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漂。


    陆晓芸意识到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时，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她只能感觉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下一秒就要漂向远处。


    在她要彻底摆脱束缚时，江离抓住了她的脚，将她拉了回来。


    陆晓芸这才发现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冥幽鄷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丝褶皱，并向着远处蔓延扩散。


    不像在空气中，反倒像是在水里。


    陆晓芸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江离见状看了她一眼，没急着让她过来，先将冥幽鄷安顿在一边，又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防止他浮起来。


    做完这些，江离才重新看向陆晓芸。


    陆晓芸急着就要跟江离说话，结果刚一张嘴，水就猛地向她嘴里灌去，鼻腔中仅存的一丝空气也被挤了出去，陆晓芸切实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


    她伸出手，无助地向前抓了两下，意识就逐渐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江离在她后颈处拍了一下，陆晓芸顿时睁开眼，一口水就从她嘴里喷了出去。


    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气道上封了一层薄薄的水膜，不时有空气从其中冒出来，正好够她呼吸使用。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心急？”江离没好气地瞪了陆晓芸一眼，“平时见你也不这样啊？”


    陆晓芸缓了一阵，感到自己的呼吸频率逐渐恢复正常，才冲江离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刚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又立刻紧紧闭上。


    江离见她这样，摆了摆手，道：“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说话了。”


    陆晓芸捂住嘴，头摇成了拨浪鼓。


    江离见她这样，撇了下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切，胆小鬼。”


    陆晓芸没听清他的话，探头凑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江离却没有再说的意思，陆晓芸也只能作罢。


    江离最终随意选了个方向，也没等有没有人跟上来，转身就往前走。


    冥幽鄷就跟粘在江离身上一样，转瞬就跟上他的步伐。


    陆晓芸见他们二话不说就走，想要开口叫住他们，却只敢“呜呜”两声，就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追去。


    许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太深，阳光无法穿透水面，现下陆晓芸只和江离离了一米多远，就感觉已经要看不见他了，只能从黑暗中隐约的动作和水波的流动判断出他所走的方向。


    江离一路疾走，几乎没有犹豫，冥幽鄷似乎天生不用走路，无论江离走得有多快，他总能稳稳跟在他身后。


    于是，两人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等陆晓芸一阵。


    陆晓芸只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俩走，被水压压地喘不过气，她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撞上面前的一个东西。


    陆晓芸慌忙停住，正要惊慌，就发现面前的背影有点熟悉。


    “我记得应该是这。”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陆晓芸提起来的气才松了下来，她这才有空看向周围。


    江离正要跟冥幽鄷说些什么，恰好转头，露出了前面的场景。


    陆晓芸感觉眼前一亮，骤然出现的光亮让她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过了几秒，她才感觉自己重新能够视物。


    只看了一眼，陆晓芸都呆住了。


    过了半晌，江离已经和冥幽鄷说完了什么，陆晓芸才呆呆地问道：“这是哪？”


    “什么？”江离抽空看了她一眼，见陆晓芸只是呆呆看着前方，他偏头向后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随口道：“听说是海王建的行宫，在整片海——就是你们叫的太平洋中心，周围每隔百里建一个驿站，比较好辩认方向。”


    面前的行宫不知道是用什么建成的，墙面富有光泽，在海里发着淡淡的光。


    只是陆晓芸的眼球在海中泡久了，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光亮的刺激。


    几人站在行宫面前这么久，行宫里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江离看行宫的大门没有丝毫要开的意思，翻了个白眼，对着冥幽鄷吐槽道：“这海族的妖都聋成这样了，还真是稀奇。”


    冥幽鄷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低下了头。


    江离没再跟他说话，他转过头，见陆晓芸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探出头看着行宫，眼里流露出一丝好奇。


    江离拍了下手，将陆晓芸吓了一跳，见她的注意力终于转向这边，江离才开口说道：“你不是要找那两个倒霉蛋吗？看看这边有没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陆晓芸这才看向周围，借着行宫微弱的光，陆晓芸蹲下认真观察起地面。


    过了一阵，陆晓芸才不太好意思地抬起头，小声说道：“我看不太清楚，这里水太多了。”


