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橘黄如金的日光里,一团白物溜出卧房,慌乱逃窜。


    四只毛茸茸的小短腿蹭过中式落地灯,一头撞在男人素黑的西装裤上。


    咚通咚通的紧密闷响戛止,它刚委屈地喵了一声,肉肚子便被一座五指山扣住。


    “猫……”


    “这里竟然有猫?”


    元卓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举高手中的白团。


    金丝眼镜推到鼻尖,一双轻度近视的黑眼瞪大,确认那萎靡垂下的小圆面孔。


    家猫。


    长相,随宋助理。


    谁不知道萧总向来最讨厌娇滴滴的生物?!


    特别是猫这类软若无骨的小东西……


    元卓瞧了眼里侧那沉默半敞的房门,叹气。


    就一天而已,他只少提醒一句,花瓶助理就惹事了。


    “叩叩叩。”


    “进。”


    元卓不敢大摇大摆地拎着猫进去,只好将它藏在身后,单手推开那半敞的木门。


    卧室里,宋助理和萧总在床尾面对面站着,彼此偏过脸不看对方的眼。


    而元卓正对中间的床身,上面的绒被凌乱堆皱,就像……


    宋助理的发丝。


    和萧总的针织衫。


    强制压下想要深究的好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本着萧氏员工不妄看不妄议不揣度的三不原则,目不斜视地向上司禀告情况。


    “萧总,瞿先生已抵达中港,说让您回个电话。”


    “好。”


    萧砚丞修长的指骨捋了下袖口褶皱,很快恢复一丝不苟的工整外表,接过元卓的手机,眉眼沉沉地走了出去。


    少了一人,室内陡然落针可闻。


    元卓瞧了眼少女,垂睫锁起眉头,又瞧了眼少女,才张嘴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宋助理,请跟我出来一下。”


    宋暮阮捋发丝的手顿住,旋即沉默垂在身侧,随上元卓的步伐。


    廊里,元卓谨慎地从窗格里瞥了眼,确认上司已走出院门,才抱着猫,带着猫主人下到一楼厅堂。


    他领着萧氏高薪,本应为上司思量。


    坐去墙边的太师椅,直接开门见山——


    “宋助理,我们萧总已有家室,而你只是助理实习生,虽然是祁小姐推荐的,但应该有基本的职业操守和道德标准。”


    “这两次你刻意接近萧总的事,我暂时不对祁小姐报告。”


    “如有下一次,我会向祁小姐说明具体情况。”


    面对一顿冷然抛来的威胁,宋暮阮牵耸起眉端:“两次接近萧总?”


    元卓拿出少女特意放在桌上的礼物,掂了掂,说:“这肯定是你为萧总准备的。”


    “结合刚才在卧室里的表现,不知道宋助理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但,不得不让人误会。”


    宋暮阮咬了咬梅子色唇瓣,舌尖的铜锈味再次溢开。


    酸酸的、胀胀的。


    如同她此刻的鼻尖。


    “元秘书,送萧总笔,是因为他让李枭修补我家窗户。”


    “不仅是他,我给李枭也准备了礼物的。”


    眸光落在礼盒中央的蓝绸蝴蝶结,她咽下那难闻的血丝,继续解释道:


    “至于刚才进萧总卧室,是因为哥哥让我取的东西在里面。”


    “你放心,我不会违背职业操守和道德标准。”


    末了,她坚定撂下话来。


    “而且,我对你们萧氏的人没有半点兴趣。”


    “更别谈任何不良意图。”


    一番铮铮掷地的话下来,元卓一颗护主的心算是落定。


    他把掌心里的精美礼盒放在她手边,双唇张开,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半字,余光便触到一道寒冽的视线。


    猛地回头,他出口的话音受惊地打颤,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


    “萧……萧总?”


    宋暮阮也跟着侧过眼。


    萧砚丞正立在菱花格纹门扇前,一张清隽深邃的脸匿在发白的月光里,神色不明。


    只在衔上她的目光时,两片弓形薄唇掀开。


    嗓声,一如既往的瓮凉。


    “元秘书,员工日常行为管理条例,第五条增加限制条件——适用于实习生。”


    “好的,萧总。”


    元卓把猫轻放在地,摸出手机,迅速编辑好两条消息:


    [员工日常行为管理条例(第五条):集团内部禁止办公室恋情,实习生同样适用。]


    [如有发现,立即开除。]


    宋暮阮撂下水红的眼睑,忙着瞥清屏幕里的条例,丝毫不觉顶上的壁灯已被萧砚丞遮挡。


    “宋助理。”


    凉阴阴的嗓声从脑袋顶砸下,她霎时收了眼,扬起美而尖的下颌:“嗯?”


