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测。”两个顾知唯都摆手拒绝。


    黑猫罗比的表情和她们如出一辙，没再说什么，弯起脊背纵身一跃，躺到一旁的软垫上。


    “维多，快带着你的朋友们出去，”它不耐烦地赶客，“占卜结束了，我要休息。”


    一行人走出黑猫罗比的巧克力小屋，小鹿维多用脑袋把门顶上，正要说什么，忽然，从极远极高的地方传来一道画外音：“小鹿维多和他的朋友们在美味村里快乐地玩耍，直到夜幕降临，万圣节开始。”


    画外音响起时，除了四个玩家以外，广场上的其他小动物玩偶都停止了动作，金黄的日光从天幕滑落，紧跟着一轮弯月升起。


    广场上亮起无数盏暖黄色南瓜灯。


    上一秒僵直的玩偶们下一秒就活动起来，纷纷聚拢在广场上。广场中央的空地凭空出现一座用南瓜堆成的小山，这些南瓜还没有进行雕刻，玩偶们绕着小山走动，寻找心仪的南瓜。


    小鹿维多带着大家来到南瓜小山前，“来挑一个南瓜吧！挖空了，就可以装下星星了。”


    “用南瓜……装星星？”


    林偌有些意外。虽然知道这是个游戏，但用南瓜，装天上的星星，意思是说还要把“星星”摘下来？


    他下意识仰起脸，深蓝的夜幕浩瀚无垠，但一颗星星也看不见。随手拿起一个南瓜，林偌正想问问维多用什么挖空它，一眨眼的功夫南瓜就空了。


    游戏就是省事。


    待四人选好了南瓜，一只背包的豪猪爬上南瓜小山，小动物们纷纷叫道：“村长！”


    “美味村的村民们，万圣节快乐！今晚……”


    白褂顾知唯低声道：“印章会在背包里么？”


    黑裙顾知唯回道：“你按住它，我来搜。”


    “我反对。”


    “要打一架？”


    “你敢打吗，打完都得死。你问过另外两个人的意见了么？”


    黑裙顾知唯沉默片刻，突然说：“别试探了，你我都清楚印章大概率不会在豪猪身上。要是能明抢，就不会没人通关了。顾知唯，你想唬谁呢？”


    被点明了用意，白褂顾知唯只说：“那就来比一比，谁能最先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输掉的人不能进门。”


    “好。”


    南瓜小山上的豪猪村长终于念完了台词，钟声敲响，夜幕的弯月忽然碎裂成一条璀璨星河，星河从天际流淌下来，一颗又一颗发亮的小星星坠落。


    “星星雨来啦！”


    小动物们举起掏空的南瓜。长颈深入云霄的长颈鹿占据了绝对优势，凡是稍微闪亮一些的星星尽数被它拦截。


    林偌等人抱着南瓜灯和小鹿维多一起在广场上奔跑，漫天的星雨纷纷扬扬，他将南瓜举过头顶，忽然听见一连串的系统警报声。


    【警告：玩家顾知唯、林偌生命值-2】


    【警告：玩家顾知唯、林偌生命值-2】


    ……


    顾知唯遇到危险了吗？他停下脚步，寻找她们的身影。


    只见长颈鹿高耸的脖颈上，两个顾知唯顺着它往上爬，她们身后有狂舞的章鱼触手在相互缠绕，乍一看就像是巨噬章鱼在追杀。她们一路打一路向上，毫不留情地抢走长颈鹿的南瓜灯，里面已经装满，颗颗像发亮的灯泡，相比之下有明有暗，但没有一颗能称得上是“最亮”。


    “我觉得，”黑裙顾知唯轻巧地落地，触手一闪变回了人腿，“我们可能搞错了一点。”


    “最亮的星星不在天上。”


    她们对视一眼，从相反的方向各自离开，沿着广场仔细搜寻，就连充当路灯的南瓜灯也不放过。


    广场正中央，南瓜小山前，小鹿维多埋首趴在地上。来来往往的动物们陷入争抢星星的狂热，丝毫没有注意到它的异样。直到蓝愿一从附近经过，被它咬住了裙边。


    “你怎么了？”


    她蹲下来，发现眼前这头玩偶小鹿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很亮，亮得有些刺眼，即使身处明亮的南瓜灯中，被绒布遮住，填上棉花，也依旧挡不住它的光芒。


    “维多很难受……”


    小鹿用犄角拱着她的手心。


    蓝愿一首先是不可置信地张着嘴，接着便抬起头。没有动物注意到这里，应该说，没有生物会想到，最亮的星星居然在一头小鹿的棉花身体里。


    她可以取出来吗？


    星星是维多的什么，心脏？


    这只是一个游戏，她撕开小鹿的身体，应该不过分吧。蓝愿一想着，把手按在小鹿维多的背上，防止它待会儿挣脱。


    她向发亮的部位探出手去，单纯的小鹿误解了她的举动，主动低下头来，下巴着地，顶着她的手掌。


    “呼呼……你的手真暖和，请摸摸维多吧。”


