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阮原以为她真能找到岑熠，然而刚出了电梯，就接到裴君湛的电话，说是临时急诊，她今晚得自己一人带money体检。


    算了，money才是心头肉。


    宋暮阮直接从酒店打车回家捞猫，去到附近一家全国连锁宠物医院。


    取到体检报告单时，天幕已黑。


    “宋小姐，money的健康状况非常好，它是一只生命力活泼的小可爱。”


    宋暮阮俯下身子，亲昵地贴了贴那对奶茶白小耳朵。


    “我们宋家的宝贝女儿当然争气啦，走，妈妈去隔壁给你买好吃的。”


    隔壁是华市有名的高端宠物中心，小楼统共两层，一楼是宠物用品，从零食玩具到珠宝服装，应有尽有，二楼是宠物养护区，主打国外奢侈品牌沐浴养护。


    宋暮阮小心抱起money，双扇印着猫猫狗狗的彩贴玻璃门自动打开，一位身着米色套装的女导购员上前相迎。


    “欢迎光临，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


    “给小猫咪买点罐头和猫条。”


    女人微笑在前方带路：“这边请，小姐。”


    “好。”


    这时，一道男声从身后温柔插进。


    “你好，方便问下你这猫什么品种，多少钱入的？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推一下店家微信吗？”


    宋暮阮转过身去，是位西装革履的俊男人，黑沉沉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形若桃花，眼距较宽，透着淡淡疏离感的柔和。


    “它是米努特，捡的，没要钱。”


    “捡的？”


    身侧的导购员微微惊讶。


    宋暮阮点了点下巴尖儿，不做怀疑，再次应肯道：“嗯，就在我们小区电梯间里。”


    男人匪夷所思地看着少女怀里的金渐层，不知是打趣还是在认真思忖另一种可能：“这么容易，那我是不是也能从路边蹲一个纯种？”


    “小姐，”导购员多看了几眼money，心中的猜测隐约出现，“请问您是四天前捡的吗？”


    “是。”


    导购员松了口气，确认心中猜测没错：“那您手上这只猫是从我们家买的，我记得一位年轻帅气的男人。”


    宋暮阮眉心一凝。


    难道又是哪位匿名的暗恋者？


    “方便调监控吗？我想看看到底是谁？”


    看导购员有些为难，她随意编了个借口。


    “如果是我那个渣男前任，我会把猫咪送回去。”


    导购员踌躇了几秒钟。


    “小姐，您稍等，这涉及顾客隐私，我也暂时没有调取监控的权限，需要打电话请示下老板。”


    宋暮阮颔首。


    “嗯，我先去那边挑选零食。”


    一刻钟过去。


    导购员收到老板发来的买者照片，走到休息区。


    “宋小姐，请问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宋暮阮握着猫咪爪回头，视线落到屏幕里，略略一愣。


    “是他？”


    旋即恢复神色，拎起纸袋对导购员说：“认识，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


    “好的，小姐，您慢走。Money的资料和这位先生的照片，我现在就发您微信上。”


    宋暮阮点头，抱起money往门口走，玻璃门自动打开，她迈步走出去。


    同时，与她出去的，还有方才那位男人。


    “宋小姐。”


    男人一声轻唤。


    宋暮阮闻声停在路边，微微偏过脸，安静看着跟上来的人，微风吹拂，吹动她苏梅粉荷叶边针织裙摆，衬得整个娇俏身子像一朵悄然盛放的靡丽粉玫瑰。


    夜幕之下，男人的眼神不自然地滑过她的凝脂腮颊，方才在灯光亮堂大厅里的疏离感溶进蒙蒙的雾气里，一丝赧然爬上生俊的脸庞。


    “初次见面，有些唐突，请问方便加您联系方式吗？”


    宋暮阮略微翘起嫣瑰色唇角，握着毛茸茸的猫咪腿，左右晃了晃，学着小猫咪的惫懒语调：“不可以哟，这位帅气的先生，money已经有霸霸了。”


