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江旭和秦霄宇回来了。


    他们先是和江生一起回江家坳，到家才从大伯母那里知道，江留青在江衔月这边。


    两人又马不停蹄往这边来。


    此时已经快小年，日子一天冷似一天。江旭和秦霄宇到的时候，天上开始飘小雪。


    久别重逢，众人自有一番契阔。此时江旭才知道，自家妹妹就要当娘了。他既是高兴，又是伤怀的，对这俩人说了好些话。


    吃完饭，叙过话之后，江旭就要接江留青走，“爹，再过几天就是小年，咱得回去准备准备。”


    江留青日子过得挺舒服，都差点忘了快要过年，自然没有二话。


    “外头都积一层雪了，不好走，哥和秦大哥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方便得很。”钟五挽留道。


    “就是怕这一下雪就停不下来，往后只怕更难走。还是趁着这会儿雪下得还小，路上也没积雪，我们就先走吧。”江旭道。


    “那就等雪停了再走，月儿这段时间一直惦念着，正好叙叙话。”钟五又让几番。


    路况不好，江衔月也不放心，眼巴巴地瞧着。


    江旭失笑，只是他还有些事要处理，“不是跟你们客气，确实是留不得，那边还有事呢。我跟大伯母和三奶奶他们也说过，我们先去县城，等雪停再回江家坳。”


    去县城的路好走些，离得也近，钟五和江衔月稍稍放下心。


    江留青都听儿子的，“也行，看这天，估计下不了多久。先去县城也行，等到小年了再回家去。”家里这一个多月都没人，还得回去收拾收拾。


    他又叮嘱钟五和江衔月，“你俩不用担心，下雪天可别傻着往外走啊！好好在屋里待着，别让女婿操心！”后半句是朝江衔月说的。


    江衔月哭笑不得地应下，除了之前就做好的衣裳鞋袜，还给他们准备了些熟食干菜带上，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又有些担忧。


    她爹还不清楚她哥和秦大哥的事，若是知道，还不晓得会是什么反应。


    江旭拍拍钟五的胳膊，驾着车走了。


    江留青一走，家里少个人，瞬间就冷清起来，钟五和江衔月还怪不习惯的，晚上早早地煮了一锅热汤面，吃完就睡下。


    好在烧着炕，屋里一点儿也不冷。


    江衔月躺在被窝里，自顾自琢磨事情，没有一点睡意。


    “想什么呢？”钟五翻个身，面向她躺着。


    江衔月不知道钟五看出来什么没有，但是这件事情她不知道她哥是个什么打算，所以她也不好说。


    “也没想什么，你说如果老六有一天带个男人回来说要成亲，爹娘会咋样？”她也翻个身，面朝钟五。


    钟五轻笑，低下头正对上江衔月清凌凌的目光。


    “快说嘛，爹娘会咋样？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说别人呢，说我干什么？我这不是已经带回来了吗，爹娘都很满意，我更是满意得不得了，这还需要怎么办，俩人一起好好过日子呗。”


    江衔月轻轻捶他的胸膛，“你有没有在听啊，我说如果老六带个男人回来，没说你。”


    钟五捉住他的手，贴在胸膛上，“你说舅哥就说舅哥吧，你提老六干什么，你看老六那样子，可能带男人回来吗？”


    江衔月往上挪了挪，跟他目光平齐，“你都看出来了啊！”


    “那当然，我又不傻！”钟五很骄傲。


    “那我爹也看出来了？”江衔月惊喜道。她爹也不傻，到现在为止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好的情绪，那意思就是支持她哥？


    “那肯定没有。”钟五将被子往上揪揪，将她肩膀也盖严实。


    “欸！你什么意思？”这前后联系着一听，不是说她爹傻嘛！江衔月用手指戳戳钟五梆硬的胸口。


    “噗哧，”钟五笑出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岳父心思赤诚，为人坦荡，他要是发现，肯定会当面锣，对面鼓地跟舅哥说清楚，不会让他跟秦大哥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处着。”


    想当初他还因为秦霄宇吃过醋，如今看来，真是傻得冒泡。他又怎敢说岳父大人傻呢。


    “唉，”江衔月不由叹气，“也不知道我哥打算什么时候挑明，我爹知道会不会生气？”


    “若是为着子嗣考虑，爹肯定要气一阵的。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把自己这一辈子过明白就不容易，再想别的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爹挺通达的，想来不会过于为难自己。”不为难自己，就更不会为难江旭了。


