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诀的眼睛瞥到屏幕上滑动着“姐姐”两个字眼，分外惹眼，像是触犯了他的逆鳞，立马退了游戏叫周时栩哪凉快哪呆着去。


    “咚咚咚…”


    一贯的敲门轻重缓急节奏，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赖着没动。


    外面的人停了几秒后开始坚持不懈，声音规律的一直这么一下比一下重地响着。


    柯诀这才穿上毛拖，走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


    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云枝婳手里拿了个苹果，上面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手心往她的袖子里钻。


    风一卷，她打了个寒噤，说：“这个给你。”


    柯诀接过后转身，在靠近门的桌子上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云枝婳没进来，她靠在木质门框上说：“拉木给我发信息说三天后就能去把烧好的青蕴拿回来，到时候你记得去拿一下。”


    拉木就是那个彝族小伙儿的名字，这名字在他们那儿指勤奋努力的性格，人如其名。


    柯诀口中的苹果瞬间不香了，听着这嘱咐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不和我去吗？”


    她的衣袖虽然已经擦干净，但总觉得贴着皮肤那块还是阴答答的，她头也没抬地回：“我老家的闺蜜过来了，我得回小区住几天。”


    他听懂了，感情这是借着送苹果，让他明天一早当免费司机送她回去。


    柯诀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忽地震亮，云枝婳下意识地看过去，她之前听说过周时栩，便说：“你这发小说明天带你去酒吧把妹。”


    他有些欲盖弥彰地摁灭了屏幕说：“没有，他瞎讲的。”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睡觉了。”她的声音平淡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嘴里的苹果咬出来的汁水是甘甜的，可柯诀的心里酸涩难耐。


    ＊


    航空公司一般会进一步降低凌晨的飞机票来吸引游客出行，麦泱从春城过来，她为了省钱买的是最低档的那一类票价。


    早上七点，飞机安全抵达。


    她个子小小的，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在人群里寻找云枝婳的身影，锁定目标后，直接一个箭步飞奔，将她搂了个正着。


    “我都要想死你了，枝枝。”


    名副其实的女友宝。


    “我也想你。”云枝婳平时和她不是每天都联系，有时几个星期，亦或者以月份计算，尽管如此她们两个从小到大的关系，雷打不动。


    麦泱不顾一切地抱完后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柯诀，轻轻撞了下云枝婳的肩膀，眼神和动作都在示意她给自己介绍一下他是谁。


    云枝婳心领神会道：“我之前在手机上和你说过，这是柯诀，我的合作对象兼老板。”


    柯诀纠正她，“给你发工资的是我爸。”


    “要不要这么正经，平时还在我这一口一个弟弟叫的热乎。”麦泱听着她这么正经的介绍就笑得合不拢嘴。


    云枝婳反驳道：“我哪有，明明是你八卦老问人家长什么样。”


    她说完才发现，好像手机里确实找不出一张关于他的照片。


    他真的很不爱自拍。


    柯诀看着她们斗嘴，主动揽了拿行李的活。


    云层厚重地堆积着，天空显示出层次感，道路两旁的树枝也在迎风摇曳。


    车门关上，麦泱冻的瑟瑟缩缩道：“外面怎么这么冷，去年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温度呢。”


    云枝婳把自己的围巾下了给她系上，“你在老家待习惯了，还不适应。”


    春城一年四季都是十几二十多度，鲜花常开不败。


    车子沿着宽敞的马路行驶着，柯诀默默地将车内空调温度开至最高。


    麦泱撕完嘴唇上的死皮说：“对了枝枝，前两天还见梁斯炜提着年货上你家拜年，不过被姜叔连人带物赶出来了。”


    梁斯炜是云枝婳高中时期认识的学弟，他一腔热血从班级的吊车尾考到年级前几名，义无反顾地一路追到有她的大学，再次成为了她的学弟。


    最后成功晋级为她的男朋友，处了六年，不过现在，早就已经变成了前男友。


    他出轨，就在他们同居的那个房间，那张床上。


    后来，她把床扔了，分的干脆。


    麦泱的这番话，成功让云枝婳将当初的这些场面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她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和愤怒，将头无声地扭向窗外不说话。


    柯诀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梁斯炜这个名字了，他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她们的聊天内容，想知道关于更多这个人的信息。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她单纯觉得没有聊的必要，这个话题没有后续。


    ＊


    麦泱在景市待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三天。老家的民宿生意火爆，家中老两口应付不来，她便仓促赶了回去。


    云枝婳刚好复工，陆陆续续投身于忙碌的事业，她跟着柯诀先跑了趟京市交接任务，再匆忙赶回来参加文创艺术馆展览。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大雨，但丝毫不影响来观看的人数。