    当场被拒绝，男人并没觉着难堪，反而被她的甜嗓猫咪音逗笑。


    他躬下身，指尖点了点那腿上的长毛，对眼前这个天然萌的小毛团说：“好，money，那我不打扰你们的幸福小家。”


    “谢谢~祝这位先生早日拥有漂亮女朋友，像我麻麻一样漂亮噢！走啦。”


    “慢走。”


    男人的不舍快要溢出桃花眼。


    宋暮阮视而不见，调转娇身，一双笑吟吟的柳叶眼猝不及防撞上一熟悉背影。


    “元卓？”


    她几步走上前去。


    元卓正关上车门，替光明复婚的萧太太打开后座门。


    “太太，请。”


    宋暮阮往里探了探，幽暗的车厢里，衔上一对凉淡沉褐的冷眸。


    她不肯上车，只是看着元卓。


    “元秘书，我今天这身好看吗？”


    元卓愣住，局促地推了推眼镜。


    今日太太身着一条过大腿的苏梅粉小V领针织裙，搭一件香家珍珠白羊丽绒毛外套，一字扣带玛丽珍羊毛薄底鞋，粉嫩双耳配以两颗珠光细腻的澳洲南洋白珍珠。


    全身上下，低调简单又时髦的毛茸元素，恍若一朵自拥高级丝绒质感的法兰西玫瑰，令人不得不多看几眼。


    比如，刚才那位曾经与萧氏合作过的友司。


    元卓收回神思，不比之前夸赞上司那般，他只是言简意赅地为这朵法兰西玫瑰点赞。


    “太太的美貌有目共睹。”


    宋暮阮凝了两秒，一改不肯上车的态度，径自抱着money钻进后座里。


    “小方，你往我家开，我和萧总谈些事情。”


    “好的，太太。”


    方淀通过后视镜瞥了眼上司阴沉沉的面色，摁下按钮，升起隔断板。


    车辆再次启动，驶离路边，还停在不远处的男人目送迈巴赫汇入车流，紧皱的眉头霎那错愕舒展开。


    “她——竟然成了萧先生的女人？！”


    连忙拨出一个电话号，他面露焦急。


    电话无人接听，只好转微信语音。


    “我给你说，我今天看到你的暗恋对象了！”


    “她现在上了萧氏集团萧总的私家车，两人还养了一只猫，你这个工作狂自己看着办吧，我建议你立马回国采取行动，否则你小子到时别后悔！”


    另一边，霓虹慢速流映茶褐色玻璃窗。


    未设茶台隔断的后座，空间稍许大，宋暮阮与萧砚丞各自坐在一端，仿佛隔着条宽阔静默的银河。


    “那个……”宋暮阮瞄了眼那张完美无瑕的冰山脸，“你是在生气吗？”


    看他沉着眉头不说话，她抱着money，坐去他身边，波浪形的荷叶边织裙因坐姿微微上提，露出皓白似雪的圆巧膝盖，此刻软塌塌地贴着他的素黑西装裤，鲜与暗的对比强烈，经由窗外金红绯绿的霓虹灯一晃，愈加模糊本就暧昧不明的腿膝界线。


    “萧生~你是在怪我没等你吗？”


    说完，她握住白金色小猫咪爪，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萧砚丞两根修纤指骨夹住那只放肆的长毛爪子，薄唇凉薄撇出一句话：“萧太太，与别的男人亲昵接触过的东西不要碰我。”


    宋暮阮被他这么一刺，反而单腿跪在真皮座椅上，把整个软毛猫团往他怀里塞，险些把她自个儿也塞进去。


    “不行，你是money的霸霸，难道你就不能容忍你以后的女儿与年轻小男生拉拉小手约会谈恋爱？”


    “萧砚丞，你别占有欲太强，要做一个开明大度的好父亲。”


    萧砚丞大衣外套上惹黏一身金白长绒毛，顾不上拂去，他单手托住软如水的猫团，另一只手则捺按少女的柔细腕骨。


    微微扬起疏长的眸睫，他踱进她眼里。


    “在太太心里，是不是还得做一个开明大度的好丈夫？”