    江离面色严肃点了下头，脱口而出：“真没用。”


    陆晓芸闻言有些内疚地低下头，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表现。


    江离见她好像真的把自己随口说的话当真了，撇了撇嘴，准备解释一下，就感觉到周围的水传来一丝细微的波动。


    江离眼神一凝，瞬间绕向行宫背面。


    等他停下来再次感受那丝波动时，那股微弱的气息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离一边沉思，一边转身往回走，他刚走了几步，就猛地转过身。


    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江离眼神微沉，他盯着面前空旷的水域，敛眉思索一阵，才慢慢往回走。


    冥幽鄷似有所感，抬起头，下一秒，江离正好从行宫后绕出来，和他略微放空的视线对上。


    陆晓芸在原地想要跟上去，又不敢，只能在原地不停地张望。


    见江离终于回来，她的表情才松懈下来，连忙冲江离招了招手。


    江离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向他们那边走去。


    “江哥，怎么回事啊？”陆晓芸问道。


    江离莫名有种带孩子的感觉，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意答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从山上时就被某个猥琐的跟踪狂跟踪了。”


    陆晓芸听见“猥琐”两个字时，明显哆嗦了一下。


    江离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有些奇怪：这里的鱼，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他记得上次来时，总有鱼群围着行宫盘旋，虽不能说成千上万，但几百还是有的。


    和那时比起来，现在行宫冷清得就像废弃了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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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最后看了一眼行宫，辨认好方向，冲身后两个小朋友招了招手，带头向前走去。


    陆晓芸赶紧跟上，生怕自己被人丢下，她最后看了一眼行宫，有些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行宫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星光一般在周围的水中蔓延，宁静美好。


    在江离几人完全消失在行宫视野前，行宫的门似乎打开了一条缝，但细看去，又似乎是水波荡起的涟漪。


    等江离几人完全看不见行宫后，海底周围再次暗下来。


    陆晓芸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眼皮快速飞过，吓得她立马闭上了眼睛。


    “胆小鬼，海里哪会没有鱼？”陆晓芸听见这话，才战战兢兢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见江离和冥幽鄷早就走到几米远的地方，陆晓芸害怕自己会离他们越来越远，只能哆哆嗦嗦地抬起腿，硬着头皮往前冲。


    江离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深海中几乎黑得透不出一丝光亮，陆晓芸紧张地握紧拳头，指甲已经地在掌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记，她突然听见江离的声音：“你说，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人类能在这里存活多久？”


    陆晓芸一愣。


    “哦，不对，人类应该在落入深海的瞬间，肺部就会受到损伤，又或者，是直接被冻僵，连挣扎都无法，就直直落到海底。”江离的声音隔着水传来，并不似往日般清亮，微微沉闷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陆晓芸突然感觉自己想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下来，整个人微微发起抖。


    江离没注意到她的变化，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他最终开口：“所以，你还准备去看看他们泡烂的尸体吗？”江离转过头看向陆晓芸。


    陆晓芸被他这一连串的话吓到了，听到最后两个字时，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想说什么，嘴唇却一直在颤抖，半天也没成功说出一个字。


    江离见她这样，垂下眼。


    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陆晓芸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起来，她眼中出现一道道细密的红血丝，大脑一片空白。


    江离走上前，稳稳按住了她的肩膀，刻意放缓了声音：“我逗你的，别当真。”


    陆晓芸依旧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发颤。


    “你都在水里活蹦，不是，颤颤巍巍地走了这么久，那几个大老爷们估计还能蹦跶更久。”江离这回的语速有些快。


    陆晓芸听完这句话，才感觉自己的大脑重新清晰了起来，几乎有好几分钟，她都无法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


    最终，陆晓芸平静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江离放在她肩上的手。


    江离见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手放下。


    接下来的路程，陆晓芸没有再紧跟着江离，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尽管有时已经害怕到双腿发颤，她仍旧用牙齿紧咬着嘴唇，默默走着。


    江离余光中瞥见了陆晓芸的样子，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就在刚才，他一直追寻的许垣和佘烨那丝微弱的气息，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