    萧砚丞梭视着少女。


    即便座椅上的她全身落了层他的灰影,但肌肤依然通透的雪白。


    那双向来装满情绪的黑瞳今日也没露出半点情绪。


    但,抬起的鹅颈,曲线过度高昂,渗出几分虚张声势的镇定。


    “喵——”


    麂皮绒鞋尖骤然坐上一软绵物。


    萧砚丞僵硬地掣了下唇角,挪开视线。


    右手一伸,捞过那团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猫,对少女丢下俩字。


    “上楼。”


    这话显然是要秋后算账。


    宋暮阮耷拉下鹅颈,花蕊丝弯翘的睫毛也跟着蔫下。


    眼睑,黏上两小片玫瑰灰的扇形阴影。


    元卓把那礼盒往花瓶助理那边推了推。


    “要不,你试试把这礼物送给萧总?”


    拿人手软。


    宋暮阮登时掀抬起眼,两片灰影也旋即撤离。


    眼睑四周,只剩湿润润的玫瑰红。


    “这样他就会消气了?”


    元卓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他收下,肯定代表消气了。”


    “不收的话,就当是……”他呐出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送给上司的离职礼物?”


    “……”


    宋暮阮眼睛蓦地又空濛濛起来,像两片潮湿欲雨的黑云。


    元卓见她似乎生定在了椅上,一个小动作也没有,身为直属上司,做好最后的尽职提醒。


    “宋助理,萧总他不喜欢等人。”


    这声居高临下的提醒落在宋暮阮耳里,像极了幸灾乐祸的夺职催促。


    正好,她也不喜欢被讨厌的人等!


    “知道了。”


    宋暮阮懒懒倚着那雕花扶手站起来,两条修长的玉腿稳在地,反手一拍。


    啪的声脆响,精准抓住桌上的礼盒,她踱着紫丝绒面拖鞋上了楼。


    -


    窗外,余晖快要陷进地平线下。


    霈河水声潺潺,悄悄挽留住人间最后一缕透明的鎏金。


    “萧总。”


    萧砚丞抬起冷眸,淡淡扫过少女捏在手心的礼盒,把白猫放在八仙桌,指腹轻搭在它毛绒后颈上,薄唇尚余几分寒:“坐。”


    宋暮阮挪了挪步子,坐去他的对面。


    复又觉着太远,不利于谈判,于是起身,选定到隔个红酸枝方角凳的位置。


    刚坐下,便听见隔壁资本家抛来的一个毫无人性的质问——


    “宋助理,明知上司不喜欢黏人的猫,偏偏把猫放进上司卧室里。”


    “有何居心?解释一下。”


    宋暮阮把礼盒放在桌上,暗自捏了下手心。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想要在萧氏实习的人趋之若鹜,从萧氏集团出来的人不管职位高低,更是猎头竞相争抢的香饽饽。


    她可不想因为一只猫失去简历最光鲜的一笔。


    宋暮阮顺着元秘书的建议,伪装喃喃怯怯,摆出态度先认错。


    “我错了,萧总,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个……”她把礼盒推至他手边,“送给你。”


    “呵。”


    “宋助理所谓的职业操守,就是把别人送的破东西转手给顶头上司?”


    又是极轻的一讽。


    宋暮阮眉端皱着,底下的一双黑郁郁的水瞳望着他。


    如丝如缕的潮湿再次从底浸出,整张面容愈发的冶丽楚怜。


    “我花了一天的工资特意给你买的,你却说它是破东西……”


    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语气,加之一叠断断续续的字,饶是男人擒捏的猫咪也看得猫眼微润,忍不住小嘴一张,为少女的委屈发声:“mia——o。”


    “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和哥哥,我没有给任何男人送过礼物的……”


    宋暮阮侧过身子,不再看那冷血男人。


    眼睛使劲一闭,指尖默默抹掉硬生生挤出的湿泪。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却被嫌弃是个破东西。”


    “你就是欺负我……”


    说着,她的柔肩开始细颤起来。


    萧砚丞捏了捏发酸的太阳穴,两片冷眸觑了眼掌心附势的小猫。


    小猫倒是个灵物,也扬起两只圆圆的金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上那对肉粉粉的三角耳。


    缩起粗短毛绒的脖子,颤颤巍巍地冲他唤了声:“喵呜——”


    他相信她这番送礼物的话。


    但他也从未接纳过任何女人的示好。


    在萧氏,条例明确规定不得滥用职权,私受贿赂。


    违规者,立即解雇并赔偿违约金。


    这一次。


    他暂且就当是萧太太送的。


    薄唇倾张,他应允这刻意的讨好:“我收下。”


    宋暮阮暗自勾起唇角,下一秒又极力压平。


    转过身,她看着他。


    湿瞳里的可怜早已褪尽,只余些许晶亮明艳的狡黠。


    “那它……”


    “它和你,只留一个。”


    男人的话声不容置喙,宋暮阮的瞳珠一怔,转而又泛出热腾腾的泪花,潋滟荡在瞳底。


    “小君子是昭昭姐的,要是因为它把我解雇了,昭昭姐会伤心的。”


    “还有……我也会伤心的。”


    “我是你续约的萧太太,你也不忍看我伤心的,对吗?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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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老公二字,她似乎喊得极其顺口。


    从今早那个美丽的误会开始,到此刻发生的种种事迹。


    就像是破窗效应引发的后果,她总是依着萧太太的名义软软地“逼”他站在老公的立场行事。


    剥去萧太太这层身份,她也只是个小姑娘,本不应该与她多计较。


    但,对女人迁就又退让,他生平从未做过。


    萧砚丞冷眸锁着那道清浅的愁容。


    几秒后,嗓声淡淡的。


    “受人之托,不解雇你。”


    “谢谢我的好老公!”