    被他眸色的浅淡有效吓到，宋暮阮卖着乖道出心里话：“如果是那样，那就更好了。”


    萧砚丞把那只腕骨往怀里拖了拖，少女半个身子倏时贴到他胳膊外肘，先前他在酒店枕上仰凝到的浑圆软波，此刻堪堪被他压扁成两片。


    只要他想，低头便可从敞开的桃心V领视揽厚薄圆方。


    偏过讳莫如深的眸光，他落定到money抵推他胸膛的小毛爪上。


    “所以，开明大度的好丈夫方才并没打算下车打搅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呀？那位先生想加我微信，我都拒绝了，”宋暮阮右手从外套里摸出手机，打开好友验证消息表，“你看，除了必要的同学与萧氏集团的同事，我根本就没加任何人。”


    “所以，萧生你应该夸夸我~”


    少女的解释伴着鸢尾香气，在不断吐露的唇息中愈发馥郁生甜，萧砚丞闻声看去，对上一双明亮乖巧的长圆眼瞳。


    他拿她没办法。


    总是，为她破坏原则，完璧破摔的没办法。


    沉吟了声，他脸色稍霁，松开她的腕骨，转而绕过颈后揽拥过她的柔肩。


    “太太这次很乖，奖励你看三秒与岑熠共餐的照片。”


    宋暮阮从他怀里错愕扬起脑袋，却撅翘着饱满的瑰色唇瓣。


    “你不是说你要开会？难不成是聚会的会？”


    萧砚丞敛收下颚，灰而褐的浅眸触进她漂亮的眼里，残存的半分凉淡顷刻化柔。


    “开会是真，与岑熠进餐也是真，看不看？”


    “看！”


    他清晰看见她愉悦的一嗓子里，那颗湿嫩软红的悬雍垂。


    不动声色地别开眸光，他调出合照。


    然而，宋暮阮的眼睛刚从照片中心里的女人离开，眼前一暗，手机便熄了屏。


    “啊喂！”


    她十分不满他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时间商人本性。


    萧砚丞把手机放回衣侧口袋里。


    “说好三秒看岑熠，某人却紧揪着另一位女人看。”


    “她是谁呀，为什么要坐在你身边？”


    其实，宋暮阮更想问的是——


    她不知道你已为人夫吗？


    即使她不知道，那你不知道避嫌，离她远一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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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岑熠都知道隔个空位坐下，为什么你这个活得比他长的老男人没有恪守男德的自觉？


    当然，这连串问题她都通过潋曳的眼波传递出去了。


    希望，萧砚丞与她有做夫妻的默契。


    “她是我远房表妹，你们在小雁山洗手间外见过。”


    “她欲意和岑熠断了，所以在岑熠三顾萧氏后，我扮了回说客。”


    他默契相释的话音抵入耳畔，如弦乐鸣奏，宋暮阮眉眼恍然凝弯，莞尔言道：“原来是她，难怪她那次还提到昭昭姐。”


    捕捉到她眼里的忿然转瞬漾化柔和，萧砚丞双眸钉着她含笑的娇颜，直言不讳。


    “萧太太，岑熠喜欢她，很多年。”


    宋暮阮眉间略略挂上一丝苦恼。


    “好吧，萧生，我发现你的表妹都和我们周围的人在一起，那你有表哥吗？”


    “有。”


    苦恼倏地被惊喜替代，她狭圆上勾的双眼眨巴着清亮璀璨的波光，追问：“在哪儿？华市、中港还是国外？”


    浅眸俯揽她所有的细微表情，包括那藏在心里的小算盘，萧砚丞扯了扯唇角，不疾不徐地道出几字。


    “在你眼前。”


    “我就是唯一的表哥。”


    “……”


    宋暮阮斜了他一眼，撇开架在她肩头的胳膊，靠在纯黑真皮手工椅背上，忽而想到另一事。


    瞧了两秒灰咖隔断板，她轻启粉嫩唇瓣。


    “萧生，我有一朋友，咳，是你们萧氏的。”


