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神侧蜷在丹田中，赤金长发铺泻满地，发梢触地即燃起寸许青焰，焰火微弱，若非李长悠多看了两眼几乎都没发现它的存在。


    她丹田里何时生出的这青焰？李长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李长悠就看到身神双目紧闭仍在沉睡，眉目间却带有隐痛。李长悠一时顿住，她明明已经从陈骏那边抽回气运，按理说身神哪怕没有任何反应，也不会再继续恶化才对。


    李长悠上前轻轻拍打了身神好几次，对方仍是一无所觉，只安然入睡。


    那朵不起眼的青焰悄无声息在蔓延，烧到身神皮肉时甚至比在发丝上升腾得更快，李长悠心中生出不安，她本能地拿神识包裹着身神，试图让身神远离火源，但很快，李长悠就略带几分茫然停了下来，一向敦实的龙角女实在是轻得不太正常。


    随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空着好大一个洞的身神，上次她见到的身神只是沉睡，气息虽然不稳但本身没有受到伤害，这次显然虚弱了下去。


    偶有淡淡的紫气从中间大洞溢出，李长悠看得心头一震，不论是先前感觉缺了一角的紫气，还是缺了一块的身神，这些都不是她的错觉。


    紫气下滑散逸至青焰附近，李长悠眉心传来轻微钝痛。


    “咯吱……”青焰无意间从她神识上燎过，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在李长悠脑海深处炸响。


    那火焰突然凝滞，挥舞的微弱火舌都被定格一般，丹田霎时陷入死寂，李长悠却觉得后颈瞬间寒毛乍立。


    “轰！”


    大量火星撞来，李长悠头皮发麻，那朵青焰绝对不是她丹田自己生成出来的东西。


    焰芯爆开森森利齿，散逸的紫气被一口吞入焰喉，火舌翻卷，尚未餮足，李长悠急忙护住火舌附近的身神。


    “找死！”她咬牙切齿，真把她丹田当菜园了。


    丹田应声窜出几道雷蛇，流动的灵力登时化为雷池，青焰被锁在中心，活动范围不断缩小，它疯狂挣扎，几次没入雷池。


    池水落在青焰上，催发雷刺寄生，火星四溅，青焰蜷缩成拇指大的火种，火种察觉不妙，也不再撞击雷池，只是一味伸出火舌牵动更多紫气聚来，昏迷中的身神眉头紧锁，残缺的胸口空洞仍在向外散逸紫气。


    李长悠脸上一冷，神识悍然撞入那片青焰。


    冒着火光的无数颗利齿朝她啃了下去，她索性压缩神识，化为坚刃朝焰心最低温处劈去。


    后继无力的焰心被劈头盖脸一顿打，不一会儿便成了风中残烛。


    但火舌舔舐的滋味并不好受，李长悠的神识被反复灼烧，火辣辣一片。


    好在，整朵青焰没有坚持多久，就在雷池收紧最后的空间后彻底崩解。


    水底冒出一连串气泡，李长悠捂住眉心起身，即使青焰已被扑灭，但身神残缺的部分也被它带走了去，这青焰也是陈骏身上那个老怪的手笔？


    可为何明明青焰就在眼前，自己身在聚灵阵中也没能把那部分紫气拿回来？


    她神识处隐隐约还有方才的灼痛，流金河传来的压力打断她的沉思。


    李长悠扯了扯沉重的法衣，法衣能避水，让它变沉的是李长悠身上压的几块巨石，浑浊水流下还有更多石头源源不断落在她肩头。


    流金河不适宜长期停留，况且紫气还差一大块，她需另寻一处安全之所继续想办法收拢，河底的散灵阵暂时是不需要了，再待下去恐怕真要埋进河底不见天日了，她得尽快离开此地。


    李长悠迅速抹去绘制在河底的散灵阵，这散灵阵和飞剑上的聚灵阵融合过，留着李长悠和老怪的气息，若是被有心人拿来二次使用，很可能会触发飞剑聚灵从而误伤李长悠。


    李长悠毁去符咒的手顿住，这阵除了留有她的气息，还有那个夺气老怪的，只要自己的气还在那个老怪身上，他就很难不被牵动。


    那老怪怕死不敢赌才不继续窃运，可已吞走的紫气他也不会吐出来。李长悠三下五除二，连淤泥带符咒一起取进储物袋中。


    还好为了最大限度方便参与考核的人员，九层塔中各类炼器材料都可以被取走，虽然仅限于塔中适应，一旦考核结束它们就会自动消散，但也大大便利了李长悠把散灵阵原封不动搬离此地，否则她还不知道哪里再去找一块万锻之材给散灵阵作阵基。


