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作品:《小侯爷只想跑路

    回府路上,洛千俞忙不迭问起,这才从昭念口中得知:今日下朝,侯爷却迟迟未归,等到日头都落了才回到侯府,脸色铁青,一进府就问那孽障去了哪儿,把人带到祠堂来!


    当然,这孽障自然指的就是他。


    好消息,原来并非摘仙楼他戏弄全松乘的事,想来也是,消息怎么可能传的那么快?


    而坏消息是……这小侯爷还犯了别的事儿。


    不久前,学堂之上。


    小侯爷玩火折子,一把烧了国子监祭酒李大人的胡子。


    黑色烧成焦色,直毛烫成卷毛,八字胡也变成了络腮胡。李祭酒卧薪尝胆,前两日未发难,特意等到早朝,联合工部侍郎杨迅,奏镇北侯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连带着洛镇川负责的黄河防汛之事,一起在皇帝面前狠狠参了一本。


    “……”


    人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篓子。


    洛千俞忽然有点不想回家了。


    原主砍树,穿书者烧屁股啊。


    这哪是回府的路?这是通往火葬场的路!


    于是,当小侯爷随着家丁赶到侯府祠堂,看到他爹沉默的宽厚背影,手里还隐隐握着根粗如儿臂的木杖时,扑通一声,无比丝滑地跪下了。


    “是孩儿的错。”


    “孩儿愿自领三十板子。”


    “只是行刑前,求父亲准儿子咬住布条,莫让母亲听见孩儿的叫喊声,徒增伤心。”


    “……”


    “说的什么话?”洛镇川皱眉,把棍子放到一旁,训斥道:“谁说要对你动刑了?”


    老侯爷站起身,随着视线下移,怒火也涌上胸膛:“你可知我叫你来祠堂,在洛家列祖列宗面前见个证,到底所谓何事?”


    “知道。”


    “你可认错?”


    “认。”


    ……


    洛侯吃软不吃硬,原著里表达的很明显了。这种时候认错服软才是正解,越当个犟种,越容易屁股开花。


    可惜这也是原主亲身试验过几十次后的经验。


    洛镇川只觉拳头敲在了棉花上,他想要的确实是这个认错态度,可这个结果又来的太快,令他既满意又不满意,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若是按照以往,那棍子不是早就用上了?


    他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你和圣上那点幼时情谊,放在满朝文武百口公理正义重压弹劾之下,又算得上什么?”


    “若非太傅亲王亲自下场,替洛家求了请,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安然无恙跪在这儿?不将你拖进宫去,罚你三十廷杖都算圣上开恩!”


    洛千俞额头碰到青石地砖,低声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不敢再犯。”


    “……”老侯爷冷哼一声,这次却沉默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想词。


    半晌过后,洛千俞听到头顶上的人沉声开口:


    “罚跪五日。”


    “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反省,反省够了再上学!”说罢拂袖而去。


    洛千俞痛定思痛地磕了个头:“儿子一定好好反省。”


    洛千俞内心:老子不用上学了啊啊啊!


    古代这书不是人念的,除去书本枯燥,晦涩难懂,课后任务繁重等诸多缺点外……古代课堂人数有限,不方便摸鱼卧倒,更重要的是早上起的比高考生还早。


    老侯爷一走,便有下人轻轻将祠堂的门关上,门口留了两个小厮守着,估计只有送饭时才有人进来。


    这样的日子最初还算轻松。


    可渐渐的,小侯爷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尽管在这期间,昭念给他送了护膝,热乎乎的烤红薯,甚至还有之前没看完的书和话本,就为了给他解闷,可是终日被困在这蒲团之上,对着一众牌位,身边是被吹得抖动的烛焰,夜里嗡嗡作响的窗沿纸,这几日不同人说话,每日醒来,只有吃饭,小憩,惊醒,小解,吃饭……


    最可怕的是,没有手机。


    罚跪到了第三日,洛千俞觉得自己有些崩溃了。


    甚至到了这时,小侯爷都开始渴望上学了。


    “今日宫里举办夜宴,邀重臣共乐。”昭念来送饭时,小声道:“侯爷怕是要晚归了。”


    洛千俞终于打起精神:“也就是说,我爹两个时辰内都不会回来?”


