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没有灯光，只有透进来的一丝月光照在床上。


    他刚想把电话挂掉就已经先自动挂了，放好手机后他转而小心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她睡得很熟，没有被吵醒。


    他松了松气，又睡了回去，抱紧女孩。


    他差点就熟睡过去，可是忽然被什么声音吵醒，连着怀里的女孩也动了动。


    “是不是有人在按门铃？”她迷糊地问。


    “我去看看，你好好睡。”他摸摸女孩的头起身开门走下客厅，外面的人仍在敲，声音越来越大，他害怕会吵醒女孩便快走了两步。


    伸手拉开门，视线所及处正飘着大雪，门前站着一个略为狼狈眼睛红红的女人。她穿着件白色羽绒服，戴着副白色框的眼镜，头发都被雪淋湿了，脸也被冻得红红的。


    估计是跑过来的，喘着粗气。


    那一刻，解嘉木整个脑子是空白的。时隔六年，她终于再与他重逢。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声音解嘉木一下哭了。这些年她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真正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这种强烈的感受是想象想不出来。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沈亿？”她带着哭腔细声问他。


    他顿了顿，轻点一下头，下一秒解嘉木却直接上前抱住他，佣得很紧，像生怕他从手中溜走般。


    她哭着说我好想你。


    “你、”沈亿推开了她，微皱眉头，“我们认识吗？”


    解嘉木眉头也跟着皱起。从他看她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他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解嘉木啊，你的女朋友。”


    他摇头。


    解嘉木很着急，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你就是沈亿不是吗？你点头了的啊？”


    沈亿皱眉看了看她的手，抬眸看她，“或许是你认错了吧，叫这个名字的人也有很多的。”


    “不会的”，解嘉木有些失控，语气跟着加重，“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沈亿硬把手抽了回来，“请你小声一点，我老婆睡觉轻很容易醒。”


    老婆？


    解嘉木感觉自己心脏什么东西被狠狠撞了一下，整个身体快要散架了，站不住，眼泪也止不住掉，“你有老婆？”


    “嗯，我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他很爱她。


    解嘉木吸了吸鼻子，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不可能。她不肯信。


    “你高中是在南艺高中读的对吗？沈亿，生日5月23日，今年年龄27岁，你家的住址是在文华路的3号，你爸爸叫沈兴德，妈妈叫高暮芸对吗？是不是？”她说得越来越着急。


    她不断地问，让他有点烦了，“我真的不是。”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脸，左眼下的泪痣，一样的声音，为什么就不是呢？”


    解嘉木慌乱地拿出手机，抖动的手指翻找照片，沈亿一直看着她，眼里尽是不解。


    “啊亿，是谁在外面？”


    屋子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人未到声音先来。解嘉木划动的手指在那一刻翛然停止，错愕地抬头。


    那个女孩缓缓从里面走出来，天气有点冷，她披了件白色毯子，停在站在沈亿后面不解地打量着解嘉木。


    “不认识的，可能是迷路了吧。”沈亿搂住她的腰把人搂了过来。


    解嘉木看着刺眼的这一幕。风吹得她发丝凌乱，好冷，冷到她心里生出一股气，瞪着沈亿，“她是谁？”


    “我老婆。”


    “怎么可能！”解嘉木是吼出来的，紧接着手指快速点开一张照片拿到沈亿面前看，“看到吗？这是我们的合照”，说着她又划了几张，都是他们的合照，“上面还有日期，是六年前拍的，你是我男朋友！”


    沈亿看着那在抖动不止的手机。


    解嘉木还在继续说。


    “六年前你突然失踪，我找了你六年，六年沈亿！就算你化成灰我都会认得你！他们都跟我说你早就死了，死在乳山银滩上，可是我不信，我一直在找你，从没有放弃过，你别给我装！”她吼得越大声心就越痛，尤其看到他一直扶在她腰侧的手。嘲讽又刺眼，他还叫她老婆。


    甚至连她吼成这样脸都被眼泪洗湿了他也只是这样看着。


    “所以你消失六年是因为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了是吗？沈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沈亿有点不耐烦了，“如果没什么事请你离开，我们要睡觉。”


    “我不走！”解嘉木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为了摆脱我你要给我装失忆吗？！你他妈混蛋沈亿！”


    沈亿变得更加烦躁，这时忽然身侧的人咳嗽了几声，他脸色一下变得慌张，对面的解嘉木看在眼里。


    “怎么了？是冷到了吗？”沈亿给她往上拢了拢毛毯。


    舒时温摇头，又不着痕迹看了眼对面的解嘉木。她咳得更加厉害，沈亿抱着她说回房间。


    “你不能走！”解嘉木突然抓他的手，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对面的两个人都一愣。


    她力气没控制住把沈亿拉得一个踉跄，沈亿也没控制住力度，推了解嘉木一把。她整个人摔倒雪地上，好疼好冷。


    沈亿看到舒时温差点摔倒彻底被惹怒，骂她：“你是疯的吗？别逼我报警说你扰民。”


