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鱼伸手抱住他的肩，脸颊贴在宋泽心口，听着身下传来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又真实的奇幻梦。


    现在，梦终于醒了。


    满心激荡的情绪在一声又一声平稳的心跳中回归平静。


    纪书鱼稍稍坐起来一点，发现自己被宋泽圈在怀里，他的下巴搭在她头顶，是个非常亲密的保护姿势。


    意识到他俩现在仿佛拍偶像剧的姿势，纪书鱼开始无端端地脸热起来。


    “宋老师，书鱼，你们还好吗，”导演站在一旁战战兢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天惹，刚刚两人齐齐倒地的画面一直停留在导演脑海里，不敢想，也不敢闭眼，一想就是一身冷汗。


    宋泽和纪书鱼要是在节目里出意外，他们百来号人得集体失业。


    纪书鱼：“没事，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低血糖了。”


    她从宋泽怀里爬起来，发现居然被人群包围了，前后左右全是人。


    宋泽平静地听纪书鱼胡诌，还附和她：“对。”


    导演：Excuseme？低血糖，一低低俩，还双双晕倒，你们是当我智障？


    纪书鱼只好摆出“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渣女姿态，宋泽更绝，导演完全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于是导演也决定装糊涂。


    “人没事就好，收个尾就收工，两位老师再坚持坚持？”


    纪书鱼爽快答应。


    导演加快速度，在地下室补了个宋泽撕掉羊皮纸的手部近景，又回到初始大厅与其他嘉宾聚在一起讨论总结十分钟，漫长的录制终于在场务的打板声中落下帷幕。


    纪书鱼近乎迫不及待地邀请宋泽：“一起吃饭？”


    她有好多话想和宋泽说。


    听到纪书鱼这句话的嘉宾们面色微妙。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骆语本来挽着陈言一走在最前面，也不知她耳朵怎么长的，竟也听见了，扭头就朝纪书鱼恶意满满地嘲讽道：


    “书鱼妹妹，与虎谋皮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当初我家言一可是被前东家扒了一层皮才解约脱身，他们公司从老板到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得小心，说不定哪天你就会被他们吃干抹净了。”


    骆语话是对纪书鱼说的，目光却落在宋泽脸上，就差把挑拨是非挂头顶了。


    “啊，是苍蝇在我耳边嗡嗡？”纪书鱼掏了掏耳朵，摆出一张咸鱼眼无辜脸，“哦是骆阿姨啊，不对，你只比我大九岁，该叫你骆姐姐。骆姐姐，可是我怎么听说，陈叔叔当年是被曜华文化派去同远当二……哎骆姐姐陈叔叔你们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纪书鱼伸出尔康手，敷衍地朝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挥了挥，“不听别人把话讲完就走的人真的很没礼貌哎。”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私底下为人处世有多烂心里没数嘛，纪书鱼心情好不想计较，偏要跑她面前张狂，那就别怪她当众揭老底了。


    身旁传来宋泽的轻笑声。


    纪书鱼睨他，语气很骄傲：“有人帮你出头，感觉怎么样？很爽吧。”


    宋泽看她满脸“夸我夸我快夸我”，点点头：“感觉不错。”


    纪书鱼表情一垮，对宋泽的过分矜持表示很失望。


    算了，想听他把她夸上天大概率是没可能了。


    “我饿了，想吃大餐，你请我吃饭吧。”纪书鱼旧事重提且变本加厉，“要带上小李。”


    “嗯，应该的。”宋泽面色平淡地一口应下，“你有想吃的店吗？我们先去，让她和齐季后面过来。”


    “行啊。”纪书鱼拽住他胳膊往外走，“想吃的店……没想好，路上再看吧，先去换衣服卸妆。”


    宋泽任由她拉胳膊往前走，路过嘉宾和导演点个头算作道别。


    两人一走，留下身后嘉宾和现场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你觉得刚刚纪书鱼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二？二百五？二五仔？”


