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的肉最好吃了，上次我都没尝到…”


    “你还敢吃她，不怕死啊…”


    ……


    春序被聊天的唏嘘声吵醒，又隐约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戳她的脸，她幽幽转醒起身，深吸了一口瘴气后被呛得接连咳嗽好几声。


    视线聚焦至眼前参天的大树，被黑雾笼罩，前方没有活物的动静，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冰冷。


    “你醒了！”


    身后突然穿来嘶哑的声音，她猛地转头看去，被那些东西吓得尖叫起来。


    约莫有十多只身形不一的妖物正瞪大眼睛盯着她，那些妖物个个身泛黑雾，面目狰狞，竟有几只恶妖没有身体，它们长满獠牙的头飘在空中围着她看来看去，还有一只小恶妖怯生生地躲在最后，探着头好奇看着她。


    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小声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这是哪？”


    最后躲着的那只小妖似有怒气，腮帮子鼓鼓地说说：“这是乱坟，这里有无数只恶妖，你一个神仙干嘛老是跑到我们这！”


    听到这话，她愣了愣，连四肢的疼痛也顾不上，急忙问道：“我以前来过？”


    她听过乱坟的传说，但她肯定自己从未来过，毕竟这是妖界的禁地。但…眼前这些恶妖，好似对她没有恶意，反而有些害怕？


    “各位大哥大姐，我真的没有来过，这次是不小心误入，不曾想打扰了你们…”


    一直飘在最前方的恶妖头张开血盆大口，眉毛竖着立了起来，狠狠道：“不管谁到乱坟，我们只要见一面就会记住，更何况是位神仙，之前因为你，妖主将乱坟的妖杀了大半，每一个都挖开了肚子，若不是你，妖主怎么会突然对我们下手！”


    “因为我？”春序听得一头雾水，她不知从何问起，敢要开口，眼前便出现一滴水珠，咻地一下钻进她额间。


    那是恶妖眼中见过的场景，无数只恶妖趴在一人的身上贪婪地啃食血肉，黑压压的一片。可瞬间被一道飞闪而来的光打散，只见一人身着玄衣，行迹疯魔，从那些恶妖体内取出鲜红的血肉，后又从乱坟深处走了出来，浑身是伤，离开时抱着一具白骨，身影落寞冷清。


    那人，竟是她春序。


    而那双猩红的眼眸与她记忆中的那人重叠，春序毛骨悚然。


    她原以为，自己在望山身死后，苍照将自己救活，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怪不得她醒来后浑身每寸皮肤都疼痛难忍。


    恶妖回忆里的苍照抱着她，不知要做些什么，她还未看清楚，便被一股力量将神智强行拉回现实，她定了定神，看向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他一掌将周围所有恶妖击飞，恶妖们尖叫着四散逃窜。


    苍照还要继续动手，却被她倏然扯住衣角。


    他垂首，颇为担忧地看着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随即掩饰自己的心疼，又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容。


    “是你在我死后将我丢进乱坟，让我被恶妖啃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颤声质问，手中死死抓住那片衣角，那仿佛是她最后的期待。


    苍照不忍直视她，扭头甩开她道：“狠心？你们神仙就不狠心吗？”


    “我…我以为你救了我，不止是为了怨丹，原来你…根本就是要我去死，那你，你为何又要杀了恶妖救我…”她捂着心口，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待他回答，春序恍然大悟，满腔悲愤道：“你为了折磨我，为了让我痛苦，让我生不如死…”


    曾经他们相处的每一瞬，如今回忆起来都像一把把刺入她胸膛的尖刀，她还期望阿彦没有忘记她，她还等待着阿彦的回心转意…


    “春序，我…”


