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作品:《撷春枝:替嫁家婢青云路

    碧霄庭中,洛晚荷先安顿了柳枝,又叫人去温醒酒汤来,挥退左右,只留自己一个在里屋


    “你放心......我迟早狠狠教训她一顿。”


    柳枝清醒了些,斜倚在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摇着团扇,打着哈欠,却不说是谁。


    一向哄着她的洛晚荷却没回应,房间里静悄悄的。


    “夫人这是要教训谁?”


    陆钊又悄无声息地进屋了,他已褪了外袍,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面容,显出几分疲惫。


    “少将军好功夫,走路向来安静。”


    柳枝懒散一笑,不应答,给他让出地儿来。


    他早换了白日那副温文面容,也没接柳枝的话,揉了揉眉心,自顾坐下,语气沉稳,不带一丝波澜,注视着房中的柳枝和洛晚荷。


    “晚荷,柳枝,有些话,我想现在说清楚。”


    柳枝摇着团扇的手一顿,洛晚荷垂首立在一边,神色不明。


    “我知道你们二人的事。”


    他开门见山,柳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反迎上他目光。


    “夫君,此话怎讲?”


    她故作不解,眼波流转,盈盈笑着望过去。


    陆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才慢慢说道。


    “落水,学规矩,宫中对峙,滴血验亲……一连串的事,恐怕你们早有预谋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边垂首侍立的洛晚荷,也玩味一笑。


    “只是不知,娘子为何如此行事?”


    “夫君这是吃醉了,妾身一小小女子,怎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呢?”


    柳枝掌心沁出汗来,犹强笑着,坐起身来,轻声道。


    “唔……”陆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床穗儿,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转了一遭,似在思索,也笑着开口。


    “夫人知道……这伯府佛堂里有谁吗?”


    二人心头皆是一震,她们早间路过那阴森佛堂,确实听着里面有女人的呜咽声儿。


    “二房夫人原是个端庄的,前年却不知为何中了邪,神志失常,性情大变,患了癔症,只好久居其中……清心养病。”


    陆钊的声音依旧很平和,却透着一股子阴冷。


    洛晚荷和柳枝的性命都握在伯府手里,现在该着急的,可不是他。


    “夫人你说,若我哪日觉得你们主仆二人邪祟上身,性情大变,该怎么办呢?”


    这温和沉稳的声音毒蛇般钻进两人的耳朵,陆钊笑不达眼底,单手放在洛晚荷肩上,微微用力。


    “夫人好歹是贵女出身,尚有庇佑,但这柳枝……”


    “姓陆的,你不许碰她!”


    柳枝见他如此,瞳孔骤缩,强咽下惧意,腾地起身拂开他的手,一时也忘了敬称,死死护在洛晚荷身前,声音尖锐几分。


    “嗯?为了一个婢女,夫人就要顶撞为夫吗?”


    陆钊俯身看着面前的柳枝,故意加重了婢女二字,低声问。


    “一个奴婢,为夫就是发卖了,又能如何?”


    他身形高大,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柳枝一震,气势瞬间弱了许多。


    是啊,就是被发卖了,又能如何呢。


    她从小跟在洛晚荷身边,被她娇宠如亲妹,洛老爷说是迂腐庸碌,洛府上却没怎么惩治过下人。


    她长在这样的府里,几乎都要忘了,身为奴婢,是可以随时被主家发卖的。


    就连府中妻妾子女,被家主发卖打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既然夫君明察秋毫,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和小姐的事情非得已,皇命难违,关系阖府性命,才出此下策。”


    柳枝强撑着精神,后背却被冷汗浸透了,指甲嵌入掌心,语气恳切。


    “这伯府之中,还用得着我们,还请您成全……这儿的一应事由都您做主,您若抬手,咱们都能平安,不好么?”


    “那夫人倒是说说,我凭什么成全你们?你们二人的性命,此刻都在我手上。”


    “凭您不敢此时叫上头起疑,更不敢枉杀生员。”


    柳枝身后的洛晚荷倏地抬头,格外平静地说。


    她不垂首扮作恭顺姿态的时候,站得笔直。


    “你说错了,现在有功名在身的可是我伯府的夫人,而不是你这个陪嫁婢女。”


    陆钊眼神越发冷,盯着洛晚荷。


    “我现在自然不能动她,至于你…….”


    “换嫁之前,为防她有二心,我早已为她种下子母蛊,如我有不测,她必身死。”


    洛晚荷极轻笑起,


    啊?什么时候的事?


    柳枝在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家小姐真给她种了这种蛊,陡然一个激灵。


    “若我们二人这个节骨眼上在府内出了事,您不大好处置吧?”


