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分，春序愣住，捂着发烫的脸颊，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本来以为他动手要掐死自己，可没想到他却勾起了她收敛起来的世俗欲望。她想起了和阿彦在神女庙里的真诚对话，那时的春序也满心欢喜，她说“喜欢”。


    可后来对萧廷彦，又多了丝恐惧。


    她胆小，虽为神女，但没多少本事，经历了寂城一事后，胆子就更小了，就怕这条小命什么时候没了，这才躲着发疯的他。


    可现在来看，他好像…并没有杀她的意思，可能先前他只是太气了才出手那么重。


    春序只能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但对他的恐惧并未消散。


    她透过指缝，想看他的神情，抬头后正巧与那双晦暗不明的双眸对视，视线又移至他的唇，耳边是他命令般的语气：“看着朕。”


    她松开手，睫翼轻颤，犹豫道：“陛下，以后能不能别吓我了…”


    萧廷彦怔了怔，看着她指着脖子上残留的红痕，刚刚他还将她压在身下动了杀念，可现在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


    “朕，尽量。”


    春序脸上这才露出点放松的笑，她福身后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早了，不打扰陛下歇息。”


    刚迈开一步就被喝止：“站住。”


    她顿住，小心翼翼道：“陛下…”


    萧廷彦又板着脸，严肃道：“朕不许你走。”


    “我真不知道怎么侍寝…”她埋怨了一句，他说好要教自己，可做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后，也不说怎样才算侍寝。


    她想起了什么，道：“不如我去叫丽妃过来，她应该知道。”


    “你…”


    他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厉声威胁道：“你要是敢走，朕马上下旨处死成绍。”


    看着眼前的姑娘面露难色，他意识到这话有些凶了，清了清嗓子，又道：“过来。”


    她点头，习惯地抱出被褥准备铺在地上，他又铁青着脸走过来打断她的动作，将她拉到床边，轻轻一推。


    “和朕一起。”


    春序跌坐在床边，愣愣地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侍寝的意思。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指着床榻又指了指自己，满脸问号。


    他不管她的小心思，直接拖着她的腰往床里头一扔，随后翻身躺了上去，他背对着她道：“闭嘴，朕困了。”


    春序只能默默地把被角掖了掖，呆呆地看着他的宽肩，忍不住小声喊着他的名字：“阿彦…这就是侍寝吗？那以前，丽妃她们都是这么陪着你的吗？”


    他似乎叹了口气：“少废话。”


    春序见他声音软下来，心里的紧张也消了不少，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趴在他肩上好奇道：“那你每晚都要人陪吗？以前我和小雨子伺候你的时候，也没陪你睡觉呀，你现在是不是太孤单了，所以…”


    “闭嘴。”他咬牙应道。


    她习惯了看他脸色，虽然他背对着自己，但她也能听出来他的愠怒。她又躺下，在他身后把玩着他肩上垂落的发丝，幽幽道：“其实，我有些难过。”


    他身子一顿。


    “我一想到，她们也离你那么近，她们也天天侍寝，就觉得…你会不会更喜欢她们，不喜欢我了。”


    她这话也不假，阿彦本来就恨她，还差点掐死她。


    “你以前说喜欢我，现在还喜欢吗？”


    说到这，她手指稍稍用力扯了下他的发尾，莫名想引起他的注意。


    她怕萧廷彦杀了她，更怕他忘了她。


    人总是矛盾的，可她没想到神也会矛盾。


    身边的男子没有过多的回复，春序甚至猜不出他的心思，只见他突然起身，声音微哑，对着门外命令道：“来人，把荣妃送回去。”


    迷迷糊糊的小雨子听到这句，慌忙应了声。


    而春序也直起身来想拉着他的袖口问清楚，可他闭了闭眼，扭头似乎不想看她，压着嗓子隐忍道：“你走。”


    “阿彦，你又生气了？”


    她抿唇，却等不来他的回复。


    他干脆走下榻，伸手将她一把拽了起来，那动作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握着她手臂的力道几乎要让她疼得喊出声来：“阿彦…”


    他的手心滚烫，额头也冒出了汗，像是在忍着什么。


    她以为他不舒服，又想关切两句，结果他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旁的玄色披风将她裹起来，随后领着她推出殿外。


