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阴儡在逐鹿城的影响下，着实殷勤不少，还知道主动通过阴魂石告知她姜南匆忙逃回西塘的消息。


    西塘是塘神地盘，他与姜家、与塘神关系匪浅，会回去也在李长悠意料之中。


    九层阴儡能看到姜南跑回西塘，纪川必定也会知晓，她被庄启颜困住的事瞒不住，倒不是指望纪川来对抗庄启颜，只是方便他能及时再派人到姜家求援。


    此时姜月凝伤重，虽有金丹吊命，撑上一段时日不是问题，但毕竟是相识的师姐，李长悠也是真心想救人，只不过会遇上庄启颜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但她最后一次看到庄启颜时，对方已被洞天福地反噬得厉害，若是真如那位重瞳之人所说，庄启颜无法在洞天福地停留太久，李长悠或许能靠躲在逐鹿城来逃过一劫。


    可逐鹿城未必会让她一直呆在里面，李长悠还记得，之前那位道君就是在自己挤上石座后，才不情不愿被推出逐鹿城的。


    在这里打上雷淬银的主意也有这个缘故在，她不是不知道锻造原材料被抵押的本命法宝会有风险，只是不说她不知自己何时也会像之前那位道君一样被推出此地，单是现在她储物袋灵石告急，被冲裂的灵根也离不开能牵引大量灵气的雷淬银。


    若是能将其炼制成本命法宝，虽说没有白光的修复灵根的效果，但至少能先保住她的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况且雷台既然已具有先天器胚的形态，她再锻造时还能省下不少功夫。


    思索再三，李长悠觉得此事可行。


    她抬手将隐没在雾气中的阴儡招来，一人锻造必定会慢上许多，但有与她神识相连的阴儡一起锻造本命法宝却是事半功倍。


    何况阴儡在逐鹿城还不需她额外给灵石供养，李长悠取出天工石，放置在雷淬银上。


    炼器所需的材料收集得差不多，只九曲火还没到手，不过现在有现成的天然雷火，倒也不是大问题。


    李长悠分出大量心神将雷淬银与剩下几种必不可缺的炼器材料融合，初步融合只是开始，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但雷淬银相较其他材料更显暴躁，哪怕有天工石充当缓冲，融合的过程也比寻常法宝慢了些许。


    “洗心革……咳改头换面后，我才好带你出去，不要抗拒。”李长悠低声安抚激动的雷淬银，雷属性本就与她灵根相合，加上她拿着逐鹿城碎片，天然的亲近感能很好控制雷淬银的躁动。