    昭念点点头。


    两人交换眼神,心领神会,小侯爷连忙坐起身,跟着昭念打开后窗,从窗栏上拿过事先准备叠好的衣服,洛千俞三下五除二地换上,是昭念的衣服。


    “少爷,只能去一个时辰。”昭念不放心地叮嘱。


    洛千俞早已跳出窗外,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放心,我心里有数!”


    -


    "刚出锅的鳆鱼脍——"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皮影戏开场喽!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入夜,街边吆喝声此起彼伏,正是繁乐街最热闹的时候。


    洛千俞穿着昭念的衣服,发带规规矩矩绑着,看起来倒真像个俊秀侍读,只是外出时间有限,看什么都新奇。


    他逛了半圈,买了些感兴趣的吃食,看了半晌的皮影戏、顶碗、吞刀吐火……想着待会儿再打包些碧玉糕回去,放在祠堂围炉边热热,夜里还能吃。


    只是,刚行至一处街角尽头,却发现一处药铺前围了不少人,有人探头,有人啧着嘴惊呼,热闹的紧。


    一生都爱凑热闹的中国人也停下了脚步。


    “这可是千年雪莲!从西域弄来的稀罕物!”那掌柜缕着八字胡,小心翼翼揭开围布,引得众人纷纷探了脖子,“别说是京城,纵是放眼整个大熙,都只有这么一棵!”


    “吃上这一棵,解百毒,治百病,是当之无愧的万能神药!”


    洛千俞经常在各种小说里听到类似于灵芝、冷参、雪莲的万能药,不管什么奇毒异症,都能药到病除,垂死之人都能重获生命……但他穿的这书是否为架空还有待争议,所以真假难辨。


    正当穿着侍读衣服的小侯爷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一道淡淡的清冷声音:


    “这雪莲,我要了。”


    洛千俞脚步一顿。


    这声音莫名耳熟。


    转头看过去时,心中猜想也成了真,只见闻钰从围观的过客中走出,这一刻相信不仅是自己,在场所有人心中大概都会不由自主浮现出这个词——钟灵毓秀,仿若浑然之笔。


    郎艳独绝,世间再无其二。


    无他,只是…太过好看了。


    那掌柜一看来人面相不凡,心中虽不敢怠慢,但仍有些怀疑,他才刚把这雪莲拿出来,没怎么造势吆喝,便这么快有了买主,这价钱能合适吗?


    若是与预期不符,还不如献到宫里去。


    掌柜挑了挑眉,将雪莲往自己怀里收了收,狐疑道:“客官打算用多少金银元宝来换?还是银票?庄子店铺?我丑话说到前头,这千年雪莲可是……!”


    话没说完,柜台上忽然放了一只玉佩。


    “用这个。”那人道。


    掌柜声音扬到一半戛然而止,有些尴尬,只好将信将疑拿过玉佩,心中想着,果然还是应该送进宫去。他拿过布帕,蹭了蹭外沿,对着油灯举起那么一瞧,顷刻,竟是轻轻吸了口气。


    这成色,这质地……怕是宫里都难得一遇的珍品!


    洛千俞看着这一幕,暗暗回想着书中剧情。


    千年雪莲确实是顶好的药材,正如名字一样,雪山最高地长出的药莲,千年一遇,极为珍贵。对闻钰母亲来说也的确对症下药,闻钰不惜用祖传玉佩换来这药,也合乎常理,殊不知此番却将他拉入了更为晦暗的地狱。


    那千年雪莲虽十分珍贵,却不能与川乌同煎,两者药性相克,若是一同服下,毒性极强。


    而闻钰母亲原有的药方里,便有‘川乌’一项。


    原本是最有益的补品,却也成了催命的毒药。


    当然,这是拥有上帝视角的洛千俞才知道的事。后来的闻钰,不仅在重燃希望之刻失去亲母,最珍视的传家玉佩也彻底没了下落。自此他孤身一人,本该离开京城,却不幸卷入了买股攻们强取豪夺、虐身虐心的深渊浪潮,此生再无安宁。


    而这一切剧情,却只为突显美人的悲惨身世,立好‘美强惨’人设,后面炖肉也就更香更带感。


    洛千俞拳头硬了。


    这是什么狗屁?


