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撷春枝:替嫁家婢青云路

    陆钊这厢压着一肚子气,思索再三,去了寻常最和婉的林氏那儿。


    到了林氏的凝香阁,他也没叫人通传,兀自进了内屋。


    凝香阁里刚使二苏旧局(1)熏过,又开窗通了气,院中丁香初绽,细碎如轻紫的雪,淡香透进屋里。


    林氏身形纤细娇柔,穿得宽松,月色薄衫披在肩上,头发使枚蝶翼银搭扣束着,正伏案写着什么。


    桌案上勾兰草的明纸案灯流着暖光,她后知后觉地瞧见铜镜里映出人影,赶紧随手拿本书压上文稿。


    林氏见陆钊此时过来,颇有些意外,福身一礼,伸手帮人卸了外袍。


    “爷,您来了?爷恕罪,妾没听得通传,未能相迎。”


    林氏是王氏族中的外甥女,门第很低,家中是燕州开医馆的,闺名望春。


    陆钊头次出征前,伯府上下念及刀枪无眼,此一去生死难料,一心想让他留个后,给他张罗起房中人来。


    除了将从小伺候他的周家翠雨抬成姨娘,还纳了林氏进府。


    林氏精通医理,脾气柔,向来体贴,很愿意讨他喜欢。


    “不必告罪,爷今儿累了,你过来帮我按按。”


    陆钊原想借此发作一番,想到方才听的那些话,又按捺住了,长出一口气,往榻上一靠,招林氏过来,却没有再宽衣的意思。


    对男女之事,陆钊向来都是能避则避,即使行事,也必用羊肠,府中两个姨娘早习惯了。


    从前他房中人年纪都轻,生养伤身,犯不着为了延续香火搭上条性命,另外,他也有私心。


    他不想“留后”。


    伯府二房三房的子弟,已在战场上折了三个,他的父兄,也都葬身沙场,二伯落下腿疾,不能行走。三房的堂妹陆雯刚刚成亲一年,就远驻寒州。


    别人他管不了,而他这一脉,还是到此为止吧,陆钊想。


    陆钊刚刚听了洛晚荷拟出的“罪状”,虽怒极攻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光洛晚荷一个,是绝不敢给伯府拟下五十条大罪的,也不会凭空生出胆子和他这么说话。


    洛晚荷背后是谁,并不难猜。


    他其实不傻,只是洛晚荷直接捅穿了这层窗户纸,让他不得不面对这境地。


    偌大的伯府,佛堂里关着疯癫的外姓人,祠堂里摆着早亡的本家人。


    他们代代葬在边关,天家对陆家却十分提防,时时有刀要落下,朝中众人自然也会体察上意,紧盯着伯府,就等靠参倒陆家大捞一笔。


    陆钊不想让自己的骨血再这么死下去了,乌木牌位和袅袅檀香也压不住累世的血气。


    他自认是个粗俗人,无论别人怎么冠冕堂皇地劝,都拧不过来这股劲儿。


    谋反,他做不到,混日子,他也做不到。


    他没怎么读过书,却也明白一个道理,纵使天家凉薄,鹰犬可憎,百姓又何辜。


    等他也葬在沙场上,就松快了。


    他陆钊,会是伯府这脉最后一个摆在祠堂里的本家人,爵位之于性命,真的并不紧要。


    这几天的事儿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琢磨下来,只觉得连血都是凉的。


    他不能动柳枝和洛晚荷,也不敢拿此事试探上意。


    那个阴沉狡诈的女人… …


    有的事,他寻思半天也不得解法,久而久之,索性抛开了,这两天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再次回望那些血气森森的事儿,倦意席卷全身。


    对他而言,这些东西比用兵难得多。


    “望春,你可听过子母蛊吗?听闻中蛊二人,必定俱生俱死,对吗?”


    陆钊按下万千思绪,只闭着眼,躺在林氏腿上,任人揉捏着肩颈额角,疏通筋络,长出一口郁气,半晌,才眯着眼问出声儿。


    他原本不太信洛晚荷一个弱女子有本事给两个人下蛊,但今儿她的声势实在吓人,加之前两天... ...他在话本里看到过。


    那书名叫《俏冤家》,作者乃“辛夷书生”,已连载了六部,他刚追到第三本,看到男女主久别重逢,却被匪人种了子母蛊,为维护彼此,屡遭折磨的片段。


    这辛夷书生行文很是抓人,子母蛊的效用更是在书中被吹得神乎其神,他着实拿不准主意,


    林氏见他进来就神色不好,自然闭紧了嘴,没多招惹他,听人这么一问,倒愣住了。


    子母蛊?那不是她写在话本子里凑数的玩意儿吗?陆钊还看这个... ...


