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来拿东西的。”


    乔跃进嚷嚷道。


    “条子呢？”


    “我……”


    乔跃进支支吾吾，哪有什么条子。


    林卫东说道：“物资仓库存放着大量生活物资，每样东西拿出去，都能从黑市换来钱，按照厂里规定，仓库专人专管，没有后勤科的条子，其他人员不得进入，你既不是后勤科工作人员，又拿不出后勤科批文呢。”


    “我不得不怀疑，你来物资仓库别有用心。”


    乔跃进色厉内荏地反驳道：“林卫东！你特么别给我扣帽子，老子是不是别有用心，用不着你来管，后勤科的条子我有，但是没带在身上，我现在回去给你取。”


    “没带在身上？哟，你何止是批条没带在身上，我看连裤子都没有带！”


    林卫东目光唏嘘地看向乔跃进的两条大腿。


    乔跃进紧张道：“林卫东，你别没完没了，大家都是一个厂里的职工，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当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林卫东双手抱肩，阴阳怪气道：“乔跃进，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心虚呢？不会是偷了物资仓库的东西，准备拿出去卖吧？”


    “卫东，保护厂里财产人人有责，我们要搜身。”


    周向红趁机补刀。


    “对，搜身！”


    徐国庆带人附和。


    “你们别过来！！！”


    眼见众人向自己逼近，乔跃进紧张得连连后退。


    “卫东，这里有女人衣服！”


    董抗美冲向乔跃进刚才躲避的位置，从地上捡起一条女人的秋裤。


    “特么的！是你们这帮王八蛋下的套，林卫东，周向红，你们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乔跃进拔腿就跑。


    “抓住他！”


    林卫大喊道。


    众人七手八脚冲向乔跃进。


    即将跑到仓库大门，乔跃进背后重重了一下。


    周向红跑得最快，一记飞踢将乔跃进踢倒在地。


    “我去！这家伙里边什么都没穿。”


    随着乔跃进的大衣被人剥下，乔跃进变得不着寸缕。


    林卫东鄙夷道：“乔跃进，你太特么恶心了！跑到这里干那种事情，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你爸想想吧，要让乔厂长知道，他哪还有脸在咱们厂待。”


    “191厂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


    “丢人现眼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咱们厂不但会成为全系统的笑柄，当地其他企业也会笑话咱们厂的厂风不正！”


    众人谩骂道。


    乔跃进磕磕巴巴，惶恐不安地说道：“以前……以前是我不好，卫东，向东，各位兄弟，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找你们麻烦，求大伙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要是把其他人知道，我就完了。”


    “乔跃进，你给我听好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关于全厂声誉的大事，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


    林卫东义正词严地说道：“小了说，你这是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往大的说，这是流氓罪，送到局子里，足够毙了你。”


    听到流氓罪三个字，乔跃进大脑一片空白。


    不怕别的，怕的就是这个。


    别的罪名都好说。


    流氓罪确实能要人命。


    男未婚女未嫁，公开场合拉拉小手，都会被无数人批评。


    还要写十几份报告，在全场大会作检讨。


    若是有一方结婚，就等着被开除工籍，写入档案。


    发生较为亲密的举动，被扣上流氓罪的帽子。


    轻则坐牢，重则枪毙。


    “卫东说得没错，别的事情，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耍流氓这事太大了，我们可不敢包庇你。”


    “乔跃进，你这个害人精！一旦我们放过你，大伙就是同案犯。”


    “哼！死了都要害人，你跟着吃枪子，我们也要进去啃窝窝头，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同志们，咱们都是根正苗红的工厂子弟，绝对不能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更不能包庇乔跃进，不但不能包庇，还要与犯罪行为作斗争。”


    林卫东和周向红一唱一和，不停给乔跃进上纲上线。


    其他人跟着敲边鼓，喊口号。


    林卫东大声道：“来两个人，找绳子将犯罪分子乔跃进绑上。”


    “向红，去我办公室把照相机拿过来，警察办案要拍照留档，我们也要文明抓人。”


    紧接着，一团满是油污的抹布被人塞进乔跃进嘴里。


    周向红将照相机拿来，对准乔跃进大拍特拍。


    徐国庆将捡到的女式秋裤放在乔跃进脖子上，示意周向红继续拍摄。


    前呼后拥地押解乔跃进往保卫科走。


    乔跃进嘴里塞着抹布，身上被麻绳牢牢地捆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走了没几步，地上留下一道道的水渍。


    小便失禁的乔跃进大脑几近崩溃。


    完了，全完了。


    这副尊容被其他人看到，不但会成为臭流氓，搞不好还会被送到局子。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林卫东，你们怎么把乔跃进给绑了？连件衣服都不给人家留，做得也太过分了。”


    “咦？乔跃进的脖子上，怎么挂着女人的秋裤？”


    “我的老天爷，不会吧！！！”


    “什么不会？”


    “乔跃进不会是和女人做那种事情，被林卫东他们逮了个正着，所以身上才没有穿衣服。”


    “草！这不是耍流氓吗？”