    他骂她疯子。解嘉木被蒙湿的双眼渐渐失望，来回看看他们两个，忽然笑了，“真有你的。沈亿，你们会遭报应的。”她爬起来不回头地往回走。


    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嘭地一声关门声，跑出街道后她还是控制不住蹲了下去，将脸埋进腿间哭。


    他们刚才相处的一幕幕回荡在她脑子里消散不去。六年，他结婚了，有了一个老婆，他看上去特别在意她，他还装作不认识她。


    他原本就是像刚才对那个女生一样对自己的啊，为什么就变了呢？那个女生跟她长得还有点像，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找一个跟她像的人？解嘉木想不通。


    她忽然觉得自己找他的这六年好不值，像个笑话。


    雪花一片片落在她身上，她一路走回去，到家身上都湿了，像个机器人一样开门，走进房间，坐在床边地上，无声啜泣。


    怎么办？她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活下去的动力跟意义。


    -


    不知坐了多久，外面门铃响了好几声。解嘉木像感觉不到，双眼呆滞望着地板。


    宋雨霏在外面喊，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但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来发消息也不回，宋雨霏很担心她。


    宋雨霏在门外着急地输入密码，0523。


    她打开门，没在客厅看到解嘉木的身影，又急匆匆往卧室跑，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坐在床边抱着双腿的她，衣服跟头发都是湿的。


    光照进来的时候解嘉木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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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手挡。


    宋雨霏跑进去蹲到她面前，担心地看了看她的身体，“怎么了嘉宝？”


    她一问解嘉木就开始哭，抱着她哭得很伤心。这两年她很少再见她这样的哭。


    宋雨霏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嘉宝，眼睛又要被哭坏了。是不是因为我昨晚说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要逼着你忘记...”


    “他结婚了霏霏。”解嘉木忽然打断她的话。


    宋雨霏懵了几秒，心里不太确定，“谁结婚了？”


    “沈亿。”还骂她是疯子。


    “什么？”宋雨霏一时不知所措，手在不安地拍她的背，后来看着她的脸，“沈亿？你看见他了？”


    解嘉木哭着点头。


    “在哪里？你确定没有看错吗？嘉木？”


    解嘉木摇着头，“他装作不认识我，还...”她哭得有些换不过气，“还有，他结婚了，他结婚了...”


    沈亿结婚了。解嘉木难以接受，就连宋雨霏也很意外。


    “嘉宝，不哭了，先起来好不好？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你先睡觉，我去找他，你把地址告诉我。”


    解嘉木只摇头却又不说话，宋雨霏只能先把她拉起来，拉她进浴室洗了热水澡，又哄下她睡觉。


    解嘉木太累了，眼皮自己就合了上去。她睡下之后宋雨霏就穿上外套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找到了解嘉木迷糊时说的地址。宋雨霏敲门，开的却是一个女生。


    “沈亿是在这吗？”


    又是来找沈亿的。舒时温打量了她一瞬，“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宋雨霏想起解嘉木说他结婚了，蹙着眉心问她：“你是他老婆？”


    舒时温轻轻点头。


    宋雨霏打量着眼前的人。她的脸色有点惨白，看着像生病了很久那种。


    “沈亿呢？让他出来见我”，说着宋雨霏直接闯进客厅，“沈亿！出来！”


    好一会才传来舒时温的声音：“他不在。”


    门对面那个桌子上有他们两个的合照。宋雨霏气瞬间上来了，转头看舒时温，“你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吗你就跟他结婚？我告诉你这样就是小三的行为。”


    “我不知道。”舒时温柔声回答。


    她好像确实不知道。靠。宋雨霏想发脾气又没处发，最后只能瞪着舒时温说：“我就不信我一直逮不到他，告诉沈亿别想就这样逃脱责任，解嘉木喜欢了他九年找了他六年，突然消失是几个意思？起码也要跟她好好解释清楚。”


    舒时温不说话。


    宋雨霏扭头走了。


    她叫解嘉木。舒时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而后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


    “我了解到《踪》的大概故事是琴一直在寻找小魁的路上，为了找到他经历了各种挫折，这个跟您的个人经历有什么相关的吗？”


    “实际上，我在找一个人...”


    ...


    在宋雨霏离开后不久，解嘉木就醒了。她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腿。


    她忽然问自己，昨晚看见的真的是沈亿吗？会不会是她的幻觉或者梦呢？昨晚他的眼神太陌生了，可是感受却又很真实。


    她拉过他的手。


    解嘉木拿出手机打开昨晚浏览的网页。网页还在，确认的那一刻她是开心的，可很快又变得失落。


    解嘉木望着手腕的编织绳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