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外很快围满御林军，威风凛凛的铁骑锦衣们，个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萧景琮一身玄色金纹常服龙袍，脚踩崭新同款长靴，不耐烦地捏着腰间挂着的赤色玉珏：“安长青那个蠢货，认出孤来就不知道要藏着点。这下顶着皇帝的身份，来去进出形制繁琐，回宫又要听那群言官进谏。义兄还要三五日才能回京，被发现了我必须得回宫中，袁因易容也应付不来那些琐碎事。”


    他揽着苏颜妍柔软的腰肢，贴近她深深嗅了嗅，馨香充盈他的肺腑，很快安抚了他躁动的心。他说：“真舍不得离开你，颜妍，我回去就吩咐下去，准备礼聘。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颜妍有一丝心动，可是她对婚姻有着天然的恐惧。太急了，太快了。现代感情不和离婚都要经历八十一难，放到这个时代，她一旦点头，余生就只能绑在一个人身上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萧景琮立刻领悟这份沉默的潜台词，脸上也挂上失落：“事发突然，我提的急了些，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按照你教给我的流程，我们已经经历牵手、亲吻的过程，往后的亲密行为，是要成为夫妻才能继续的。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改变，我会等你，一直到你同意为止。”


    苏颜妍动容地看着他，目光如水，情深意切：“谢谢你，景琮。我现在确实没有准备好，等这场风波平息，回春堂也稳定下来，我们会有时间更好的相处，发展感情。我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萧景琮低下头，英挺的鼻梁顶着苏颜妍光洁的额头，薄唇炽烈如火，印在她额心，也烙在她心底：“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谢。不管是等你还是爱你，都是我自愿的。你只需要享受这份爱，浅尝它的甜蜜，回味这种美好。记得想我，女朋友。”


    ……


    萧景琮回宫，带走了显眼的御林军。他得用的暗卫，分了一半保护苏颜妍。回春堂从嘈杂到静寂，如今随着萧景琮的离去，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小桃直到现在，还在神思不属、恍恍惚惚：“师父，我好像做了个梦…奇怪，梦里我怎么这样胆大包天，居然觉得天天缠着你的那个醋桶仲景变成了皇帝陛下…哈哈，是不是挺吓人的？”她费劲地猛摇头，顺手掐了自己一把，嗷呜一声痛呼：“oi——好痛！”她面上青了白白了青，又变成诡异的僵直状：“天啊，这不是梦，仲景真的是皇帝！皇帝陛下居然一直在我身边，还和师父是一对……”


    她说者无意，苏颜妍听着却面上一红。一对情侣什么的，似乎反复被提及，产生了粉色致幻泡泡，泡的她听到他的消息就心儿砰砰砰砰跳。


    “小桃，就算多了个身份，仲景也还是仲景。快快回神吧，我还等着万能助手小桃姑娘帮忙，快些整理好医馆资料，咱们尽快重开回春堂。”苏颜妍晃晃眼前这颗迷茫脑袋，摇的小桃三魂七魄尽数归位，工作脑上线，迅速启动行动起来。


    “我早就备好了，这就找出所有档案，我们核对一遍就可以归档，重新开张啦。白延琅抢走医馆那几日，我还一直担心咱们的这些材料会不会被他损毁。没想到能保存的这样好，想来也是…嗯、的功劳。”


    苏颜妍喷笑：“你不用拘束，还是直呼他仲景就好。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也不至于发展成不可直视、不可直言的存在啊。”


    小桃暗暗翻白眼：“上一个跳出来挑衅的，现如今在京中某家牢狱里。师父你什么都好，就是选意中人可能被风迷了眼，选中这样一位小心眼的醋坛子。白延琅和陈掌柜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吧，还有林玉珠，她家里人也不知晓保不保她。”


    这几位都是公开叫板苏颜妍的人，如今一个个状况百出，还遭受到萧景琮的降维碾压，一时半会出不来。想来，有了今天的这一出，京中众医馆肯定风声鹤唳，绞尽脑汁准备重新合作。苏颜妍最烦这类人，雪中送炭从来没有，锦上添花不请自到。


