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9

作品:《女驸马但误标记太后

    慕家明灯堂内亮着灯。


    慕家子孙,都是为了商量婚丧大事,一大家子才会聚集在这里议事。


    然而,今日却没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的盛大景象。


    只有慕兰时和家主慕湄,两人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盏玉质烛台。


    明灯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慕湄先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自己这个孩子的面容。


    她生得像她——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可是却在处事上不像她,她得用戒尺长鞭、尖刀利刃逼迫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才能让她在行为处事上肖似她。


    终于,慕兰时开了口:“还请母亲责罚。”


    慕湄冷笑一声,“责罚?我看你不像是让我责罚的样子。你同你的兄长一起合谋骗我?”


    她膝下就四个孩子。长男慕严,二女慕兰时,小女徐尧之,还有个在外学武的女儿慈慈。


    她是慕家的宗主一脉,这兄妹两人合谋骗她,便是离心了。


    是想把家主之位拱手让人不成?


    “坤泽坤泽,是什么坤泽,却不曾说!”


    面对母亲质问,慕兰时只道:“孩儿不是不说,是只想同母亲说。”


    慕湄愣住,不免惊讶地看了一眼慕兰时。


    知道这事的人,无非只有她,她的兄长而已。


    ***


    “戚家的女儿?”慕湄诧异地问起,“叫什么名字,我还不曾了解。”


    “戚映珠。”慕兰时补充道,“在家行二,上次母亲您所说的,戚家要入宫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气氛乍然又安静下来。


    慕湄忽然笑了,直勾勾看着自己女儿道:“慕兰时啊,你还说自己糊涂,我看你清醒得很。”


    皇帝此前南巡,看上了戚家的女儿。正值戚家女儿分化成坤泽,便入京来,要进献给皇帝,冲喜,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而她倒好,一分化成乾元,便将这未来的皇后娘娘给标记结契了。


    慕家从来珍惜羽翼,不愿与皇室产生更多联系——反观当年,黎家参与夺位之争,一下子就从平平无奇的乡族跃然升迁,到了如今,竟然也同慕家平起平坐了。


    慕氏长辈很是谨慎。


    夺嫡之事意义重大,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哪怕是像黎氏这样赌对了的家族,也很难保证说自己能够长久地绵延下去。


    一时的兴盛并不是她们想要追求的,而今天下还不太平,战乱纷争,万一帝室倒台,那怎么办?


    慕湄想到这里,便继续哼笑:“我们慕家千方百计避开皇家,你呢,去直接把人给抢了!”


    她的笑声,摇晃进光影里,慕兰时心跳如鼓。


    她上辈子没同母亲这么交心地谈过。但是,抢了人,总比直接同皇族有关系更好吧?


    慕兰时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差点把母亲气死的事。


    可此时,母亲还在笑。


    慕兰时想了想,继续道:“那天夜里中了情毒。”


    慕湄正要说话,慕兰时又补充说:“那情毒本来是给女儿下的,结果却被戚小姐误饮了。”


    “她中了情毒,然后出身名门的慕大小姐就颇为善意地帮她纾解一下?”


    慕兰时不做声。


    母亲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一点不像当初盘问的严酷。


    “好了,我直接问吧,”慕湄目光灼灼,“你有什么打算?”


    她等的就是母亲的这个问句。


    慕兰时忽然起身,朝着自己母亲作了一揖:“孩儿想同戚映珠成亲,还望母亲允准。”


    阳春三月,正是春雨连绵时节,猛然一个惊雷打来,就泼来了缠绵细雨。


    成亲。


    慕湄眼风扫过慕兰时,猛地觉得,自己这个孩子真的长大、变了许多。


    重重叠叠的烛火和闪电光亮,一齐笼在她如玉的周身。


    慕兰时生得高挑,出落亭亭,明明才启序年纪,却已有了她们慕家风骨——


    她很听她的话,不重那些虚无装饰,一袭素白衣裙,往那一站,便是如水墨千山一般的清丽雅致、孤傲决绝。


    倒是意外,又像一朝成长了起来。


    慕湄此前一直盼着女儿长大,可见她长得这么快时,却还是心生疑窦。


    思及此,慕湄不由得自哂,最后,指节弯起,在桌面上敲着,和着窗外雨点的音律。


    也和着慕兰时的心跳声音。


    她母亲和伏善语是忘年交,而慕兰时又师从伏善语,是以,母女俩人的音律见解,大致相同。


    “我允准,”她继续敲着,缓缓道,“可她同意了么?”