    柳枝还没琢磨过味儿来,洛晚荷温然一笑,继续曼声说,仿佛只是在闲谈。


    “陆小将军,您一个捐班出身的,在学政那儿挂了名事小,可别落下阳奉阴违,怨怼天家的罪名。”


    洛晚荷扶住柳枝,毫无惧色,她这话伤人得很,专挑陆钊肺管子扎。


    伯府军功起家,子孙皆靠荫封,三代间确无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陆钊本人倒是有这个心思,却不是读书的材料,熬到二十五也仅是个童生。


    实在读不出来,索性在京城学政捐了个功名,说起来,在这上头还矮了洛晚荷不少。


    他旁的都风光,只这一样最不愿被人拿出来说。


    “是吗?好一张巧嘴,凭几句话就想唬住本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新妇体弱,一场风寒未捱过去,意外病逝,身边忠仆侍疾殉主,也不是稀罕事。”


    陆钊心知此女难缠,索性也撕破脸,把话摊开了,步步紧逼。


    “毕竟,此前洛家大姑娘寒冬落水,众人皆知,说不定有什么病根儿落下。”


    “好啊,您不妨试试。”


    洛晚荷此刻没了温软模样,扬起头,反而冷笑一声,声如落冰,像极了方才席间的谢氏。


    “只是,您最好也能不留痕迹地把洛府上下都清理干净。早在前日,送嫁的队伍可都已回洛府了,您不妨猜猜,他们都带回了什么?”


    “你凭什么以为,洛大人会为你们出头?”


    这话难辨真假,陆钊心底一沉,几乎要伸手去掐洛晚荷的脖子,又愣生生止住了,犹做镇定状。


    “我那父亲,别的本事没有,账算得很清楚。”


    洛晚荷笑笑,似乎在品味着陆钊的慌乱。


    “若扳倒伯府的好处比攀附你们更大,他自然会仔细考量。”


    “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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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势大,有的事儿总得有人去干,也总得有个由头,新妇身亡只会是个开始。”


    “您且放心……除了阳奉阴违,还有挟功自重,逼死新妇,轻侮文人,结党串联,藐视皇恩,大概五十多条罪状,我早早就帮您预备好了,这可不光是我的意思。”


    她慢悠悠地说着,陆钊腰间寒光一现,佩刀已经抵在她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无耻文人,我家代代埋骨沙场!!你怎么敢,你们怎么敢?!你如此污蔑编排我陆家,还有半点儿良心吗?”


    陆钊气得浑身发抖,气血上涌,手紧攥刀柄,瞪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女人。


    “良心?那得看对谁了,毕竟您也说了,我这种无耻文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您放心动手,我若身死,光她一个陪葬可远远不够的,得伯府三代家业加上累世清名都葬送了才过瘾。”


    洛晚荷死死按着要冲上来的柳枝,看着面前目眦欲裂的陆钊,甚至将颈子向前送了送。


    “两条命换你们一家俱死,挺值的,您要试试看吗。”


    她心中其实清楚,这桩婚事,若成了,洛家得一门好姻亲,相安无事。


    若是她们真出了事,洛程更是能借机拿此事大做文章,扳倒伯府,跻身圣上心腹。


    洛程可向来是朝中的老好人,熬了二十年,左右不得罪,没人比他更适合替上头干这件脏活。


    柳枝听到这儿,已经转不大明白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识她家小姐的另一面。


    她其实早就知道一心为官的人,不可能一味温软柔善,却也没想过,洛晚荷会把如此阴暗的模样袒露在自己面前。


    洛晚荷早已紧紧护在柳枝面前,攥着她的手,迎向陆钊的目光淡漠极了。


    柳枝心底一震,她莫名觉得,若不是自己嫁过来,小姐恐怕真的要跟伯府鱼死网破。


    “你这毒妇……因何算计我伯府?”


    陆钊终于恨然收刀,后退两步,长舒了一口气,借着烛光,看向二人。


    洛晚荷不掩眼中权欲,慢悠悠拨弄着耳坠子,又一笑,语气倒是和软下来。


    “将军过誉,比起您张口发卖闭口打杀的威风,我哪里算毒呢。”


    “你……洛先生,敢问您有何打算?”


    陆钊被噎得一滞,咬紧后槽牙,才朝洛晚荷一揖,吐出敬称。


    “哦,这么一听,您还是会说人话的。”


    这就对了。


    洛晚荷总算听着顺耳了,盯着陆钊。


    陆钊为官这么多年,她就不信这人在上峰面前也敢耍弄这套。


    有的人,总仗着有些身份,好在妇孺面前耍威风,摆冷脸,却又称自己只是心思粗犷,不拘小节,不会说话。


    其实只是没把别人当回事,觉得位卑者无足轻重,可以任他耍弄罢了。


    不过嘛,这种人但凡被攥住命门,就仿佛突然开了窍,一瞬间就“会说话”了。


    “不过敬称不必了,显得我老,我只是劝您待人客气些,别随便把大活人当玩意儿使唤。”


    洛晚荷戏谑一笑,自挽着柳枝,让她到案边绣墩上坐下,尔后起身,斟了三杯茶过来。


    她又从一个小皮箱中取出早间陆钊给的那叠文书,摊在三人中间。


    “您要是想谈,那咱们坐下,心平气和地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