    收拾好散灵阵，她拍拍手向上浮去。


    不知过了多久，流金河水面冒出一颗头，李长悠挣脱河水束缚，一步步走出去。


    不再受到来自流金河的压力后，她才发现淬骨后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盈许多，看着十分遥远的岸边，几步就迈了过去。


    岸边是重器宫准备的炼器洞府，在河中择完器胚后，需要进洞府锻造，而洞府一旦进入，只有完成之时才能开启。所以不少讲究些的修士都会选处宽敞通风的宝地，李长悠没这些讲究，若是陈骏没横插一脚进来，她可能会有心思挑选洞府，可现在她忙着先处理自己气运的事，只就近挑了个进去。


    李长悠轻叹一声，刚至门口准备取下河底拿回来的器胚。


    一声大笑从身后传来，岸边变得喧哗，她微微侧头，紫衣少年已将刻印完成的朔风剑投入流金河。


    所有炼完的法宝都需要归还河水中，让流金河判断优劣。


    “不错，灵纹细致入微，收放自如，没有辜负这把剑。”河水瞬间卷走朔风剑，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李长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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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发觉这么快就有人完成考核不由得好奇驻足。


    朔风剑材质上佳，炼起灵纹来事半功倍，但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刻印并呈现细致灵纹，足以说明那紫衣少年本事。


    “我有三物，汝可取其一。”洞府外亮起三处小光点。


    紫衣少年拍拍衣袖，郑重往光点靠近，李长悠隔得远也看不清光团里有什么，实际上由于光点太亮，紫衣少年没走近前也看不清，她有些犹豫，步子停在那些光点面前。


    不知停了多久，中间光点几不可察地闪烁了几下，紫衣少年本能凑近几分想看清是怎么回事，她步子刚抬，那光点就直接冲她怀里，随即连人带物一起被一股巨力向外推去。


    “诶？我还没选好，我要换成天工石，才不要这……”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推出了九层塔。


    李长悠抿唇，天工石是一种难得的炼器材料，本身没有任何防御或者攻击加成，却可以增加其他炼器材料之间的契合度，不论是桀骜不驯的天材地宝还是属性相斥的炼器辅料，在天工石的调和下，都能和谐地融为一体。


    李长悠要寻的本命法宝器胚还没影，但总归是要找和她属性相合之物，那就基本只能限定在雷火两种属性之中，相比于火属性，雷属性不但难寻而且炼制过程也麻烦许多，但凡沾雷的器胚无一不是脾气暴躁的代名词，可要是能寻到契合她灵根的雷属□□胚，李长悠也不会退而求其次用火属性，那个时候有一块天工石就十分必要了。


    “灵纹么？”李长悠摸了摸怀里随便捡的器胚，想换也来不及了，她摇摇头，转身挥指点亮洞府。


    李长悠一点点将飞剑上的聚灵阵取下，再与散灵阵混合，两阵混合之物被她提取出来。


    这还是李长悠首次摸索反阵，她格外谨慎，仅是散灵远远不够，内外两阵原本在李长悠的构想中是利用聚灵散灵相冲人为制造灵力乱流，破坏灵力原有分布，核心是为了让有序变得无序。


    但这不是单独的聚灵散灵能做到的，这是两者融合的效果，她提笔先反写出聚灵阵，其次才是外围的散灵阵。


    如果想要已经脱离原有位置的紫气回到原位，就必须尝试让两阵相结合的融合阵化为反阵。


    虽然李长悠不确定实际绘制后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既然正阵是让有序变为无序，那反阵极有可能会是让无序变为有序，简而言之，这个反阵的作用大概率会是回归，或者说至少也是与复位因果之法相关。


    若是一点也不相关，只是损些拿不回的气运对李长悠来说不算大事，但身神可能很难再醒来。


    李长悠沉默着绘制完反阵最后一笔，她还不想留一个活死人在丹田里飘来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