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鸢闻言，冷笑一声，她就说像江洇、颜如归这样的这些人就是太闲了才会无聊得冒出来惹是生非。


    江景鸢一顿，眉眼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装作犹犹豫豫地道：“国师大人离了渊国也是渊国的损失啊……”


    颜如归满是期盼地看着她。


    “我也很想相信国师大人啊，可我又害怕被骗。”说着说着，忽然，江景鸢脸上扬起一个笑，说道，“所以，国师大人是不是要拿出点诚意来小小证明一下呢？”


    颜如归心突地一跳，隐隐有些不祥预感地问道：“什么诚意？”


    江景鸢脸上笑意唰地冷了下来，盯向不远处的林宴清，“颜大人疑似与新生派有关，正巧这里有一个新生派的人，颜大人当然要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与新生派无关了。”


    林宴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颜如归：“？？？”


    “毕竟，众所周知新生派的家伙见人就咬，我们渊国江氏不怕，但我们渊国江氏也要为整个渊国上下的人着想啊。”江景鸢淡定补充道。


    颜如归嘴角抽搐。


    “怎么？颜大人不是说自己生是江氏人、死是江氏鬼吗？颜大人不是对渊国江氏忠心不二吗？怎么丝毫不为渊国考虑？！”


    江景鸢对着他指指点点。


    “亏你身上还有渊国江氏的血……”说到这里，江景鸢看向他的眼神一点点浮现出浓浓鄙夷，“没想到啊……”


    ——真能装！从前装得跟什么似的！


    颜如归的脸色唰地难看下来。


    他皱着眉，抬手拉开盖在身上的毛绒披风，缓缓起身，盯着她语气沉沉道：


    “长生殿下，对于有些不清楚详细来龙去脉的事情还是不要胡乱谈及为好。”


    呦，自己主动惹是生非还先自己急了。江景鸢瞅着他，不躲不避反倒主动问道：


    “那详细的来龙去脉是什么？”


    颜如归脸色霎时一沉，抿着嘴安静了一瞬，随即猛地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林宴清，重重闷闷地喝道：“证明就证明！”


    林宴清：“？？？”


    林宴清脸上的笑容僵硬又缓缓收敛，道：“国师大人，您也太不厚道了。”


    他瞧见颜如归脸上的神色不似有假，一顿，叹气着站起，看向江景鸢道：


    “长生殿下，不然我去杀两个新生派的人证明一下自己与新生派无关？”


    江景鸢：“？？？”


    江景鸢：“……”


    她就说这人很会去芜存菁……江景鸢默默心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答话。


    旁边，颜如归边抿着嘴生闷气，边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人偶捏碎，重新抬眼看向前方的林宴清，嘴里却是没好气地问江景鸢：“还要不要杀了？”


    林宴清默默后退一步，“长生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对渊国江氏忠心不二。”


    “果然是蛇鼠一窝，完全是气味相投才凑一块儿、根本没有利益关联，顷刻间就能反目成仇……”江景鸢淡淡心想。


    江景鸢漫不经心眼眸一抬，一声令下：“杀。”


    身旁白影一闪而过，颜如归骤然提剑劈砍向前方的林宴清。


    林宴清脸色一变，连连后退躲闪，颇有些不甘地问向江景鸢：“下官愿为长生殿下效劳，长生殿下为何愿意信任国师大人而不愿意给下官这一次机会？难道只是因为血缘吗？！”


    此话一出，颜如归手上长剑瞬时气势暴涨骇人，劈砍之势愈发狂暴。


    江景鸢冷眼看着，听见了，没有理会的意思。


    废话！


    她这不是还要让颜如归杀了他吗？


    若是新生派与她理念不同、井水不犯河水就也算了，可偏偏新生派与她理念有冲突！像如此直接又正面的冲突，就是有情分也得杀，更何况又没有情分，她能不杀他吗？


    笑话。


    林宴清说自己离开新生派就当真会离开、会背弃？谁能保证他不会阳奉阴违？


    他敢说，她还不敢信呢！


    “真是废话……”江景鸢有些不耐烦地心说，“扫兴，说出来还要惹得别人不高兴。”


    将死之人，她都不知道应该要搭理他什么。


    林宴清余光瞥见她的脸色，瞳孔一颤，愤怒又不甘心地再度开口喊道：“长生……”


    “咚！”


    重物砸地的巨大声音炸响耳边，林宴清视野里景象滚动了起来，他茫然了一瞬，随即猛然惊恐张大嘴。


    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怒目圆睁的人脸滚动了一路，静静抵在桌角边。


    “咚！”又是一道重物落地声响起，那笔直人影轰然倒地。


    血水随剑光流转飞洒在墙上、地上。


    锐利无比的一道血痕贯穿墙面和地面，无言昭示着此处曾有凌厉剑光划过！


    “铛啷！！”