    慕兰时猛然抬起头,却发现母亲正望着她笑:“你以为,我不会同意?”


    她漆色眼瞳中闪过一抹瑰色,毫无疑问落入慕湄的眼中。


    “况且,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同意,你就没别的法子了么?”那双和她同样的凤眼里,竟显出一缕勘破的了然:“我不信你没别的后手。”


    慕兰时怔怔地回望母亲,低下头,道了句:“兰时谢过母亲。”


    她不禁想起自己的前世,临到就寝时,仍品咂起母亲眼中那一缕勘破。


    是夜,连绵的春雨润泽了万物,青苔在阶上疯长,花木于土中蓊然。


    池水悠悠涨绿,波心潋滟;远山隐隐含烟,岚气氤氲。


    心中,也长出了葳蕤森郁的草木。


    ***


    阿辰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差事有些奇怪。


    主子总是让她找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金环、银镯、耳环、香囊、钗环……


    今日她要来送的正是一对香囊。


    阿辰记得很清楚,主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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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因为学那些年轻人佩戴香囊,被家主给骂了一顿,此后就老实了,再也不戴了,今日怎么隐隐有“劣习抬头”之势呢?


    阿辰与主子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且她观察慕兰时最近只戴簪子的次数多了,她的胆儿也肥了起来。


    今日把这对粉色的香囊送到慕兰时的跟前时,后者点了点头:“好。”


    不料,阿辰却没有离开,反倒是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慕兰时正在把玩着手上的一对明珠耳环,见阿辰不走,一直站在旁边,便不由得收敛了笑容,问她说:“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可干了?”


    阿辰嘻嘻一笑。


    小姐真生气和装生气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正是不太好意思的装生气,身形颀长凛凛不简单,可表情却像只什么咋呼的幼兽。


    阿辰眼睛骨碌一转,大着胆子道:“小姐,您最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呀?”


    “是不是……最近京中有什么雅集,您莫非是要展露您的舞技?”


    据说她家小姐自创了一种舞,特别好看,但是阿辰从来都是听别人说,也没有看过这支舞。


    似乎是叫什么“青鸾舞”?


    她记不清楚。


    不过小姐出名也不是这支舞,而是因为当时方十岁时,拜入伏善语门下,一次外出赴宴,一舞成名。


    虽然跳得好,但慕大小姐毕竟是慕大小姐,再好看,大家现在都只能想想,没人敢说想看的。


    所以今天阿辰的胆子特别肥。


    不过这些东西除了拿去跳舞装饰,她实在想不到能做什么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姐。


    慕兰时却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放心。”


    阿辰的心骤然激动起来,心道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了!


    可下一瞬。


    “没你的眼福。”冷如冰霜。


    心碎只在片刻。


    但小姐开心是真的,于是阿辰不开心地问:“那谁有眼福?”


    慕兰时这回连看都不看了,直接说:“下去领罚,要么十杖,要么扣光月钱。”


    阿辰:?。


    ***


    罚一个人的月钱却不是什么解气的。


    等阿辰走后,慕兰时仍旧望着桌上的那些东西。


    银手环、珠耳坠……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就给阿辰那家伙错觉,觉得她要献舞了。


    不过慕兰时心情的确很好。


    她以为的难却是一点都不难。


    母亲不愧是母亲,一语就道破了最关键的事。


    “可她同意了么?”


    慕兰时将香囊绑好,重复着这句话。


    同意吗?


    她希望她原谅她。


    若是能够偿清就好了:母亲不仅答应了她,还替她修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