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已下，徐暮只有听从。


    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在平阳与雁门地带逛了一圈，所到之处犹如地动山摇，乡间尘土弥漫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玄机营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凉军数量庞大，直接将炮台搭好，只等待一声令下。


    玄机营在三军中主掌火器，为军对前排，掌握远程攻击。


    凉军大军不断的涌现，炮台不断调整阵型，只是凉军出现的位置太远，且不回靠近雁门附近。


    炮火射程不够，只能静待凉军逼上之时，才能蓄势待发。


    最后凉军全军绕着平阳转了一圈，又打道回府。


    凉军帐内黎礼醒来，看见一个背影，与那日城墙之人重合，黎礼心道：我肯定是还没睡醒。


    把眼睛重新闭上，等了一会重新睁眼。


    一张着银色面具之人出现在她面前，只露出一张嘴和一双有神的眼睛。


    看着那人离自己那么近，黎礼直接挺身而起，双手环胸，质问道：“你是谁？”


    那人眸中打量着黎礼，不羁的甩出一句：“凉军主帅。”


    “哈哈哈哈哈。”黎礼心里苦笑，心道：现在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云国节度使被毒蛇咬伤，自投罗网进了敌营，还被敌军救了，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


    自己真实身份绝对不能被发现，于是她开始想着怎么糊弄了这个主帅，她强装镇定开口道：“我叫林月季。”


    对面“扑哧”一笑，他慢慢逼近黎礼，让黎礼一步步后退，只见他嘴边掀起一抹笑容道：“谁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黎礼恨不得一棒槌把自己砸晕，重新睡过去得了，她心道：不会这么快就识破自己了吧？


    黎礼尴尬一笑道：“那多谢军爷，救我。”


    面具之下看不清他表情，不过看他眼神应该是带着笑意的，他道：“哦，想好怎么谢了吗？林──小姐。”他故意将林字拖长，十分不客气的说道，“这可是救命之恩啊，应该是要以身相许了吧。”


    “嗯？”黎礼瞪大双眼，心道：笑话，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嫁给凉人，就算是你救了我，也不可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不过身在敌营，万般不由己，只能装柔弱道：“军爷，一来我不是什么世家千金，二来，我自小体弱多病，怕是难以为军爷延绵子嗣，军爷若是贪图月季容貌，月季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人，军爷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月季更好的。”


    黎礼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寻常女子哪有敢直接跟将军对视的，她只能低头看鞋子，刻意装胆小。


    不过对面不出声，只是看她自由发挥，看她停下来，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道：“继续。”


    此言一出，黎礼心里暗叫：“什么情况？他不会还吃这一套吧。”


    她缓缓抬起眼睛，看向这个主帅，想要透过面具漏出的眼睛，窥探面具之下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不过这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她却感受不到恶意，她试探的叫了一句：“黄芪？”


    他将头一歪，似乎有些不满意，语气冷漠的问道：“那是谁？”


    “是我夫君，我想他了。”黎礼解释道。


    这人不在说话，而是转身就要出营帐。


    黎礼赶紧叫住他：“军爷。”


    他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我能看看你面具摘下面具的样子吗？”黎礼问道。


    “可以，不过……”他并未把话说完整，面具取下，他并未转身，“你确定要看吗？”


    黎礼不敢说其他的话，只静待他到底会不会转身。


    他没听到回应，便低下头要重新系上面具。


    黎礼说道：“我看。”


    对面手中动作停滞，缓缓转过身来，没有面具来面具的遮挡，终于看清了是一双秀美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如果没有那条道疤，这应该会是个俊美的男子。


    他道：“看了我的容貌，可是要为我负责的。”


    黎礼瞋目结舌道：“我我……我有夫君的。”


    “我不在乎。”


    黎礼欲哭无泪道：“你不在乎，我在乎啊，我很爱他。”


    “那我就找到他，把他杀了。”


    黎礼：“他若身死，我便殉情。”


    这一次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让人察觉到波澜，低头道黎礼也并未看见。


    对面似是有意威胁道：“云国之人，不远万里来到凉国山上，你说我能让你活着出去吗？”


