会，我在小说上看到的。”


    “我们是来通关游戏的。”


    “水族馆类型的密室？”林偌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去玩密室也可以是约会。”


    他怎么脑子里只想着约会？


    顾知唯一指双马尾女生：“你看她。你觉得约会的人数会是三个人吗？”


    双马尾女生抬头望天。


    林偌撅着屁股，手肘还撑在展柜上托住下巴。他歪头想了一阵，说：“你带你的朋友一起，证明我还有待考察，对吧？”


    “……没救了。”


    顾知唯一巴掌甩在他挺翘的屁股上：“你这个傻子！”


    突然被打了一下，林偌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你不能打！”


    “为什么？”


    “现在不能。”他小声嘟囔。


    他越是抗拒，顾知唯就越想打，抓住他的胳膊又打了一下之后，林偌溜到展柜后面，同她隔着柜子相对。


    “咳咳、那个，我们先走吧。”


    二人一齐望着双马尾女生，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一左一右站在她的两侧。


    “啊哈哈……”夹在中间的女生尴尬得往前直窜。


    两人对视一眼，顾知唯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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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着。”


    “我……”林偌心里乐意，面子上连装都不想装，拒绝的话绕了一圈，变成：“好，但是你不能打我。”


    “爱牵不牵。”


    顾知唯扭头就走，身后“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追上来，收了一半的手被握住。


    林偌总觉得这事情不对。


    被打的是他，想牵手的也是他，怎么回事？


    他一团混沌的脑子理不清楚，屁股又挨了一下，急的他叫道：“顾知唯！”


    然而罪魁祸首挑衅地扬起眉毛，一脸“我就要打，大不了松手”的表情。


    他委屈的想，被打了还想牵手，他已经废了。


    “你还笑！”林偌揪她的脸。


    顾知唯躲开，手上用力一拽，把人弄了个踉跄，不管不顾地拉上他去追双马尾女生。


    走在前方的女生停下了，等他俩过去时，抬手示意：“你们看，那里有一滩水。我们是不是应该绕过去？”


    满眼的蓝色，地上的水渍不反光，稍不留神很容易直接踩到。顾知唯站在水渍边缘，抬脚试探，水液极滑，在上面走绝对摔跤。


    她甩掉沾在靴底的液体。


    林偌突然出声道：“那是……”


    “过不去，绕路。”


    不知不觉间，除了有水渍的展柜，一楼全部逛完，三人没有遇到拿着纸条的那一队人，最终停在楼梯口打算上楼。


    楼梯间里异常阴冷，双马尾女生搓了搓胳膊，踏着一级级阶梯向上走，纸条上说一楼直通三楼，她爬了两段楼梯，墙壁上果然没有任何门。


    但当她搓着胳膊爬上第四段楼梯时，女生傻眼了——这一层也没有门！


    抬头看，三层之上还有楼梯，层层向上仿佛永无止境。


    “没有门了，这是鬼打墙！”她叫道。


    顾知唯转而查看起三层的墙壁，用手一寸寸摸着，她猜门应该还在，只不过肉眼看不到而已。


    一只手按下了她的手腕，林偌随即在墙面上一握，“咔哒”拉出一扇门，“门就在这里啊。”


    “你看得见？”


    “看得见，”他牵着顾知唯进入三层，“这个门就安在墙上，你们看不见吗？”


    为什么林偌能看见？


    要说不同之处，那就是他SAN值最低。


    顾知唯忽然想起骷髅巢穴里那个率先闻到茉莉花香的妇女，还有冰原列车里她产生的一些“幻觉”。如果说这些才是游戏真正的样子呢？


    大于50的SAN值也是一层“滤镜”。


    思索间，三人已经走到一处泛着白光的区域前。纸条里说白色灯光区域是特殊标本，至于是怎么个特殊法，就要靠他们自己亲眼看看了。


    “我们去不去看看？”


    双马尾女生征求着顾知唯的意见。


    后者则在不停地做吞咽动作，一双手抓住尚带湿意的长发揉搓。顾知唯喉咙干涩，皮肤泛痒，她觉得自己要渴死了。


    “你怎么了？”身边的两个人都关切地看向她。


    顾知唯清楚现在不是犯毛病的时候，掐了手臂一把，强忍着渴水的感觉朝白光区域走去。渐渐走近了，她探头往展柜里看，探索度猛然向上窜了一大截，但顾知唯的神色却僵硬住。


    展柜里，是一只体表湿润的章鱼，它看起来离水不久，沿着展柜内壁爬行，留下无数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