    “她说她的直属上司想要发展办公室恋情，那你真的会解雇？”


    萧砚丞凝着她思索的眉间，淡应一声。


    “嗯。”


    她眼睫颤了颤。


    “是解雇上司还是我朋友？”


    “两者。”


    宋暮阮心里长出了个疙瘩，暂且按捺下萧氏管理制度的质疑。


    “如果——只是男方单恋，女方并不喜欢呢？”


    怀里的小猫半阖着两只蓝灰葡萄眼，懒洋洋地屯在怀里，似乎已经和他这位父亲熟稔亲昵，萧砚丞几根冰白指骨摩挲着它的背脊长毛，缓缓答解少女的疑问：


    “单恋不构成办公室恋情，彼此情投意合才是。”


    宋暮阮松了口气。


    看来这半月多的薪资保住了。


    她压低嗓声，附在他杏仁白的耳廓边，信誓旦旦地指出嫌疑。


    “总裁，我发现你的忠心下属暗恋我。”


    说完，点开微信，亮出导购员发来的视频截图。


    手上摩挲的动作未有丝毫顿挫，萧砚丞瞥了眼图片里付款的元卓，薄唇吐出几字。


    “萧太太，你代入了。”


    宋暮阮：“？”


    “元秘书受我嘱托。”


    她放心地垂下了胳膊，手机随意扔在玉腿凹处，压实那略显飘逸翻卷的波浪裙摆。


    “噢，那没什么事了，你看我想这事，漂亮眼睛都长出愁纹了。”


    萧砚丞的眸光落在那双灵俏生波的柳叶眼周，并未看见她信口胡诌的什么愁纹，松开平直阖紧的薄唇，他顺着她意说下去：“元秘书办事不利，当赔付太太眼霜。”


    宋暮阮饶是一愣，忽即捂唇笑出了声。


    她凑近，一双活泼亮黑的眼瞳环住他正经肃凝的俊脸，不可思议地问出心中的惑：“你还知道眼霜这东西？”


    萧砚丞的视线短暂地凝滞一秒，旋即，恢复自若神色，转移话题。


    “money与你同月同日生。”


    一瞬的怔住过后，宋暮阮翘望他的漂亮柳叶眼变了又变，最后尽是细碎的星星波光。


    “所以，money是你特意照我生日寻的？”


    “嗯。”


    萧砚丞把猫放回她怀里，腾出空的修长指骨敲了敲前座。


    下一秒，隔断板缓缓降下。届时，愈发逼仄的空间被对向驶来的车辆近光灯冲洗得宽敞明亮，连同少女独特的温香气息，也亮得散淡。


    一切恢复如少女上车前的初始模样。


    他面色稍和。


    略沉的眉头也收提，不再迫压下方浅色凤眼，纤长黑睫再度覆笼冷白眼睑，两片松烟灰睫影在窗外炽白路灯的照拂下，淡淡的，若有似无。


    如白描粗略勾勒个隽昳壳子，与生慵握的松弛与矜冷感重新执在手中，一如既往的安定。


    “萧砚丞，你人真好，谢谢~”


    少女贴心窝的谢恩软吟伴着一声软糯猫叫，轻飘入耳。


    刚砌好的安定再度被扰搅，茶褐玻璃窗上，男人映出的饱满眉骨略微揪耸出细微弧度。


    他侧眸，窗外驰过的梧桐树掠过眸底。


    一片昏沉哑然的驳光繁影。


    “萧生……”


    萧砚丞伸出手，冰凉指骨轻轻覆上少女的指尖，然后，连同指尖捏着的金白小猫爪一并握住。


    静默的眸光倾注到她略怔的眉间，萧砚丞面色肃穆，紧了紧指骨，如若把心中那份波澜不止的安定，也重新叠加执握在掌心。


    “讨厌说它想你了，有时间记得去北樗山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