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今天最后一趟回海星石市的列车，但乘客的数量有点超出了索芙娜的想象。


    放眼望去车厢里坐得满满当当。


    大多数乘客都在闭眼小憩，连精力最充沛的孩子都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回程的路途格外安静。


    也让索芙娜忍不住回忆下午时发生的事。


    当时格鲁斯刚准备向索芙娜坦白，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整个山洞忽然之间塌了。


    碎落的石块把格鲁斯砸得直接晕了过去。


    一张富有朝气的脸蛋从洞顶探出来，和惊讶抬头的索芙娜接上了视线，那两点标志性的豆豆眉顿时兴奋地扬起，“嘿，我找到索芙娜了！”


    “索芙娜，那个绑架你的坏蛋呢？”弗隆缇娅问。


    索芙娜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格鲁斯，“他已经被掉落的石块砸晕了。”


    此刻弗隆缇娅终于注意到地上的格鲁斯，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把脑袋缩回去，接着索芙娜就听到上头传来她和另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说话：“我就说要你小心点吧，这个山洞这么小，砸坏了凶手不要紧，不小心砸到索芙娜怎么办？我可不想明明完成了任务还被扣工资。”


    “我刚刚不是太着急了吗？谁能想到这个凶手忙活半天只挖了这么小一个洞。再说了，是你先说嗅到了味道，确定索芙娜就在这附近，我们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人，才不得已采用了一点暴力手段。”


    过了会儿，男声自以为小声地嘱咐弗隆缇娅，“等回去了好好斟酌一下再写任务报告，记得润色一下我们解救人质的过程。”


    “咳咳，当然，能不扣工资就不要扣工资嘛。”


    总之在上面商量好了之后，弗隆缇娅的脸再度出现，她冲索芙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直接从洞口跳下来，把还晕着的格鲁斯铐上了手铐。


    确认过索芙娜除了浑身沾了点灰之外，真的没有任何伤口之后，三人重新回到了山坡上。


    临走前，索芙娜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洞口的位置，从这个视角看去，那就是一个黑洞洞的大坑。


    也不知道弗隆缇娅和贝朗达到底用了怎样的暴力手段，才留下了这么大一个坑。


    等他们回到停下的列车附近，就看到冰腊石市派来接人的新列车已经到了，无辜遭殃的乘客们正在列车员的组织下排队上车。


    “待会儿海星石市也会派车来接我们。”见索芙娜打算去排队，弗隆缇娅忙拉住她，反正都要回去的，现在事情已经结束，索芙娜就不必白跑一趟冰腊石市了。


    “可是我已经买了返程的车票，不坐就浪费了。”索芙娜拿出还没打孔的车票给弗隆缇娅看。


    弗隆缇娅像是相信了这个理由，“好吧，我们还得负责把凶手带回去。”


    “需要留个人陪你一起吗？”


    索芙娜笑着婉拒了弗隆缇娅的好意，“就不麻烦你们了，工作要紧。”


    索芙娜去排队时，听见身后依稀飘来弗隆缇娅和贝朗达的吐槽：“我们警署怎么也开始变得抠门了？竟然连车票都不给报销。以前我们的经费可是最被同行羡慕的。”


    “索芙娜不在警署工作，不给报销也很正常吧。不过话说回来，两张车票的钱都不愿意出，警署这回是有点抠门了。”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趟列车即将抵达终点站海星石市，请您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温柔的女声通过广播，唤醒了整个车厢的喧哗。


    原本还在小憩的乘客纷纷睁开眼睛，站起来整理衣服，拎起行李箱一副随时准备下车的模样。


    索芙娜也站了起来。


    跟着人群一道下车。


    然后她就看到了等在站台上的洛弗。


    车票是洛弗给索芙娜买的，他当然知道索芙娜会坐在哪个车厢。


    见到索芙娜出来，洛弗的眼里沁出笑意，“买了什么？”


    他注意到索芙娜手里拎着一个设计精美的手提袋。


    “一瓶免费赠送的杜卡尔葡萄酒。”索芙娜把手提袋拎起来，给洛弗展示了一下。


    因为格鲁斯的缘故，索芙娜到达冰腊石市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很多，逛完街区是来不及了，她思来想去，直接按照洛弗的推荐找到帝国的珍酿这家餐厅，提出想买老板亲手酿造的葡萄酒。


    餐厅的侍应生显然接待过不少类似的客人，他点点头，问索芙娜有没有号码牌。


    索芙娜当场愣住了，洛弗完全没和她提过号码牌的事。


    后来侍应生和索芙娜解释了，因为杜卡尔葡萄酒的名气太大，一年的产量有限，所以售出的每一瓶酒都是客人们提前一年同餐厅下的订单，没有预订的话，餐厅是不会额外售卖的。


    “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条件。”洛弗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索芙娜澄清一下这件事。


    他每次登门，餐厅都能拿出酒来，没道理面对索芙娜就拿不出来。


    不难想象，应该是玛狄丝自己懒得酿酒，才故意编出这么一个借口拒绝客人。


    但长得漂亮的人在她这里可以有例外。


    “你碰上玛狄丝了？”洛弗问。他看向刚从浴室出来的索芙娜，水汽把她的皮肤烘得白里透红，嘴唇也红艳艳的，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樱桃。