    “那我现在可以签约新合同了吗?”


    少女的愁容倏然转为明晃晃的笑靥,他注视了一会儿,道出一字:“好。”


    接过手机,宋暮阮生怕那人后悔,迅速在电子合同页面署上自己的名字。


    确认他也签了字,她两根食指相互对准戳了戳,软音黏稠。


    “老公,萧氏几点下班呢?”


    无事萧砚丞,有事就老公。


    萧砚丞深知她又有所求,只颔首不多言:“五点。”


    “那我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吧?”


    听出她话里快要牵出线头的所求,他撩起眼皮,短短应了声,静等下文:“有事?”


    宋暮阮挪到他旁边的红酸枝方角凳上,一对水汪汪的眼瞳摒去先前的红圈,紧紧揪住他。


    萧砚丞不轻不重地咳了声。


    看她不为所动,甚至快要把那张烟绯的脸蛋递到他眼根处,他就势把桌上的猫团捞进怀里,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与少女的距离。


    少女浑然不觉,反倒就着他的姿势,俯低脑袋,嘟尖了唇,啄了啄他怀里的猫团。


    末了,那偷过香的梅子色唇瓣,上下互相舐了舐,餍足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再次诱导性的朝他呐出一问——


    “老公,你是萧氏大名鼎鼎的老板。”


    “那下班后的我,也算是萧氏的老板娘,对叭?”


    萧砚丞不动声色把猫又放回桌上,食指压了压那悬翘的虚白猫须。


    薄唇未张,只从鼻间嗯出一声。


    宋暮阮抿弯两片如梅瓣似的红唇,随即眨了眨那巧丽顾盼的眼,又拖出一句。


    “那元秘书滥用职权拦截老板娘送老板的爱心礼物,该不该扣工资?”


    萧砚丞捻猫须的手顿住,员工管理条例字字浮上眼。


    未加思索,他答声清冽:“的确该。”


    眸子顿时灿然生亮,宋暮阮低着脑袋凑近,大胆迎向那双冷眼。


    掐糯起嗓子,咬字却十足的清晰。


    “那——越级教训老板娘呢?”


    果然。


    小姑娘心性,睚眦必报。


    萧砚丞对上她殷切熠熠的眸光,薄唇慵懒吐出六字——


    “罪加一等。”


    “该罚。”


    拿起手机,他拨出一个号码。


    “左秘书,元卓扣掉当月工资的20%。”


    “名头就写,”扫了眼近在咫尺的姣丽面容,他食指点了点后壳,细微的轻响给向来冷沉的嗓声添了些许明快节奏,“越俎代庖,影响上司夫妻和谐。”


    挂断电话,他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可以了?”


    宋暮阮眉梢存着悦与惑:“谢谢老公,不过左秘书是谁?”


    “总裁办秘书长,正在修陪产假,去年你们见过。”


    她神情微悟,想起去年给她递合同的那个高大身影,点了点头。


    “噢,原来他就是左秘书啊。”


    “难怪你要招助理。”


    萧砚丞松开右手,掌心里的小猫霎时如弹簧,一下蹦到少女怀里。


    睨着那团软绵绵,他道:“收拾好,我们去中港。”


    !


    想到正在中港的阮教授,宋暮阮为难地恳求,根本不想越过那母女各安和谐的楚汉河界。


    “萧总,我可以不去吗?”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应该是……可以的吧?”


    萧砚丞站起身,半阖的眸眼弧度优美,在窗外葳蕤的余晖下,冷佛面生变出一副怀慈的观音相。


    但,答出的话却全然否定了她的虔诚期愿。


    “明晚宋助理有重要作用,不能缺席。”


    “?”


    两道疑惑的视线,一高一低,一人一猫,同时仰起看着他。


    他伸手,触近她怀中的小猫。


    小猫惊得脖颈一缩,长尾巴刮过那冰白指骨,转而把脑袋扭头埋进那两团柔软中央。


    萧砚丞屈弯指骨,手背的青蓝筋脉也淡淡突起。


    他轻轻敲了下那过度放肆的小脑袋。


    “到时需要你打破职业操守。”


    小君子抬起圆脑袋,察见少女面上越发浓郁的困惑,它偎贴在她怀里,替她大胆昂出了声:


    “喵?”


    萧砚丞扫了眼那擅作主张的白团,捻去指节的绒毛。


    薄唇勾起一侧,一痕促狭的笑毫不掩饰——


    “明晚需宋助理违背职业操守,对上司产生、不良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