    陈晨凑到新鲜出炉的朋友苏颖身前小声八卦。


    苏颖觉得背后聊八卦不太好，和他告别：“我先走了，拜拜。”


    “哎你等等，加个微信，以后一起玩游戏啊。”陈晨追上去。


    嘉宾们纷纷收工下班。


    导演回到休息室，制片人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立刻黑着脸发难：“唐婷，咱们是先说好了保骆语夫妻拿第一没错吧，现在弄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经纪公司交代？”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导演也炸了：“你搞搞清楚，不是我不保他们，我就差把饭喂到他们嘴边了，谁让他俩烂泥扶不上墙，连张嘴吃饭都不会吃，自己活该怪得了谁。你要不信尽管去问他俩的跟拍pd好吧，我但凡说一句谎自请下车！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


    制片半信半疑：“真就这么拉胯？”


    导演呵呵两声：“你说呢？”当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艹！”制片烦躁地薅住头发，“还有补救办法吗，让剪辑和后期把宋泽和纪书鱼的高光片段给他俩挪点行不？”


    “不干，这么缺德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导演斜她一眼，“有我在，别说是你，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插手节目内容。”


    “你就不怕我卡你预算，让你拍不下去？”制片也怒了。


    “你卡，你尽管卡，大不了老娘不干了！”导演抱着手，有恃无恐地跟制片对峙，“骆语陈言一有后台，老娘也有！老娘工作有编制，舅舅是台长，当初你们求我来拍，我来了，你求我帮忙，看在咱俩以往的交情上我帮了，还帮出仇来了是吧？那行，那我也有话要说，得罪我还是得罪他们，你选一个吧。”


    制片：“……”


    一席话浇的她透心凉。脑子冷静下来，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早知道她绝对不要听自家老公的枕头风，搞得现在里外不是人。


    在得罪老公和得罪事业伙伴之间，制片果断选择事业。


    “你当我今天没来过，”制片瞬间端正态度，“等节目杀青，我请你吃饭赔罪。”


    “姐妹，你做了明智的选择，保住了我们的友谊。”导演放下手臂，和制片重归于好。


    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波来得快去得更快，风波的两位主人公正在前去觅食的路上。


    纪书鱼和宋泽卸妆后全副武装，特意甩开两边团队，自行打了辆高级商务车开溜。


    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十分，正经大餐是吃不着了，各种夜宵摊倒是可以尝试。


    纪书鱼和宋泽一起坐后排，她伸手把黑色渔夫帽往下扯了扯，确保司机看不到她的脸，挨着宋泽肩膀让他选餐厅。


    “这家海鲜砂锅粥看起来不错，这家的烧烤图片看起来好诱人，还有这家、这几家都是评分靠前的，都在目的地附近，你看看你想吃哪个？”


    宋泽低头一一看了，说：“随便，我都可以，你决定。”


    纪书鱼最讨厌的就是“随便”和“我都可以”，当即拉下脸，“不行，必须挑一个。”


    宋泽：“……那就海鲜粥。”


    纪书鱼：“可是粥高碳水哎。”


    “那烧烤？”


    纪书鱼拧眉：“重油重盐，不健康。”


    “那椰子鸡？”


    纪书鱼叹气：“这家店还有半小时就关门了，来不及。”


    宋泽抬手捏眉心，无奈地看着她，“你想吃什么，你来定吧，好不好？或者咱们回去订外卖？”


    纪书鱼嘟起嘴，有点不高兴：“你是不是故意敷衍我，其实你不想跟我出来吃饭是不是？”


    宋泽：“哎，我没有。”


    “你还叹气？”纪书鱼瞪他，“你就是有！”


    宋泽：“……”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怀疑纪书鱼是不是快来大姨妈了，不然怎么两人刚换回来情绪就这么不稳定。


    前排专心开车的司机突然笑了，笑到一半发现后排乘客都在看他，立刻轻咳一声，热情地给宋泽支招：“小伙子，这种时候千万别犟知道吗，你女朋友觉得你敷衍那你就是敷衍，她生气了你就该赶紧道歉，只要把你女朋友哄开心了，去路边摊蹲着吃都不是问题。”