    “是啊。”索芙娜失笑，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要空手而归了，打算再去旁边的商店挑一挑有没有别的合心意的礼物。


    她想给洛弗带点什么回去。


    没想到人还没踏出餐厅，就被叫住了。


    “没想到玛狄丝小姐竟然这么年轻。”听到玛狄丝自我介绍的那一刻，索芙娜其实有点惊讶，她来来回回看了玛狄丝好几眼，确定还能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婴儿肥的痕迹。


    在索芙娜打量她的时候，玛狄丝也笑眯眯地打量着索芙娜，毫不掩饰眼中对美貌的欣赏，主动提出要送索芙娜一瓶亲手酿的葡萄酒，交个朋友。


    “这就是久负盛名的杜卡尔葡萄酒吗？”索芙娜拿起酒杯端详片刻，光从颜色上看，好像比一般的葡萄酒是要深沉一些。


    她浅浅地品尝了一口，认为“味道也更醇厚一些。”


    至于其中更特殊的部分，索芙娜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也只能遗憾地得出结论：她尝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对葡萄酒的研究本来也不深。


    然而在索芙娜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洛弗却看到她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这回不是水汽烘的，是酒精的作用。


    “你有没有觉得头晕？”洛弗觉得索芙娜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适时地开口询问。


    “嗯？”索芙娜回了他一个模糊的音节，看上去眼神还是清明的。


    结果下一秒她就坐下来了，坐到洛弗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仔细嗅闻，“你身上有海水的咸腥味。”


    洛弗有些讶异地低下头，“这味道很浓吗？”


    按理说他都没怎么碰到海水，回来后也马上洗了澡，索芙娜怎么也不应该闻到这股味道才对。


    “很淡，但我就是闻到了。”索芙娜抬眼，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今天去海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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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出海了。”经历过格鲁斯这件事后，洛弗在工作上，渐渐对索芙娜减少了不必要的保留。


    “我们不是怀疑过格鲁斯的真实目的吗？”想了想，洛弗及时补上一句，“格鲁斯就是凶手的名字。”


    酒精让索芙娜的脑子转得稍微有点慢，但不影响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因为没有锁定他的身份，他又只针对警员们制造了案件，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他的目的是冰腊石市警署。”


    包括后来格鲁斯追来海星石市，也能用洛弗帮了冰腊石市警署为理由进行解释。


    也因为格鲁斯来了海星石市，没有人再关注冰腊石市的动静，那头也不再传来其它案件的消息，好像随着格鲁斯一走，冰腊石市总算恢复了风平浪静。


    但洛弗在警署住下的那些夜晚里，总在反复思量格鲁斯的动机。


    他重新拨通了冰腊石市警署的电话，要来了他们最近的任务报告。


    冰腊石市警署痛痛快快地就给了。


    然后洛弗就从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关联。


    在格鲁斯制造的第一起命案出现的前两天，冰腊石市警署收到了关于一艘形迹可疑的小船的举报。


    因为陆地上有冰腊石市警署和海星石市警署，他们既不缺钱也不缺人，不管是邪教徒还是邪恶组织想要谋划什么都很难逃过他们的注意。为了行动方便，这两者的聚集地通常会倾向于海上。


    因此收到举报后，冰腊石市警署没有置之不理，反而第二天就准备派人前往调查。


    结果调查的警员还没回来，格鲁斯就出现了。


    紧跟着警署的目光顺理成章地就被格鲁斯全引走了。


    洛弗怀疑格鲁斯大概只是被抛出来吸引注意力的工具。


    想到这一点，隔天洛弗又要来了那份已经存档的调查记录。


    然而令他失望了，他并没有从上面找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不过转念一想，茫茫大海上想藏起一艘小船实在太简单了，对方之所以选择丢出一个格鲁斯，说明他们已经意识到小船被警署关注到了。


    洛弗没有放弃，接着追查相关的蛛丝马迹，然后就查到了一座无名小岛。


    这座无名小岛地处偏僻，和哪座城市都有一定的距离，加上无人居住，又没有值得开发的资源，自然失去了被记录在帝国地图上的价值。


    不过这些条件很适合拿来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洛弗决定带人前往小岛。


    他没有告诉索芙娜这件事，就是不打算破坏原定的计划，让格鲁斯自以为把真正的目的藏得很好，根本想不到事情有变化，需要给其他人通风报信。


    洛弗叹息：“可惜我们去迟了一步，看来派出格鲁斯的人并没有很相信他的能力，所以才这么决绝地抛弃了这座小岛。”


    靠着格鲁斯争取来的时间，那些人大概已经把该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搬不走的也统统留在了大火中，成为一地的灰烬。


    “就没有别的收获吗？”索芙娜问。


    “有啊，”洛弗拨开索芙娜刚刚不小心蹭到脸上的发丝，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确认酒劲这会儿应该是上头了，于是道，“你该休息了，索芙娜。”


    洛弗没有见过索芙娜喝醉后的样子，但保险起见，醉鬼还是赶紧休息为好。


    很可惜，洛弗今天总是迟了一步。


    在他的提示到来之前，索芙娜已经彻底被酒精控制了。


    而喝醉了的索芙娜也比平时更加令他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