    黎礼笑道：“我怎么可能是云……国人呢？军爷说笑了不是？”她心道：完了早知道装哑巴得了，忘了口音不对这茬了。


    那人挑眉看向黎礼，似乎是让她继续编。


    黎礼放弃挣扎，认命的看向他。


    帐外一声喊叫打破了帐内的沉默，男子示意黎礼回床上躺下。


    黎礼乖乖回到床上闭目，他把传令人叫进来。


    “大帅，此番出行已完成，无人员伤亡，请大帅指示。”


    他回身看了眼床上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起身出了营帐，道：“边走边说。”


    黎礼睁开双眼，像是听到了噩耗，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夜袭成功了？居然没有人员伤亡，这个主帅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得赶快想办法回去。


    头脑风暴还在想着怎么回去，突然有人进来了。


    她抓紧时间又把眼睛闭上。


    “别装了，你走吧。”


    黎礼震惊的睁开眼，看见面具重新戴上之人，不可思议道：“你让我走？”


    他点点头。


    “这么轻易就让我走了？”黎礼问道。


    “军队不养闲人，你这么──柔弱，哪能经得起折腾啊，蛇毒替你解了，你走吧。”


    黎礼也不知他真情还是假意，黎礼起身就要走，忽然发现身上好像少了东西，她上下摸了摸。


    男子看她好像在找什么，从自己胸前掏出匕首来，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玉柄匕首出现来了他手里，黎礼看到就要准备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啊。”


    男子将拿着匕首的手撤回，不给黎礼，他俯身对比自己矮一头的黎礼说道：“这东西，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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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走，把它留下。”


    “不行。”黎礼刚要拒绝。


    对面一掌将黎礼劈晕过去。


    “来人，把她带出去，送到平阳城外。”


    进来两个把人架住，拖着就要走。


    他又道：“慢着。”


    架住黎礼道士兵突然停下问道：“怎么了大帅？”


    大帅一步步靠近两个士兵，让他们大气不敢出岸。


    随后自己扶着女子道手臂，架着她出了营帐，并吩咐道：“别跟着了，我自己来。”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大帅这是整哪一出。


    外面的人看着大帅架着女子纵马而去，而女子窝在大帅怀中，不知是死是活。


    临走前碰到了徐暮，同徐暮招呼了一声：“我去埋个人，你坐镇，过了今夜我就回来。”


    徐暮看着他手中的女子心里咂舌道：要不说你能当主帅呢，才一晚就被你整死了，也真是狠心。


    策马扬鞭至平阳城外，黎礼似乎是要清醒，嘴里说了句，“好冷。”


    他加快脚程，赶到雁门城，他将黎礼抱下马背。


    轻轻把人放下，悄悄退到远处。


    他用石子扔向城墙上看守之人，那人往四周看去，终于看到了门前躺着的黎礼。


    看守之人叫起同伴，把黎礼带回雁门城中。


    这时男子才放下心来，手中的颤抖的拿出药丸吃了一粒，才渐渐平复下来。


    三两步跨越到马背，头也不回的往凉地去了。


    黎礼被玉竹叫醒，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在玄机营，有种不真实感，


    玉竹端着一碗汤药摆在黎礼面前：“小姐，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黎礼将药一饮而尽问道：“玉竹，我是怎么回来的？”


    玉竹回答：“城墙上把守的士兵在门外看到了你。”


    “这几日，敌军可有异动？是否有过夜袭？”黎礼急切问道。


    玉竹：“异动是有，只是大约十几万的人在我们面前走了一圈，又回去了。没有夜袭。”


    黎礼猜不透对方主帅这行为什么意思，把自己送到雁门，大概率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为什么他不杀了自己，反而是将自己“放虎归山”呢？


    她心想：难道是因为我只是个女子，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还是说他另有所谋？


    夏日的燥热让黎礼以为自己刚刚做梦在冰窟里，是出现了幻觉，她下意识想摸一摸玉柄匕首，却发现不在自己身上。


    “他还真是打了我匕首的主意。”黎礼小声嘀咕着。


    玉竹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我是被人救了，不过这事不能声张，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是到了城门前才晕倒的，以防有人猜忌。”黎礼叮嘱道。


    “好。”


    黎礼大约摸清了敌军的数量，位置，作战是会忘什么地方撤军最优，她虽感谢对方主帅救她一命，但公是公，私是私。


    战场相见她也必定不会心慈手软，这算不得什么恩将仇报，到时候，他若身死，那自己一定会为他立个好碑，赞他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