    展厅和大门外挂了很多艺术气息的海报，工作人员正忙碌地穿梭在展厅内，云枝婳他们工作室的展品青蕴，陈列在非遗模块，就在进门的左手边第一排。


    占据了有利位置。


    小空间布置的很不错，白色展示台上，青蕴罩在玻璃装置中，垂在展示台上的是一块扎染的布，上面是它的三视图和人物介绍。旁边紧挨的是它的形象设计灵感来源，一个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


    这个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是从一位藏品家那里费了好大的劲借来的。


    云枝婳不知是不是紧张，坐不住一点，动不动就要用手捋一捋眼前这块布，或者用衣袖擦擦玻璃装置。


    柯诀随手抽了张纸擦鼻涕，笑着说：“怎么整的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似的。”


    她歪着头细想，“以前经历过很多小场面大场面，这跨领域完成的作品参展还真是第一次。”


    他抿唇轻笑，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欢喜。


    云枝婳抬眼，看见他用纸巾擦完后鼻翼两边泛红，才想起自己特意在京市买的东西，于是她转身往挂在一边的包里掏着，掏出来一包乳霜纸。


    “以后用这个吧，质地比较柔软，你擦着没那么难受。”


    柯诀盯着眼前这包印着萌趣狗头的乳霜纸，他当然认得这个标志，是京市一个商家特产的。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价格也不便宜。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随即被深深的温情四溢所取代，他接过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声声响亮的女音打断。


    “小姐姐，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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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计的瓷器形象拟人化太有创意了。”


    “我们能给它拍照吗？”


    两个穿着角色扮演服饰的年轻女生上前殷切询问。


    云枝婳受宠若惊道：“当然可以。”


    “小姐姐，这个是你想出来的创意吗？”


    “不是，这是我们工作室共同努力的成果。”云枝婳答非所问，她不想自己一个人揽了功劳。


    “好棒哦。”看的出来这女生是真喜欢。


    她们给青蕴拍了很多张照片后，才绕道去光顾隔壁的漆扇和竹编，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往非遗模块顾涌，举着手机和相机的人群围成一团。


    一对俄罗斯情侣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中国的文化很有韵味，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它的设计理念吗？”


    云枝婳应付完他们接着应付下一个，问什么问题的都有，虽然和柯诀轮着答，但嗓子还是不太舒服。


    她趁柯诀回答的时候背对着大家偷偷给乐秉舒发了条消息让她看看能不能送点水过来。


    十分钟左右。


    乐秉舒喘着粗气，“借过，借过一下。”她买了几瓶饮料过来，往里面挤的时候还掉了一瓶在地上，于是又折回去捡。


    她好不容易进来，鬼鬼祟祟猫着腰对云枝婳说：“这阵仗，怎么感觉我们要火了。”


    云枝婳拧开瓶盖后重重喝了几口，缓了缓说：“我也有这种预感。”


    一语成谶，青蕴是真的火了，入围了本次手工产品展览最佳人气奖。


    ＊


    颁奖典礼是在文创艺术馆的礼堂内进行，云枝婳和柯诀代表整个工作室上去领取证书以及奖杯，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万元的奖金金额。


    主持人洪亮的声音传至各处，“山市晴岚之前一直都有参展，今年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山市晴岚是工作室的品牌名，取自宋代米芾的《山市晴岚》。


    “两位都是非常年轻的艺术家，我听说你们是跨领域合作，想问问此刻有没有什么话想和对方说？”主持人没有小卡片，拿着话筒全靠临场发挥。


    柯诀的头发修得碎了点，发尾打薄了些，他的新中式穿搭小众又帅气，吸引了很多异性的目光。


    台下一位浓妆艳抹的女生的双手作喇叭状用最大力气喊道：“狼尾头哥哥，你长得好帅。”


    周围的起哄声不断，纷纷感叹她的孤勇。


    云枝婳循声往台下女生的方向望去，又转回来看看柯诀，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柯诀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话筒，没有理会别的声音，他的身形挺拔，被头顶的水晶灯裁出孤直的影子。


    “首先很感谢我们的插画师当初能够加入我们，从平时的相处也好，交流也罢，都能直观的感受到她的真诚，真的是很有天赋和才华的这么一个人。”


    他低头沉思了几秒继续一板一眼道：“最后的话，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合作下去，带给大家更多更好的作品。”


    云枝婳很少见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都是夸她的。最后一句话她认为他的评价太过于主观，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其实算不上什么很有天赋的人。


    她接过他的话筒，用手拍打了几下后一字一顿道：“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风雨同舟。”


    这不比所有的胡诌乱扯的客套话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