    等等,他还当真了?头脑是不是忒简单了点。


    “这... ...爷,妾见识不如您广博,只在书中读到过此物。”


    这话说一半藏一半,书里是有这个没错,但她又不好意思跟陆钊直说,这东西就是她瞎编出来的。


    连那破话本都是她写的,为的就是解闷儿,连带着赚点外快。


    林望春拿不定主意,觑一眼陆钊神色,她知道这位爷今儿心绪一定很不好,得顺毛捋,遂掏出一贯哄傻小子的本事。


    一边沉肩坠肘,贯通内力,给他侧揉肩井穴,柔声应承着。(2)


    “唔... ...这样。”


    陆钊沉吟,点了点头,随着肩颈被揉开,总算松快了些。


    他只当林望春是在医书里看到的,越发确信洛晚荷方才的话。


    毕竟他印象里,洛晚荷这尊大佛进府之前,他身边就只有林望春一个正经念书的人。


    人家正经人,每天都泡在医书里头,应该不看话本。


    林望春向来温软,陆钊让她按了一会儿,筋骨舒缓,随手揽了她到怀里,唤人熄灯,和衣而眠。


    怀里林望春柔若无骨,鼻翼萦着淡香,陆钊却仍想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把柳枝拉到自己这边儿。


    辛夷书生写在《俏冤家》里的那些招式他已用过了些,但柳枝显然不是话本里的女主角。


    还好他没学话本子里写的下一步——直接上手。(3)


    什么一吓二哄三搂四抱的,也就在话本里看看得了。


    事实证明,那套玩意对付柳枝,不但不顶用,还容易出事儿。


    人家本来就不怎么待见自己,现在恐怕更完蛋。


    现在... ...估计碧霄庭那边,柳枝正跟她那亲亲小姐商量怎么对付自己这个豺狼夫君呢。


    陆钊想多了。


    碧霄庭那边,柳枝压根就没想起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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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对付他。


    她帮洛晚荷换好伤药和衣衫,就去歇了。


    翌日,洛晚荷一早就把柳枝叫起,要教她管人。


    洛府那边,留了四个侍女,两个小厮,两个年长的嬷嬷,并一对儿在田庄上效力的管家夫妻在伯府帮衬她们。


    洛晚荷原本屋中的仆妇大都给了些银钱田产,放了良,有四个人想要陪嫁,洛府允了。


    伯府这边也早预备了人伺候,整个院中,林林总总有近三十人当差。


    一众人等都被唤到院中点卯听差。


    今儿竟没见着陆柔过来闹腾,院中意外清净。


    二人用过早饭,在廊下摆设好圈椅,铺开几案,柳枝在圈椅上坐定。


    陆钊虽已不会再宠她,给的用度仍旧不少,碧霄庭也早就为新妇修葺过,没有回收的道理。


    她们住的碧霄庭是伯府内一座两进的院子,局后宅正中,格局规整,坐北朝南,很是气派。


    最北边的一排罩房也比旁的院落更开阔些。


    这地方紧挨府中花圃,由一条抄手游廊直通后湖,赏景方便,连同着院中错落的花木,也都被打理得精巧秀雅,看得出很下了一番心思。


    “叫你们来,为的是早点定下往后当差的章程,咱们好彼此都安生。”


    柳枝绷着脸,神情沉静,挽过一边儿的洛晚荷,让她在一边摆开了的案上坐定。


    “这是我身边的柳枝,在这碧霄庭,你们见了她,就如同见了我。”


    洛晚荷颔首福身,优雅落座,开始依着名册点卯,逐一问过家乡籍贯,录在纸上。


    她原就娴静,今儿一袭白底绡花比甲内搭霁青绫裙,说话间,镂花碧水色长簪流苏轻摇,日光映照芙蓉面,泛着淡淡的金边。


    柳枝今晨也穿得庄重,披上珍珠云肩,配的是宝蓝春绸银线挑梨花的对襟褂子,荼白马面裙滚苍绿回字边。发尽梳起,使赤金莲花冠挽着,左右各一朵碧珠为蕊的纱绢茶花,添了几分轻盈。


    她还是不太习惯早起,勉力维持着精神,还有点儿恍惚。


    碧霄庭中当差众人昨夜都被屏退到外院廊下,并不知内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将军来时脸色就不大好,走时神情更差,往林姨娘的凝香阁去了。


    看起来,这位大夫人并不讨主君欢心。


    伯府此前拨过来的人嗅到正院儿失宠的意思,今晨又早早儿地被叫起来,不少人都心有怨怼,不太把这位夫人放在眼里,心不在焉。


    伯府的人和他们洛家带来的不同,他们最大的东家原是伯府,跟着她,也许只是一时的。


    她这个少夫人要是不能带来实打实的好处,那人家阳奉阴违也是自然的事儿。


    柳枝学着以往洛晚荷的模样,听着她站在身边儿点卯,慢悠悠地端过一盏茶抿,扫过阶下众人。


    她目光慵懒,漫不经心,没有半点儿新妇初到府上的羞赧。


    其实是困的。


    柳枝一眼扫过去,众人瞧见这位夫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淡漠模样,几个年纪轻的还是被慑住了,而年纪长的,还在琢磨着要如何应对这位新夫人。


    她们这儿刚清点完,陆钊拨的人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