    钟五也挺感叹，他不太明白男人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明白感情。


    感情从来都是情难自禁的，是自然而然生发的，若是轻易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戛然而止，那也不配称之为感情，至少不配称之为真感情。


    而且比起城里那些动辄养童纳侍，不干人事，却自我标榜清高的土豪劣绅，江旭和秦霄宇两人不知有多坦荡。


    他们都是成年人，又是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拎不清楚，那也别指望以后了。在不伤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他们的自由，只要能坚定不移地坚持下去，就值得人尊重。


    “你还挺了解我爹的。”大冬天，他跟个火炉一样，江衔月往他怀里挤。


    “那是，要不然怎么能这么顺当地把你娶回来，那都是我前头在我岳丈那打的底子好，我岳父肯向着我的缘故。”


    钟五搂紧她，伸出探花手，往物质上不属于自己但精神上属于自己的地方探了探。


    舅兄喜欢谁都可以，反正他只喜欢他的月儿。


    钟五动作转得有些快，江衔月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大半阵地已落入敌手。


    “刚刚还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把自己过明白就不容易了，现在这是干什么？”江衔月凑到钟五耳朵边，呵气如兰。


    她就不信他这个时候还敢乱来！


    “媳妇儿已经娶回家来了，冷落在一边岂不是罪过？”钟五紧紧贴上去。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敢乱来的，但嘴上却不肯认输，况且他总是有一番道理。


    “夫妻一体，若是不管对方只过自己的，那叫过活，不叫快活！月儿，咱们可是要快活地过活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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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儿上，你都依我，别的事儿上，我都依你，好不好？”


    他捋捋江衔月鬓边的乌发，轻轻啄吻她光洁的额头，吸吮她嫣红的唇瓣。


    “你总有道理。就不能这事儿上都依我，别的事儿上都依你？”帐子里荡出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男子畅快的笑声马上缠上来，“也行啊，你想我怎么依你，是这样，还是这样？好月儿，教教我！”


    钟五本就是个中高手，如今又能虚心地听取心爱之人的意见，很快就闻一知十，举一反三，比能在这事儿上做主的江衔月更知道事情该怎么办。


    江衔月倒不知道即便有了身孕，他还能使出百般手段来。两人虽是什么也没发生，却比发生了什么还要浓情蜜意，一夜说不尽的私语。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头天晚上还在担忧的事情，第二天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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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早晨，寒风凛冽，细雪飘洒，江衔月懒洋洋地赖在暖融融的被窝里，不想起床。


    钟五也不想起，还有比冬天拥着娇妻一起煨被窝更舒坦的事儿吗？


    目前是没有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怀里的娇妻抬头给他一个甜蜜的亲吻。


    两人这边隔着一层肚皮跟小豆芽打招呼，快活赛神仙，门口传来呜呜汪汪的声音。


    “是不是俩崽儿饿了，怎么这么早叫门？”


    “你再躺会儿，我去看看。”钟五认命地穿衣裳起身，又给江衔月掖掖被子才往门口去。


    屋门刚一开，罗盘和沙漏就冲进来。但他们好像也不饿，饿的话它们一般都会围着人转圈，还会叼狗盆过来。


    外头来人了？钟五看俩崽儿叫两声往外瞅一眼的架势，猜测。


    他关上屋门，往前院去，一路上除了鸡鸣狗叫外，也没听见有别的声音。


    直到打开门，看到在外边转圈的江留青，钟五才恍然道：“爹，来了怎么也不喊门？这大早上的，站外头多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留青进院子，“你先进屋暖和暖和，我这就把屋里的炕烧上，你歇一觉。”


    江留青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熬夜熬的。他哼唧两声，也没说出什么来，只道：“五郎，你别忙活，月儿起了没呢？”


    “爹，她就起，一会儿就过来。”钟五把这边的炕烧上，又将炉子点燃，坐了一壶水在上头。“爹，你先歇歇，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留青这会儿确实没心情说别的，点点头应下。


    钟五回屋倒热水，睡炕就这点方便，炉子上坐壶水，一直都是滚烫的。


    江衔月正在穿衣裳，“爹来了？”


    钟五点头，“我开门的时候爹正在外头站着呢，也没喊门，看着情绪不大好，我没敢问。”


    又道：“你先别急着出门，外头冷得很，我先去灶房笼火，等有热乎气儿你再过去。还有爹那儿，他刚躺下，我去送杯水，让他暖和暖和歇一会儿，等朝食做好你们再说话，吃饱了说话没那么难受。”拎着水壶出了门。


    江留青接过水杯，热气冒出来，氤氲了他的脸，他轻轻呷了一口，身上顿时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