    蓝愿一彻底僵住。


    就在这时，林偌和关淙也走了过来。看着萎靡不振的小鹿，他们刚想发问，就注意到了小鹿胸口的亮光。


    “不会吧……”


    关淙指着小鹿，“星星在它这儿！”


    林偌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要拿出来吗？”


    “别看我，”蓝愿一摇头，“我不知道。”


    犹疑的情绪瞬间传染开来，关淙意识到这两个人都不想动手，便自告奋勇：“我来吧……我我我……”


    “我下不去手！”


    他一秒又泄了气。


    这是一只触感温热柔软的小鹿，它无害的眼睛能清晰反射出你的样子，单薄的脊背颤抖，无疑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它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局面僵持不下，蓝愿一忽然举手提议：“我觉得顾知唯下得去手。”


    “附议。”林偌点头。


    关淙看看林偌，又看看蓝愿一，发出质疑：“你们把顾学妹想成什么人了？她平时很斯文的啊，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斯文？！”


    蓝愿一瞳孔地震。


    斯文，是指顾知唯斯文地揪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出去给别人看“标准一米”吗？还是她暑假去顾知唯家里玩，晚上顾知唯看碎尸案，客厅灯光全灭，蓝愿一起夜，满眼红光，一个黑影斯文地蹲在原本放花瓶的置物架上？


    暗自腹诽着，白褂顾知唯已经三两步走了过来，一手按在小鹿维多的胸前。


    三人同时问道：“真要拿？”


    她五指用力抠进玩偶的表皮，小鹿维多痛得呜呜哭着，无力地用犄角顶她。藏在层层棉花里的星星，在剧烈收缩跳动，宛如一颗真正的心脏。


    白褂顾知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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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攥紧。


    林偌不忍去看，偏过头，等了几秒，耳畔传来小鹿的哭声：“好痛……呜呜呜……你再也不是维多的朋友了，维多讨厌你！”


    难道取出星星维多也不会有事？


    三人惊讶地看过去，白褂顾知唯手里什么也没有，小鹿维多胸口完好无损，只有一点没恢复的凹陷。


    白褂顾知唯缓缓说道：“有诈。”


    发现星星的方式很简单，取出来的过程并不难，根据前面玩家们的神情，小鹿维多的星星应该不是最亮的那颗。


    一般情况下，游戏不会在一个玩家不能到达的地方放置搜寻目标，广场已经找过了，那么剩下的就是……白褂顾知唯刚想到那个地点，远远的，黑裙顾知唯已经用南瓜盛着一颗刺眼的白色六芒星去找豪猪村长领奖励了。


    “她那颗星星是哪儿来的……”蓝愿一疑惑了一瞬，忽然一拍手：“那只黑猫！它屋子里的六芒星小孔，不是孔洞，那其实是一颗星星！”


    黑裙顾知唯走过来，从蓝愿一的绣花小布包里拿出手册去盖章，临走前还对白褂顾知唯挑衅地扬眉：“我赢了，你退出。”


    也许他们是“小鹿维多和它的朋友们”这个项目第一支通关的队伍，工作人员亲自带着他们从通道走出，四人见出口已经被人群占据了，黑压压一片。


    林偌顿觉大事不妙：“出口和排队的地方……隔着挺远的吧，排队能堵到这里吗？”


    “不能吧，”关淙干笑一声，“难道是专程来堵我们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微笑道：“作为本项目的第一支通关队伍，门口的荧幕已经为你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蓝愿一喃喃自语，“嘿，我们好像是被包围了。我怎么感觉腿有点软啊……”


    她胆子没这么小。


    “那个，我也有点……”林偌说道。


    关淙弓着背，也说：“是啊，有点脱力的感觉。”


    两个顾知唯也神色凝重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看样子和三人的状态差不多。


    林偌瞪着前方如狼似虎的玩家们：“现在出去不就是送死吗？我们、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通关方法，不然……”


    白褂顾知唯道：“看状态栏。”


    此刻，四人的状态栏上均闪烁着两个字：饥饿。


    通关两个项目之后，他们陷入了名为“饥饿”的状态，浑身无力，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工作人员停在闸机前，示意他们出去。


    绿灯亮起，闸门打开，关淙走在最前面，刚踏出去一步，就被一个陌生玩家一把攥住了手腕。


    “站住！”


    出口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跟我们讲讲通关攻略吧，反正你们也通关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们今天就守在这里，你们不说就别想走。说出来对你们又没有损失。”


    “就是啊，事关大家的生死，你们不能不说！”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仿佛这四个人不是什么通关玩家，而是欠了他们巨款的家伙，理所应当要答应他们的要求。


    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自身的劣势面前，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希望这四个人说出来，这四个人，就必须要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