    只是融合还需外力相助，李长悠神识微动，不知何处下手的阴儡也在她指引下，按部就班地锤炼起了雷淬银。


    逐鹿城瘴气散了又聚，有了姜南回去西塘，李长悠也沉下心打造起自己的本命法宝。


    此地实在难辨日月，她只感觉指腹上的薄茧磨破又生，灵力也濒临耗尽好几次，又在雷淬银的力挽狂澜下再度流转。


    银块中的斧型越发清晰，不巧的是，正当李长悠初步融合完成也要与阴儡一起锤炼时，她耳畔忽传来一声缥缈呼唤。


    “仙家、仙家……”储物袋里阴魂石忽闪，李长悠耳边仿佛听见老妪低喊，她神识刚触碰上阴魂石，太阳穴就传来疲惫的刺痛。


    自从进了逐鹿城，李长悠的神识就没歇过，她也不确定现在能否顺利接管阴儡的身体。


    “仙家，你那个师姐……”老妪的话断断续续，李长悠眉梢微挑，一咬牙还是把神识递了过去。


    她眼前一花，周围景象骤然撕裂，再拼合时已变成九层阴儡的视野。


    “仙家，你那个师姐不对劲！”老妪神色紧张地拉着阴儡，指着夜幕下某处昏暗屋舍。


    李长悠眼眸中泄出一丝疑惑，顺着老妪指尖所指望去，视线扫过窗上溅起的大片血迹时，她神情明显一愣。


    破损的窗棂后，金铁撞击声络绎不绝，屋内杀机迸溅，半张染血的脸一晃而过，尽管夜色如墨，却掩不住对方眉宇间熟悉的轮廓。


    姜月凝一剑挑开对面的长刀，面色凝重。


    李长悠目光往周围一扫，却惊奇发现守在姜月凝身边的林严及纪川都不见踪影。


    她皱起眉，抬起脚步就要一探究竟，然而老妪却迟疑地拉住她。


    李长悠不在西塘时，九层阴儡就是代替她作为“大山”守护老妪的角色，乡民们活动范围受限，又正值文博等人频繁出没的夜晚，一旦在错误的时间走出屋门，很可能不会被西塘乡民承认“大山”的身份，连累老妪被逐出西塘。


    李长悠脚步微滞，步履犹疑着停下。


    下一刻，她勉强操控着九层阴儡的神识，拉近与姜月凝间的距离。


    “我娘呢？我问你我娘还在不在姜家！庄启颜！庄启颜是不是做了什么？”姜月凝愤怒的声音传进李长悠耳边。


    “我……我不知道，阿姐，我先前跟纪道友所说句句属实，我只是听父亲安排回去，路过横山乡就碰上了她，她就是想要杀了我，毁了姜家！这信上可说了，她一路杀了数十个姜家修士，击碎父亲丹田后立刻化为飞烟不知生死，但父亲，父亲当场就……”姜南颤颤巍巍捏着传讯，满脸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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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


    姜月凝瞳孔微微放大，她耐心耗尽，反手钳住姜南咽喉，“你是说，姜元都死了？你竟然还没死！”


    泛白的指节一看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此刻已大半深入姜南皮肉，姜南大惊，“阿姐！阿姐你怎么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娘亲还有何人能依靠？而且你不是还想要王气吗，我知道哪里还有，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李长悠身体一僵，微微抬头，她倒不知道姜月凝还需要王气。


    姜月凝脸色越发难看，“滚开，你哪来的娘亲，你不过是一个取我血肉，靠姜元恶念捏造而出的妖物，我娘要靠你？姜家是真当我是死的？”她吐出一口淤血，挥手便一把剑竖着刺进姜南肩颈。


    只是肉块落下却无任何血迹，反而是姜月凝身上同一处位置迸开大朵艳丽血花。


    凄厉的惨叫从姜南喉间溢出，他终于发现姜月凝不是在跟他玩笑，一张脸疯狂扭曲起来，“你疯了姜月凝！杀了我，你难道就能得到姜家的族藏了吗？等到姜家香火断绝，族藏落入外人手里时，你也自身难保！”


    “借你吉言。”姜月凝嘴角扯出冰冷笑意，刀刃割开咽喉的刹那，姜南惊恐的表情定住，像石头一样被劈开。


    温热血珠猝不及防从姜月凝喉间溅起，她呼吸急促，匆忙点住几处气穴，手上剑刃仍防备地挡在身前，目光朝外望去。


    西塘集市上传来嘈杂声响，纷乱的脚步扰起低空一片鸦群。


    李长悠听见喧哗正要抬头，阴儡的视野却猛地失真扭曲。


    近处的人群定格在她眼中，最后如水中倒影般晃动破碎。难以抗衡的吸力自丹田爆开，像有无形的手攥住她的神识，狠狠往后一拽。


    再回神时，李长悠直接被拽回逐鹿城，她神识如同被抽干的池水，支撑不住如此长途跋涉。


    手边的雷淬银在阴儡的帮助下，已经迈入锻造阶段，与此同时，纵贯逐鹿城的裂隙边缘忽地狂风怒号，卷起漫天瘴气。


    辛辣的瘴气像是被什么东西驱逐一般，全部挤向李长悠所在这半边城池，除了阴儡不受影响仍在积极锻造，李长悠简直被瘴气压得无法睁开眼。


    瘴气加速腐蚀着她的躯壳，令人不适的灼痛深入骨髓。


    她本能抬手遮挡，瘴气却轻松穿过她不知何时变得透明的血肉，手臂的存在感不断弱化，很快蔓延至全身。


    李长悠眸光半掩，若有所思地向大风中心望去。


    风起处，还是那道面容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