    他压抑的所有情愫席卷全身，欲望与理智死死缠住，叫他无法理清思绪，那一瞬的偏执恨意叫他不能呼吸。


    禁情的封印顿时消散，最后的反噬遍布经脉，引得整个乱坟的惊风呼啸，四下逃窜的恶妖叫声连绵不绝，在狂风之中，苍照顾不上太多，迫不及待像她伸出手去，却被推开。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是没意料到地恳切，“春序，和我回去。”


    面色惨白的少女缓缓道：“你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


    这些，已经断了春序深藏心里最后的念想。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死不死，我说了算！”


    他选择放弃对神女的恨意，只这一次，跟随着自己的心走。


    “你混蛋…”她挣脱不开，在昏迷前口中还喃喃念着，“混蛋…”


    -


    次日，春序再醒来时，她又回到了盛妖楼里。


    她醒后一言不发，只静静地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某处。


    一旁守着的灵倩不忍，看着床边毫无生机的神女，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曾经两人在人间也拌嘴，那时的春序机灵活泼，可现在…


    她不知那次妖主和神女出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妖主像变了一个人，亲自喂药，即使丁幽再阻拦也不听，一心照顾浑身是伤的春序，但当人就要醒来时，又转身离开。


    “春序，你好点了吗？”灵倩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春序仿佛没听见般，在灵倩唤了好几声后才回过神来。


    “春序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春序愣愣地看向她，摇头道：“我没事。”


    她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妖主呢？”


    灵倩摇头，她实在是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在意又好像不在意对方，说不在意也不对。


    “那个，先不想别的，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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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这可是妖主特意用灵草为你熬的，你伤太重，还是要好好休养才对。”


    春序将头撇到一边，轻声道：“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喝这些做什么。”


    灵倩急了，正不知所措时，一阵风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在她重新点燃后，屋里凭空出现了那抹玄色冷冽的身影，她心头一紧，本想劝说几句，被苍照喝令退下。


    听着屋内的动静，春序始终背对着不肯转身，直到他强硬不容拒绝的声线传来，命令她道：“喝药。”


    “妖主不是想杀了我吗，趁现在我无力反抗，干脆直接将怨丹取了！”


    苍照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身与他对视，用力捏着她的脸颊，撬开嘴巴后拿起药碗直接灌了下去。


    “咳咳咳…”


    药碗被她抬手一掀，碎了一地。


    她充满恨意的眼睛瞪着他，可随后心头又涌现出数不清的委屈和埋怨，均化成眼泪蓄满了眼眶，她眼疾手快握住一块药碗的碎片，对着他的脖子处狠狠划过，却被人察觉，迅速控制住她。


    她咬牙道：“你放开我，放手！”


    苍照目光冷了下来，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她眼睁睁看着手中沾了血的碎片被拿走，不甘心地挣扎一番，这种感觉让她厌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你别做梦了，即使我死，我也不会替我母亲认错，你想羞辱我，我不会遂了你的意。你已经杀了成绍，有本事你连我一起杀了。”


    她倔强地抬眸回望着他，但对视上那双愠怒的眸子，她还是会胆寒。


    “怕了？以后不许他的名字。”他冷声警告。


    她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头皮紧绷，浑身战栗，不自觉地收起抗拒的态度，怯怯地往回缩了缩。


    “你乖乖待在妖界，待在我身边…侍奉我不好吗？”苍照冷不丁说了这句，又不紧不慢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威胁道，“总之你不能出去，若是被天界发现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天帝是好人，不会是非不分，他若是知道内情，必定…”


    春序越说越小声，这些话她也不敢确信。毕竟母亲曾警告过她，怨丹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然也包括天帝。


    成绍也一再强调不能让怨丹的事情被天界知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你以为天帝会救你？他会为了你的安危不顾他找寻多年的怨丹吗？”


    春序瘫软无力，无助的情绪裹挟着她，她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身为神女，何处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苍照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诡笑，漆黑的双眸如同老鹰般犀利地盯着自己的猎物，眼神上下扫视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少女，清俊的面容逐渐扭曲。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死不死，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