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桥在审神者论坛上查询，发现仁鸿的口碑非常好，惊鸿社也被时政官方作为审神者互助的正面形象多次宣扬。


    这些资料也曾让夏目贵志疑惑，仁鸿无论怎么看都是优秀正面的审神者典范，为何会在执法部的重点观察名单上。


    加州清光听到夏目贵志的疑惑，给他看了另一份报告，上面记录的是加入惊鸿社的审神者灵力变化和任职时间。


    每个人体内的灵力总量不是一成不变的，有可能在时间的陈酿下变得深厚绵延，也可能随着时间流逝消散。


    而加入惊鸿社的审神者，无论种族、年龄，每年的体检显示他们无一例外，体内的灵力总量每年都在减弱。


    刨除他们加入惊鸿社之前的任职时间，只算加入惊鸿社后的，他们平均的在职时间就只有短短8年。


    灵力是可以极大延缓身体的衰老和疾病的，最短命的人族在灵力的加持下，平均在职时间都有50年。


    而加入惊鸿社的审神者，不只有人族还有精灵、妖族这类的长生种，8年都不够他们做一场长梦的，却都因为各种意外从时政离职。


    看到论坛上的信息后八桥安下了心，隔日就带着近侍，根据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惊鸿社举办集会的地方。


    仁鸿正在台上讲述有关灵力的基本知识，他语速徐缓内容扎实，还会时不时穿插些自己总结出来的小技巧。


    不要说没接触过这些知识的八桥了，连接受着时政顶级资源倾斜，执法部全方面辅导的夏目贵志都听的入了神。


    台上温润公子循循善诱倾囊相授，台下审神者专心倾听积极发问，教学相长和乐融融宛如画中景色。


    “轰隆！”


    雷光划破长空，在天际发出愤怒的轰鸣将夏目贵志从专注的状态里惊醒。


    仁鸿的教学在夏目贵志被唤醒后好似失去了某种魔力，依然优秀却没办法再让夏目贵志沉迷。


    眼前的场面没有什么变化，但夏目贵志就是感觉有些古怪，他把注意力从仁鸿身上转移到在场的审神者身上。


    每一位审神者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合在一起看却怪异到不似真实场景。


    在场没有一个人走神做小动作，连调整坐姿整理刘海，这种身体自发缓解不适的行为都没有，全部专注的看着仁鸿，眼睛眨动的频率都是一致的。


    视线如果能被凝聚成丝线，那么在场所有人的线都已被仁鸿握在的手中。


    夏目贵志记下这个疑点。


    直到仁鸿笑着宣布结束，集会现场才重新活了过来。


    八桥心中的忐忑传达给了夏目，他想要向仁鸿表达感谢，可围绕着仁鸿的人太多了，他有些犹豫是应该凑上去还是不添乱的静静离开。


    幸运又不幸的，不用八桥自己思考了，仁鸿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


    仁鸿从人群中一步步走向八桥，他眉眼含笑，一抹猩红快速从他眼眸中闪过。


    他关切的询问八桥可否适应，又主动给了八桥自己的终端号码。


    八桥感到受宠若惊，又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仁鸿对他的态度让八桥想到了社长儿子，那个少年最开始也是像是天使一样友善。


    这种没来由的恐惧让八桥选择逃避，他没有加仁鸿的终端，也拒绝再靠近惊鸿社集会的位置。


    可不知为何，八桥就是忘不掉仁鸿的身影，八桥总会想起仁鸿对他的关心，害怕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仁鸿的好意害他伤心。


    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八桥的精神状态在逃避仁鸿后日渐萎靡。


    夏目贵志为八桥的反常状态感到心急，世界上是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反常行为的，一定是仁鸿做了些什么。


    很快，夏目贵志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布置好陷阱的猎人，已经要开始收网了。


    八桥接到同批入职的审神者打来的终端，那位审神者邀请八桥参加庆贺他加入惊鸿社的内部宴会。


    仁鸿的身影浮现在八桥脑海中，八桥的表情变得木讷呆滞，没有思考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


    再老练的猎人都无法保证猎物一定会掉进陷阱，这句话仅对普通人而言是正确的。


    八桥原本是打算带着自己的近侍前去赴宴的，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中那一丝奇怪的预感。


    临近出门是他突然想到了鸣狐，临阵变卦选择带鸣狐前去。


    刚开始的一切都很正常，说笑的同事，美味的食物，暖色的灯光下大家饮酒作乐吐槽要写的报告太多了。


    宴会上八桥再次见到了仁鸿，他借着酒劲，向仁鸿表达了感谢和为自己不礼貌的行为道歉。


    仁鸿大度的接受，主动提出扶八桥去休息室休息。


    记忆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夏目贵志将伞插进墙体内，勉强维持着自身的稳定。


    夏目贵志察觉到这段记忆一定很重要，他紧跟在二人身后，视线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


    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着位五虎退走进了休息室，仁鸿似乎和这个男人很熟，和其熟稔的寒暄。


