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


    南宫阙咳出一口血，撑着一丝力气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难道二皇兄往日与我都是虚以为蛇，从未有过半分亲情？”


    南宫汜嗤笑道：“亲情？父皇从来都偏爱你，只因为你是他亲生的儿子吗？若不是因为你这个亲儿子，母后就不会死。”


    南宫阙这才有所醒悟：“所以你为了替母后报仇，屠了云崖顶？”


    “不错，”南宫汜不再掩饰，坦然承认，“是我伤了百里烈，亦是我带人屠了云崖顶。”


    南宫阙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母后的死不是云崖顶的错，你怎可残忍至此？”


    南宫汜哼道：“云崖顶若放过母后，母后怎么会落下山崖？！”


    南宫阙：“二皇兄！”


    “再告诉你一件事，也好让你死得明白，”南宫汜不紧不慢地收紧自己袖腕，“你那小情人的夫君，也是假的。”


    南宫阙闻言蹙眉，似乎未能明白他的意思，南宫汜笑道：“真正的那一个，早就死了，假的那个，也是我设计让你打死的。”


    “当年种种，我皆有参与，为的就是让那妖女吸取你体内魂魄，让你体会钻心之痛，奈何她身旁总有一个百里频笑，云崖顶又处处维护她，我只好都杀了。”


    言至此处，他身后忽然出现一人，带着杀气而来，南宫汜转身躲过，一掌击在她胸口：“就凭你？！”


    袭击他的女子受伤跌倒在地，正是汲嫣，汲嫣双目猩红地望着南宫汜：“原来我师父和师兄都是你杀的！”


    南宫汜矮身近前，一手捏住她下颌：“是你太蠢了。”


    “你灭我师门，不得好死……”汲嫣说到最后因南宫汜手中加重的力道已难以发出声音。


    南宫汜狰狞地笑着：“这都亏得有你相助，若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有今日，哦对了，想必那尹姑娘也已替你杀了风惊兰，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汲嫣咬牙挤出几个字来：“你……卑鄙……”


    “卑鄙？”南宫汜不屑笑道，“怪只怪你膳妒，岂能怪我心狠？你连你师姐都能坑害，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南宫汜甩开她的脸，起身走至烛架前，随后一推，烛台倾倒，烛火点燃殿中帷幔，缓缓烧起来，他带着癫狂笑意离开大火燃烧的殿堂。


    汲嫣伏地大哭，心中懊悔不已，片刻后，却见眼前出现一双脚，她缓缓抬头，看见我时还有些惊诧。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后悔？”


    她低眸别开视线，不肯向我承认自己的错。


    我无意与她争这口气，取出腰间重合的玉佩矮身而下示给她看：“哥哥的一缕魂魄在此玉佩中，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吗？”


    她看过玉佩，心中憋着劲儿，依旧不肯同我言语。


    “当年你告知南宫汜我的身份，让他处处设陷阱害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帮助爹爹，帮助云崖顶，可你一步错，步步错，迷失在他给你设的圈套里，完全忘了往日爹爹对你的教导，忘了云崖顶的门规，忘了你我师姐妹的情义。”


    我伸手捏住她的脸：“可你为什么又要杀了尹奕？”


    她默了一息，终于肯开口：“他认出了我。”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转眸看向我的眼：“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你这双眼为何与当初不同？”


    我显出震惊的面色来，她冷笑一声：“他将自己的双眼换给你，才使得你重见光明，虽然他看不见了，却依然记得我的声音，因为他就是当年的邵砚。”


    我闻言惊得不轻，恍惚中想起当日与邵砚在里郡县分别时他曾告诉过我，他不叫邵砚……


    那时他说过的话与后来的尹奕，有太多相似之处——我甚至怀疑过他曾见过我，也不曾将这二人联系在一处。


    原来尹奕因为年少时的萍水相逢，竟撘进自己这一生。


    我颤着声问她：“所以你怕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所为，就杀他灭口？”


    “我没有杀他！”汲嫣横眉视我，“我只是想要软禁他，是他自己为了逃走跌下山崖……”


    我五指滑下她的脖颈怒道：“若不是你，他会死吗？！”


    “那你呢……”汲嫣含泪苦笑着问我，“你欠他的一双眼，又用什么还？”


    尹奕的恩情，我此生再难还。


    我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就告诉尹正倩是风惊兰杀了尹奕，从而让她认一个假哥哥来让我信服？风惊兰又与你有何冤仇，你要诱骗尹正倩杀她？”