    那厢药馆掌柜确认好玉佩的成色,乐得合不拢嘴,态度不由得恭敬下来,“快,快,将那雪莲拿来,帮贵客包好!”连忙吆喝下人帮忙装好鎏金盒子,用细布从外圈细细包好,卷成了包袱的模样。


    洛千俞此番虽换了装扮,看上去不那么显眼,但也没打算在闻钰面前露面。他打算悄悄告诉掌柜,给雪莲后叮嘱这位客官一句,别和川乌一起喝下去就行。


    谁知,就当洛千俞向前一步,那小二拿好包袱,跨过案台伸手递给掌柜时,耳边却忽的擦过一阵疾速风声。


    下一秒,一颗锐石状深色暗器便打中了掌柜的手背。


    掌柜疼得哀嚎一声,一秒便见了血,包袱随之脱手。


    不知一旁暗中站立多久的人戴着黑色面围,仅是一瞬便截了去,人们反应过来时,那人已消失在客栈之中。


    “贼!有贼!!偷东西了!!”


    掌柜捂着手背,慌忙指着那贼人背影,急得跳脚,喊道:“抓贼啊!那雪莲可是千年一遇的宝贝!”


    接着,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心领神会,立刻把那枚玉佩收了起来。


    客栈同时消失的,还有紧追而去的闻钰。


    洛千俞叹了口气。


    这贼人是个插曲,虽然后续没揭晓是谁,但闻钰确实成功夺回了雪莲,夺回的位置貌似是在……明焰阁。


    那便是东南方向。


    洛千俞出了药材铺,那小贼早已没了踪影,大概率是会些轻功的,此刻已经逃到了房檐之上,隐匿起来。


    洛千俞直奔近道,趁着闻钰和那小贼在房檐上追逐迂回的功夫,他直奔明焰阁而去。


    小贼熟悉地形,外加轻功练得好,兜兜转转好半天,还真成功甩开了闻钰,结果刚放松警惕没一会儿,就折在了明焰阁。


    所以洛千俞并不着急,到了明焰阁,竟径直走进了店铺内,小二迎上来时,随口问:“有火折子吗?”


    “有,当然有!”小二笑道,“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


    洛千俞沉吟了几秒,脱口而出:“艾草。”


    “好嘞!客官稍等。”


    洛千俞拿到东西刚要离开时,小二连忙提醒:“客官,用时需小心,这艾草若是被火折子点燃,烟雾极大,那烟能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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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人睁不开眼,可遭罪了。”


    “嗯。”洛千俞应了声:“我会小心。”


    洛千俞不会轻功,更不会飞檐走壁,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顺着旁边楼阁的木梯爬上了房顶。


    可刚上来他就后悔了。古代楼顶青瓦层叠,陡峭不平,走起来相当费劲儿,角度倾斜,一不留神还容易栽下去,磕个头破血流。


    洛千俞只好专注下来,静听着风声中传来的脚步,忽然,他捕捉到一丝动静,就在身后不远处,正朝这边来!


    洛千俞背靠在正脊之后,紧挨着另一处房梁,方便藏身,他用火折子引燃了艾草,脚步声就在耳边时,艾草也随之甩了出去。


    艾草燃烧极快,烟雾也在一瞬间升腾而出,顷刻间便迷了来人的双眼。


    小贼闷哼一声,竟没用手去揉,而是直接抽出了腰侧的小刀,凭直觉划去。


    只是这一刀竟划空,一处影刃长物却朝面门袭来。


    下意识想躲,却被狠狠敲在了脑门上。


    那声音沉而重,洛千俞都听得愣了下,手中这把折扇都沉甸了些许,扇骨貌似为金属所制,收拢时硬如短棍,仅仅一下,便敲得人眼冒金花。


    这折扇乃是几年前的御赐之物,没想到还有这种功效。


    那人被敲得懵了神,慌乱之间,下意识扬手一挥,洛千俞这次躲闪不急,被小刀勾断了发带,发丝散落而下。


    只是趁着出刀这一瞬,洛千俞没敢后撤,将折扇换了只手,指腹压紧扇柄。


    这一下直捣喉咙。


    这次卯足了劲,声音比上次更加沉闷。


    小贼瞳孔一缩,血丝蔓延开来。他近乎干呕,却没吐出任何东西,不仅眼前阵阵发黑,手脚无力,小刀差点脱了手,他费力喘着气,后退一步,哽咽道:“你、你究竟是何方高手?要这雪莲何用?!”