    她记起张神医，吩咐手下提着四盒八礼，去亲自邀请对方来回春堂。这次能钓出几条潜藏的鱼，张神医配合打得精妙，他是萧景琮信任的人，苏颜妍无条件信任他的人品与道德。


    想来有张神医出面，会有更多沉默的大多数医馆，恢复正常走向正途。原本他们就不存在竞争关系，闹得这样僵，更多的是陈复康这种恶意挑衅的，和济世堂那种暗中算计的。


    苏颜妍一家医馆是满足不了京中所有人看病的。哪怕回春堂名下挂靠十家八家的医馆，都不能解决全部病患的需求。萧景琮的身份一曝光，得罪过苏颜妍的人肯定人心惶惶。


    她必须要尽快平息这股不安躁动，尽快让众医馆，发挥自己治病救人的本分职能。


    张神医很快收到消息，他爽快赞同苏颜妍的做法，出面平息了京中各家医馆产生的惊惧负面。


    果然，一队队精兵穿梭在京中，他们并不为其他家医馆驻足停留。除了济世堂。


    最早被抓捕的白延琅根本没有那个铁骨撑到有人来营救。他本就怨恨林有仁逼迫他跳出来与苏颜妍作对，如今更是恨林有仁恨出血。


    林玉珠关在他隔壁，二人隔了铁栅栏，本就横刀相向过，此刻都撕下了曾经的温情伪装。她嘲讽白延琅：“原本能攀上通天梯，可惜没那个命，亲手砸了，还将贵人得罪的死死的，可笑啊可笑。”


    白延琅被激怒，手握住栏杆，脸贴挤在上面，狰狞到变形：“毒妇！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原本能是师妹最可靠的后盾，都是你来勾引我，才引得我生出妄念，林玉珠，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那原本就是你自己心底生出来的野心，现在发现再也够不上那道攀附皇家的阶梯，永无出头之日，着急了？后悔了？你活该！在你亲自出手伤害苏颜妍的时候，你就再也沾不到一点福泽，认命吧，你活该烂在牢底！”林玉珠大笑，喘息间，眼泪从眼角滑落。


    苏颜妍真是好命啊，长相好不说，先是有慈爱的双亲，一直无微不至关心保护着。逢着巨变，又有贵人相助，权势滔天。未来不说翻云覆雨，也能独当一面。人的一生，真是老天爷命中注定的吗？为什么她林玉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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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样不如她，样样都求不到啊……


    林玉珠陷入自怨自艾，她的话却将白延琅刺激到神志不清。原本有些话他藏在心里，说出来只会加重他的罪。可是，倘若这些能让林玉珠也倒霉后悔，那他死也是畅快大笑着死去。


    白延琅哐哐砸撞牢笼，很快响声引来狱卒，大骂着给了他两下子：“闹什么闹，皮痒了想吃鞭子？老实些！”


    “官爷，我招！我这里有安南叛党的线索证据，我想通了愿意招供出同党！”


    狱卒们对视一眼，痛快地将他提出来单独押走。白延琅被狱卒钳压低头，离开时冲着林玉珠冷笑一声。


    林玉珠静默待他离去，才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一直沉默自闭的陈掌柜嘶哑着声说道：“都说最毒妇人心，真是了不得。你这一下子坑了白延琅，又坑了你爹。林兄有你这个女儿，也算是报应不爽。你和苏颜妍那种女人，都是狠人，可惜命数不佳，没攀上个贵人啊。”


    苏颜妍，这个名字现在听，林玉珠已经提不起心力来嫉妒或者嫉恨了。同样是医馆独女，她们的命运似乎从最开始，就是山的两边。山阴寒风冰雪，山阳春暖花开。她或许永远也越不过那道命运的山脊，争不过天地。


    或许直到此刻，她完全陷入泥潭，无法挣脱，她才能剥开自己的心，看一看里面的真实。苏颜妍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是她自己，从一开始起来坏心，撺掇白延琅，背叛、抢夺；是她不依不饶，在苏颜妍跑来找白延琅刨根问底时，言语伤人，刺激她失去理智落水；待苏颜妍获救清醒后，是她自己沾沾自喜，跟着白延琅反复挑衅；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害人不成终害己。


    她凭什么对苏颜妍有这样多的恶意？境遇相当，她过的不如人家，罪魁祸首难道不是她爹吗？可笑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这点。所幸也不晚，她还有机会布局设计，让白延琅当枪，对准林有仁出击。


    为他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买单吧，父亲。


    刑狱，白延琅浑身一道道血痕，汗与泪混成难闻的腥臭气味，整个人成了一滩人形鬼物。


    “哗——”一桶盐水当头浇下，凄厉的惨叫嚎响，他如进了油锅的鱼，挣动着捆绑的铁链叮当作响。


    “除了林有仁，还有什么，老实说出来！再耍心眼糊弄老子，这刑狱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我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


    “大人，大人明鉴啊——我都招，都说！是这样的……”


    ……


    皇宫，天元殿。


    皇城司武德使孙知恩单膝跪地，恭谨垂头，对上首端坐的萧景琮呈上完美的结案报告。


    萧景琮一目十行快速翻阅，盯着奏折上的字，眉头逐渐蹙起：“白延琅招供，其师妹苏颜妍曾与他秘密相恋，落水后性情大变，判若两人……怎么，他以为编出这些话来，朕就会饶他一条狗命不成。”


    苏颜妍是什么样子，他与她日日相对，他的眼睛能看，他的耳朵能听。他识人的本事，可比一份狗屁证词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