    问及此处，汲嫣心头大恨：“当日不是她为大师兄度魂魄，大师兄就不会死！”


    我颤着手松开她脖颈：“你恨我让爹爹无辜丧命，恨我的死让哥哥同样殒命，可我又该恨谁呢？我就该承受这世间万般恶意吗？”


    她答不上我的话来，神色里有几分愧色，我又道：“若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负使命，断然不会让他们为我牺牲，我心里的痛不必你少。”


    我苦笑一声：“你最该恨的人是我，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我拔下发钗递到她手心，随后握着钗尖抵着自己胸膛处：“朝着这里刺岂不更痛快？”


    她握着我的发钗，看着萦绕在我周身的铃兰花气息，眼中满含泪水，往日云崖顶的情义悉数在眼前，她是我在这世间仅存唯一的师妹，从此师门再无他人。


    她转手将钗尖对准自己的胸口，戳下去的一瞬被我拦住，她睁开闭上的眼看向我：“为什么？”


    我低睨眼下的她，话中带着半成怒意：“我要你活着，为自己赎罪。”


    我一掌击晕她，随后起身走向另一人。


    他与南宫汜的话我都听见了，方才我与汲嫣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大概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临至他面前，他低眸看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是关于我消失的那三年里，都经历了什么……


    “风惊兰已经告诉我了，”我捏着手中重合在一处的君影对他说，“哥哥他一直在我身旁。”我却从来都不知道。


    他看过君影又看向我：“你哥哥……还有……你说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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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奕……”


    他的神色里有几分歉意，似乎想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当年鬼魅庄你为我耗去半数修为，就是用你体内的力量在压制我不受控的力量对吗？”


    “我修为不及你，却也能召唤出神翎，皆是因为体内的凤凰魄……”


    他垂眸不言，我又道：“你觉得我因你而生，生来带着使命无法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有愧于我，即使付出性命也要护我对吗？”


    “哥哥带着我去退婚，你心有不愿，却又不得不愿，只因不和我在一处我就不用被封印，对吗？”


    “南宫阙，谢谢你，一直在保护我，”我伸手抚去他唇角血，又道，“你，哥哥，尹奕，风惊兰，还有小芽儿……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颤动着眉色对上我的眼，嗓音也几乎在发颤：“小栖儿……”


    “花菜三，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这一次，让我同你一起承担。”言罢，我抬头吻住他的唇，在他的震惊和迟疑的抵抗中拥抱住他，用属于哥哥的力量去封印我和他体内的凤凰魄。


    ……………


    夕岚国大皇子带兵包围了皇宫，南宫汜意在报仇，南宫阙身死的消息传出后，他也没多做反抗，不知是大仇得报的欣喜还是心中有所落空，精神涣散而癫狂，至此被大皇子捉拿。


    当日尹奕坠下山崖，尸身被汲嫣封在冰棺中，保存完好，夕岚国之乱平定后，她带着冰棺回到云崖顶，将尹奕交给了风惊兰，尹正倩的散魂咒好了大半，见到尹奕的尸身又是一阵悲痛。


    风惊兰将冰棺置于了密室内，与被封印的凤凰魄放置在一处，五大世家争夺不息的力量消失，仙林再次恢复平静。


    数月后，云崖顶。


    “兰姐姐，栖姐姐还会回来吗？”


    山峰处并肩站着两个人，是洛云崖和风惊兰，面对洛云崖的疑问，风惊兰也无法给出回答。


    他们看向封禁处，洛云崖又问道：“当年那一场大火，姐姐对笑哥哥说了那样的话，笑哥哥会很难过吗？”


    风惊兰浅笑一声：“他最了解她的心性，知晓她所言不会有真意……可啊栖没能说出原谅的话，想必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姐姐的遗憾……”洛云崖的声音渐低，似乎知晓在我心中，还有一个尹奕和南宫阙。


    风惊兰抬手抚上她的肩：“云崖，你娶尹正倩，并非无奈，是因为你想替啊栖还尹奕的恩情，让她可随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对吗？”


    “兰姐姐……”洛云崖愁苦道，“我不想姐姐欠我什么，不想让她心中有更多的遗憾……我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


    远处，尹正倩听着他的话，心中酸涩无比，可她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永远比不过那个人。


    风惊兰从袖中取出一枚完整的玉佩，正是君影。


    她终道：“他们的魂魄一同被封印在凤凰魄里，此生再不分离。”


    洛云崖转头道：“还有我……和兰姐姐你，我们和他们，永远不分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