    染血的银白长剑被重重丢在地上。


    颜如归转过身，冷冷地看向江景鸢，道：“长生殿下，这个诚意您满意吗？”


    不是你自己要害人害己吗，你跟我撒什么气啊……江景鸢心里简直莫名其妙，也觉得这个人真是招笑得很。


    “嗯嗯嗯。”江景鸢面上无波无澜地胡乱应了一声，道，“我相信国师大人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想听来龙去脉了？”身后，颜如归冷冷的声音响起。


    江景鸢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淡定。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好……好吧，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她还是有点好奇的。


    江景鸢转回身，瞥了眼殿外的夜色，心中叹气，本来以为她今夜早早都处理好，还能回去美滋滋睡一觉呢。


    “你说。”


    江景鸢神色淡淡地抬起眼，道。


    颜如归转身迈步，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回窗边躺椅里，牵过毛绒披风一角盖在自己身上，闷闷不乐地说：


    “爹不见，娘死了，小姨带着我们三个孩子一路走来，哥哥投井，小姨失踪，就剩我和阿弟两个人。


    “他们自称是我父族宗亲，打着帮衬的名号让我们一路上京城来，结果却是处处恐吓迫害我们。等到就剩我和弟弟两个人的时候，我们却仍然不知他们到底是谁……”


    他连个腹稿都没有想，张嘴就是没停的一大串话语落下，好像早已讲述过千百遍同样的话语一样熟练。


    江景鸢猝不及防都听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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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忙回神打断他，“你等等！”


    颜如归果真停下话语，抬眼瞧着她，脸色冷冰冰的、显然还是在生着闷气。


    “你说的这不是……”江景鸢愣愣地走到椅子边坐下，想着自己没有记错吧，问，“这不是你那时候上街行骗的话术吗？！”


    颜如归脸上表情骤然扭曲了一下，说：“你没完没了了？”


    “行行。”江景鸢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忙答应了下来，然后问道，“所以你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真的。”颜如归抿着嘴面无表情地说，“爹是翊王，娘不是帝渠城的，小姨是……”他顿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向江景鸢，“是北归双阙的许仙临。”


    江景鸢惊讶的微张着嘴，发出几乎无声的轻“啊”，随即一点头，奇怪问道：“许仙临还会送你们来帝渠城？”


    江景鸢回想了一下许仙临的样子，心说，“难道许仙临还是个面冷心热的？”旋即她又想到许仙临那时候推着许卿临要来阻止她的模样，心想，“可能真的是面冷心热吧。”


    颜如归闻言收起了怀疑的眼神，平平淡淡地说：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是想着刚好有几个与渊国江氏有关系的就顺手送来帝渠城？”


    ——毕竟，除非他们拎不清、或者他们自己太无能只能有求于人，不然他们与渊国江氏是铁板钉钉的有仇有怨。


    江景鸢慢慢点头。


    颜如归收回目光接着说道：


    “虽说是许仙临送我们来帝渠城，但实际是她在娘死了两天后突然出现，给我们三个指了条明路然后就消失了。


    “我们一开始走得艰苦了些，但也算平稳。直到我们逐渐走近帝渠城，渊国江氏发现了，翊王气恼了，一些趋炎附势的人就找了过来。


    “他们边让我们继续走、让翊王接着厌烦，边在我们靠近帝渠城、靠近翊王的眼皮子底下之时慢慢地百般刁难——以此取乐。边取笑着翊王死要面子，边以此讨翊王欢心。”


    他顿了顿，又平平淡淡地说道：


    “然后，在某一日清晨发现哥哥投井了，又后来，弟弟病重……在街上求饶乞讨时，被不知是不是他们的人来打砸谩骂一番。


    “那天夜里弟弟就被抢走了，我追过去只看到打翻的一锅肉汤和旁边围着的狗，人在远远的地方笑。看到我来，他们笑我蠢，这样不就没有骗人的手段了？然后围上来打骂我，让我之后不许再上街讨钱，说我不懂规矩不识趣。”


    江景鸢缓缓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听着。


    颜如归转眼看向她，“后来翊王死了，当时的武帝悲痛中记起了我，就让人带我走了。”


    江景鸢点头，沉默了半晌，问道：“需要我去把翊王尸骨挖出来给你吗？”


    颜如归当即白了她一眼，“你能想到的，我还没能想到吗？”顿了顿，平静地说：“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上马石就是。”


    江景鸢：“……”


    江景鸢顿了顿，“可是翊王出海寻仙死的，放在陵墓里是真的……”


    “真的。”颜如归说，“被镇压在陵墓里呢，我把它拆了几遍觉得没意思就烧成灰了。”


    江景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