    夏目贵志记下陌生男人身上的家徽，注意力不自觉的放在五虎退身上。


    这位五虎退表情麻木，只有他一人身边也没有跟着白虎。


    陌生男人从仁鸿手中拿走了一枚小拇指长的迷你长刀，留下了五虎退自己转身离去。


    八桥还是有些无法直视五虎退，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夏目贵志看着现在精神越发健康的八桥，又想到仅因看到了虎二精神就将要崩溃的八桥。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害怕的是咬碎你手臂，嫌你肉脏没有吃掉你的白虎，还是与让你妻离子散的木下青有几分相似的五虎退呢？”


    仁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紫色的眼眸隐约显露出一层血色。


    “他因为是未成年就算对你做下了那些恶事也会受到严格的信息保护，他不用承担任何罪责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他的父亲失势了却依旧给他留下了丰厚的资产，他依旧会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你在被噩梦纠缠无法安眠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豪华的别墅内享受着幸福的安眠。”


    “你甘心吗？你不恨吗？”


    随着仁鸿的言语，已经被八桥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梦魇又重新找上了他。


    八桥惶恐的捂住耳朵，他听见木下青稚嫩欢愉的笑声，一声接着一声在以他的痛苦取乐。


    “你瞧，他在看着你呢。”仁鸿强硬抬起八桥的脸，让八桥看向五虎退。


    “不…他不是。”五虎退雪白的发色刺激到八桥，他想起自己本丸里那个全身心信赖着他的少年，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一遍又一遍重复道，“不一样的…不一样，他不会伤害我……他不是他……”


    “呵。”仁鸿轻蔑的冷笑。


    这声笑让八桥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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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缩，仁鸿的声音和木下青完全不一样，但这声冷笑却与八桥梦魇中的如出一辙。


    仁鸿捏着八桥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墨色长发如蛛丝将猎物死死黏在网中。


    四目相对，仁鸿眼中的血色染红了八桥的瞳孔。


    “他是。”仁鸿再次让八桥看向五虎退，一步步悉心教育，“他就在这，不会反抗你，就像当时的你一样。”


    八桥瞳孔涣散，在他眼中五虎退变成了木下青，和他一样懦弱好欺负的木下青。


    “你对他做什么都行，你不想把他在你身上做过的事情在他身上重现一次吗？”


    我是这么想的吗？


    “一报还一报，这是他罪有应得。”


    听到这句话八桥想到的不是木下青，是木下青的父亲，最开始利用权势欺压八桥的社长木下森。


    孩子是父母教育出的另一个自己，带给八桥这么多苦难是木下青，更是教育出木下青的木下森。


    可木下青已经获得了他的惩罚，法律已经判了，他也得到了赔偿，他的双亲妻儿都有了足够生活的金钱了。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父母教导八桥做一个好人，八桥也在教育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好人。


    八桥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他当然知道好人有多容易被欺负，可他就是想当一个好人而已。


    简单朴实的信念让八桥逐渐脱离仁鸿的控制，可已经掉进陷阱的猎物，无论怎么挣扎都逃离不了既定的结局。


    细不可见的蛛丝缠上八桥的四肢，仁鸿一根根扒开八桥握紧的拳头，将一振长刀塞进他的手中。


    “好好感受，你会喜欢的。”


    八桥惊恐的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了。


    手起，刀落。


    “日之呼吸·一之型 圆舞。”


    夏目贵志站在五虎退前打落了八桥手中的刀，可记忆里的过去不会因为外在因素而发生改变。


    八桥的刀被打落了，可五虎退的右臂还是凭空被斩断，温热的鲜血穿过夏目贵志的身体飞溅到八桥脸上。


    夏目贵志又试图打晕仁鸿阻止事件的继续发生，却无法触碰到仁鸿，拳头直直穿过了仁鸿的身体。


    能打掉八桥的刀却不能打到仁鸿吗？夏目贵志飞速思考对策，他知道这只是记忆，但他更清楚记忆是梦的回溯。


    夏目贵志只是想让这段梦境里的记忆，能少一些痛苦而已。


    长刀砸落地板，八桥看着自己的沾血的双手精神彻底崩塌。


    “啪啪啪——”仁鸿欣慰的鼓掌，“这种掌控他人生命的滋味，很美妙吧。”


    “不！不是！”八桥崩溃的跪在地上，五虎退和木下青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断交替。


    仁鸿叹了口气，好似看到学生就是不开窍的老师一样：“你只是还没习惯，等习惯后你会喜欢上这种滋味的。”


    八桥再次不受控制的捡起长刀，一步步走向五虎退。


    “到此为止吧。”夏目贵志一拳砸晕了八桥，如他猜测的那样，这是八桥的记忆受八桥主导，他能改变的只有记忆的主人，让记忆强制中断。


    记忆开始崩塌，夏目贵志扶着昏厥的八桥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五虎退，那振长刀还是插在了他的心口。


    身体开始消散的五虎退看向八桥，嘴巴轻轻张合，夏目贵志认出他想要说的话。


    是谢谢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