    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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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鱼很不自在，“我不是他女朋友。”


    司机立马改口：“哦那看来小伙子还没追上啊，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姑娘就想要你个态度，你就得端正态度。”


    纪书鱼：“他没追……”


    司机充耳不闻：“不然我给你们推荐个地儿？古城有个游乐场二十四小时营业，里面开了十多家小吃店，滋味好，价格也不贵，还有临海的巨型摩天轮可以看夜景，两人车厢也很宽敞，上面景色可漂亮，我给你们送过去怎么样？”


    纪书鱼瞬间心动，扭头问宋泽：“过去看看？”


    夜晚临海的摩天轮哎，听起来就很浪漫。她上一次坐摩天轮还是小学暑假跟爸妈一起去的。


    两个人，单独和异性，还是头一次，纪书鱼心跳的有些快，激动，忐忑，又跃跃欲试。


    宋泽犹豫了一瞬，对上纪书鱼眼底不加掩饰的期望，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好。


    “好嘞，”司机掉头就走，“信我，去了绝对不亏！”


    一路绿灯，临下车时司机还降下车窗对两人来了句“约会顺利”，搞得原本不紧张的纪书鱼突然开始紧张。


    “你去买水，我去取票，咱们入口处汇合。”纪书鱼不看宋泽，说完这句话飞快溜了，背影颇像落荒而逃。


    宋泽有点想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小商店方向走。


    走到店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宋泽掏出手机一看，是齐季。


    他掉头走到一边，接通电话：“什么事？”


    “快回酒店，出事了！”


    ……


    纪书鱼在网上订了票，没用几分钟就在机器上取好了两张票。


    宋泽站在游乐园入口处，见她来了，立刻朝她走过来。


    纪书鱼看了看他空着的两只手，问：“水呢？”


    “我没买。”宋泽语气低沉，“抱歉，我不能陪你进去了。”


    纪书鱼眼底的笑意没了，“出什么事了？”


    宋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很快你就会知道。”说完立刻转身，“我先走了。”


    “宋泽，”纪书鱼喊住他，“一起走吧。”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宋泽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和你没关系。”


    纪书鱼心头升起烦躁，莫名不喜欢听他这么说。


    宋泽没听到她的回应，顿了顿，又抬脚往前走。


    “等一下。”纪书鱼再次喊住他，“本来我有很多问题，很多话想要找个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跟你说，既然今天不行，那就改天好了。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只想现在问你。”


    “……什么问题？”


    纪书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往外吐气一边缓慢地问：“你今天，为什么亲我？”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宋泽僵在原地。


    纪书鱼等了等，没等到回答。她在耐心和勇气消失前走到宋泽前面，抬起头，看他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


    “回答我。”她说。


    “好朋友，”宋泽移开视线，没有看她，“我们是好朋友。”


    纪书鱼心口乱撞的小鹿啪叽一声死掉了。


    “好朋友？只是好朋友？”她死死地盯住他眼睛追问：“主动亲我的好朋友？”


    “……对，只是好朋友。”宋泽涩声道：“抱歉。”


    纪书鱼胸口起伏了几下，突然靠近宋泽，伸手扯下自己和他脸上的口罩，狠狠地张嘴咬在他唇上。


    宋泽浑身一颤，担心她磕到她自己，紧闭的嘴唇张开一条缝，任由她牙齿咬上唇瓣。还担心她被人偷拍，于是又伸手挡住她的脸。


    “这是作为你的好朋友，回敬你的社交礼仪。”


    舌尖感受到一丝隐隐约约的血腥味，纪书鱼松开牙齿，戴好口罩，重新拉开和宋泽之间的社交距离。


    敢做不敢当，口是心非的缩头乌龟大骗子！


    纪书鱼在心里默默骂了他好几句，嘴上却说：“你记住，这是第一次。你走吧。”


    宋泽，事不过三，我给你三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