    洛千俞心中一讪,莫名有点心虚,哪里是什么高手,只是趁你迷了眼睛,痛击你的一侧颈动脉窦罢了。


    他没回答,那么多小说电视剧血与泪的教训——反派死于话多,能动手,绝不能多哔哔。


    洛千俞倏得展开了扇面,夹着风声,短棍顷刻间又化作一页利刃,扫向那人的腰部。


    小贼不敢怠慢,纵容神智模糊,也竭力朝后一撤。


    只是,怀中的包袱却被扫断了拉手,断成了两截,从他怀中掉落下来。


    小贼视野受阻,刚要去捡,前面又有秘器步步相逼,却不想右脚踩塌了一处青瓦,重力在那一瞬倾覆,他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带着两块青瓦栽倒下去。


    洛千俞拿过包袱,踩着屋顶边缘,小心翼翼探出头。


    那贼人小刀脱落在手边,紧皱着眉,竟是摔晕了过去。


    洛千俞怀疑这个时候闻钰随时会赶到,事不迟疑,他拿过那装着雪莲的包袱,捡了根树枝,沾了燃尽的折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忌与川乌同煎。”


    虽然字迹歪歪扭扭,但看懂完全没问题。


    洛千俞甚是满意,接着抬手一扬,将包袱准准扔到那摔晕过去的小贼身上。


    果然,没等上十余秒,闻钰也闻声赶到。


    只是,看到地上已然昏死的贼人,滚落在地的小刀,以及小贼胸膛上严严实实、却题了字的包袱,小美人显然一愣。


    千年雪莲物归原主,而那迷了眼的小贼捉拿归案,用药说明书也及时补充,洛千俞想,他也该回府了。


    谁知就在此时,檐上忽然起了风。


    风一吹,他放在房檐青瓦缝隙的折扇竟在此时缓缓下滑,正从房沿边落下,洛千俞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拿住,却堪堪勾住边缘。


    这若是掉下去,让闻钰看到了,便知道上次戏楼出手的人也是他了!


    只是,他勾住了扇子一头,另一头却不堪重力,金色扇面倏然展开,只闻折扇随风舒展的声音。


    哗的一声,清风作响。


    闻钰也听到了这声音,视线竟朝上看了过来。


    洛千俞心道不好。


    折扇上有那一行字——金榜题名,一举高中。


    也不知如此昏暗的光线,以及这个距离下,对方有没有看清……或是认出他是前几日在摘仙楼,那忽然出现又消失的神秘客。


    恰在此时,那贼人也醒了。


    小贼视线逐渐清晰之时,竟看到闻钰就在眼前,小刀被踢的老远,雪莲也彻底失了手。他惊得浑身一震,撑起身转头就跑。


    洛千俞一愣,霎时松了口气。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趁着闻钰追这小贼的空挡,他正好方便跑路……


    洛千俞收起折扇,默默转过身,朝相反方向开溜,只是没等走出几步,却忽听身后传来一丝动静。


    洛千俞下意识朝后看去。


    不回头则已,这一回头,连心跳都飞出了几丈。


    ——闻钰竟倏然一跃,跳上了他所在的房檐!


    洛千俞心下涌上一股莫名的预感,让他警铃大作,未作犹豫,来不及绑上发带,行动先于大脑,提腿就跑。


    草。


    不会吧。


    这怎么回事!?


    难不成……闻钰是奔着他来的?


    洛千俞心跳如打鼓,彻底慌了阵脚,空气微凉,只听到耳畔擦过的轻轻风声。


    追我干什么?追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