    殿门冰冷，春序就要抬手去敲，小雨子急忙阻拦：“娘娘，您就回去吧，若是敲了门，那更是惹得陛下盛怒了。”


    之后的一个月，她没再见过阿彦。


    当然主要原因是她躲着不见。


    她可小气着呢，阿彦莫名其妙就生气，仗着皇帝的身份对她呼来喝去，一两句话让他不高兴了就让人滚，简直没把她放在心上。


    他以后爱找谁陪他睡觉，就找谁去。


    她也尝试着偷偷溜去长安殿看看成绍，可乐安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每次都是平静道：“你是我皇兄的女人，就不要做逾矩的事情。”


    之后许是被春序惹烦了，才道：“他在我这挺好的，也不会再和你走，你不用次次都过来招人嫌，春姐姐。”


    春序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有些恍然，默默点头后离开。


    她独自走在御花园里，迎面撞上面带微笑的灵倩。


    春序神情恹恹，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转身就要走，这些日子她没少来烦自己，人前温柔小意，人后扬手就要打春序，并撂下狠话，左不过就是那些威胁的言语。


    灵倩上前拦住她，瞧着她身边没个宫人陪着，嗤笑道：“姐姐，陛下自月前召见了你，现在都快把你忘了吧。”


    “不劳你费心。”


    “姐姐别走啊，妹妹我也是好意。”


    春序不愿和她废话，直接堵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不…我应该问，你是什么妖？”


    之前灵倩质问她时，她就猜出灵倩的身份不对劲，只是她不想惹是生非，才不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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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倩并不慌张，低头浅笑道：“你没资格问我，总之像你这种使狐媚妖术魅惑男人的女人，按照我族的规矩就该活活打死。”


    她不肯说，春序也懒得问，灵倩道行太低，想必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神女。


    可春序却突然担心起来，反过来质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接近陛下，你对他有什么企图？”


    灵倩抱胸不屑，却也认真地摇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看着春序皱起的眉头，她有些得意，接着道：“你和成绍大半夜孤男寡女在屋子里，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做什么。”


    春序这回懂了她的意思，那晚的事情萧廷彦喝令在场之人不许多言，既然她清楚，那只能说明是她去给乐安通风报信。


    “你为何如此龌龊，我和他只是朋友，何必空口污蔑。”


    灵倩打量她许久，想了想又道：“难不成乐安的那个男宠也是妖？”她自嘲地笑笑：“那不重要，我不懂的是…陛下喜欢你什么，你虽生得美，可皇宫不缺美人，凡间更不缺，陛下又为何独独看上你？”


    春序握拳，心中跳动不安。


    萧廷彦当真还喜欢她吗，可他上次明明把她赶出殿外，根本不像喜欢的样子…


    灵倩瞥了眼她的反应，以为她在担心，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是高明春，我也知道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你陪着他一同去了寂城，后来就出了事，你消失了。”


    “你连这都能查到。”


    “不止呢。”灵倩稍有惋惜地叹道，“有传言说你是妖女，祸国殃民，还差点死在寂城。”


    她也是妖，自然知道面对人心险恶时的无助，可她再同情春序，也不能容忍她妨碍陛下的大业。


    “其实我和陛下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只是后来妖界大乱，我没能寻到他。”她话锋一转，直直地瞪着春序，眸中杀机顿显，“所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陛下，我不会让他被你这个妖女所害。”


    春序垂眸思索着她的话，她口中的妖界大乱，难道就是千年前的那场战事…


    灵倩知晓萧廷彦的真实身份！


    她猛地抬头，惊慌地看着灵倩。


    她的反应太大，灵倩有些摸不着头脑，声音不自觉地降了下来：“你不知道，陛下登基后，他的性子越发可怕，不仅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也不顾大臣们对皇帝无子嗣的担忧…”


    “甚至有人传言，陛下好男风…你觉得他在为谁守身如玉？”


    春序心潮起伏不定，她捂着胸口站立不稳，不知是在为她的离开而自责，还是在心疼她的阿彦。


    又或者，她心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灵倩还以为她要装病，后退两步说道，“不管你是谁，陛下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他日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不过是个祸乱京城的小妖，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他也不会一直惦记着你的，你也少花心思在他身上。我最后警告你一句，离他远些，不然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