    到了下班时间，依旧有不少工人在厂区里活动。


    随着乔跃进被林卫东等人五花大绑押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


    无数工人向这边涌来。


    物资仓库到保卫科，直线距离不足一千米。


    不到一公里的路途，众人走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走到。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消息像是一阵风般，传遍了工厂内外。


    看热闹的工人将前路挡得严严实实，又有更多的工人，将这里围着里三层外三层。


    林卫东说道：“工人同志们，麻烦大家让一让，乔跃进做了不光彩的事，我要带他去保卫科，交给有关部门处理。”


    一名年轻工人说道：“卫东，乔跃进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脖子上怎么有女人的衣服，不会是那种事情吧？”


    “卫东，你快给大伙说说，为什么要绑乔跃进？”


    “乔跃进再怎么说，也是乔厂长的儿子，你多少给他套件衣服，数九寒天要是把乔跃进冻坏了，乔厂长家可就要绝后了。”


    不少被乔跃进欺负过的职工，趁机落井下石。


    看似替乔跃进说话，实则全在阴阳怪气。


    第五十五章  ??批斗乔跃进


    众所周知。


    乔大力只有乔跃进一个儿子。


    说是忙于工作，无暇再生第二个。


    真实情况是什么，厂里流言蜚语不断。


    有人说乔大力年轻时干了不少的荒唐事，导致身子有问题。


    不能继续生养。


    也有人乔大力的老婆天生不孕不育。


    乔跃进不是乔大力的儿子，是从外边抱养的孩子。


    原因很简单，父子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这年头都讲究多子多福，除了丧偶等原因。


    谁家不是两个三个。


    “乔跃进的破事，我真是难以启齿。”


    林卫东跺了跺脚，让周向红替自己说。


    周向红绘声绘色将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穿着大衣躲在后勤科物资仓库。


    被众人发现，乔跃进先是气急败坏，不止一次想要离开仓库。


    随后，众人捡到的女人。


    乔跃进没命地向前冲。


    不是后勤科职工，下班后躲在后勤科仓库。


    身上只有一件大衣遮体，地面留着一件女人的秋裤。


    见到其他人来了，想都不想地往外冲。


    乔跃进要干什么，还要继续往下说吗？


    周向红绘声绘色描述之际，乔跃进突然变得躁动。


    不停地挣扎，试图挣脱绳索。


    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好似能够喷火。


    就在刚刚。


    乔跃进在人群中看到了方秀兰。


    周向红骂道：“你这个王八蛋，现在还不老实！同志们，大家说应该怎么办？”


    “收拾他！”


    “败坏工厂风气，就是给大伙脸上抹黑，不教训，不足以平民愤。”


    “咱们厂刚刚受到部里表彰，这时候出这种事，部里会怎么看咱们？我建议给乔跃进带牌子游街，表明我们厂和这种人一刀两断，绝不姑息的态度。”


    “说得对，挂牌子游街！”


    乔家父子先前做过的孽，通通变成了压在乔跃进头上的大山。


    挂牌子游街，组织批斗会。


    将乔跃进交给有关部门法办。


    一条条建议脱口而出。


    “都特么给我让开！！！”


    闻讯赶来人事科长赵国栋，挥舞双手试图驱散人群。


    无奈，没人理他。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赵国栋总算挤到前面，大声嚷嚷道：“同志们，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能只听周向红的一面之词，厂里会组织专业人员进行调查，调查结果没有出现之前，谁都不许把这件事情外传。”


    “林卫东，你还不赶快把人松开。”


    赵国栋已经让人去叫乔大力。


    同时，安排人联系其他在家的厂领导。


    目前。


    赵国栋必须立刻控制局势，不能让事情继续往外传。


    这年头的犯罪行为，属于民不举官不究。


    不主动去局子报案，官面知道也不会派人过来调查。


    毕竟，厂里也有保卫科。


    一些犯罪行为，工厂能够自行处理。


    可一旦有人以公开的方式报案，有关部门就一定要管。


    “赵科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能只听我一面之词，我说的全都是亲眼看到的事情，要是有一句是假话，就让老天爷降一道雷劈死我。”


    周向红反驳道：“你自己瞧，乔跃进现在是个什么德性？你告诉我，乔跃进没有耍流氓，身上衣服都去哪了？脖子上的女人衣服，又是从哪变出来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这么多人看到，难道我们都在骗人吗？”


    周向红突然变得伶牙俐齿。


    说一句，徐国庆等人附和一句。


    得知这些人不但亲眼看到，甚至还拍下照片，赵国栋顿感天旋地转。


    完了。


    乔跃进这回是真栽了。


    “林卫东！！！”


    人群外，传来惊雷一般的喊声。


    乔大力杀气腾腾地走过来。


    看热闹的职工主动让出一条路。


    见儿子被林卫东这帮人搞成这副狼狈样，乔大力哪还能忍得住。


    握着拳头就要教训林卫东。


    周向红抓住乔大力的拳头，说道：“厂长，你儿子犯了流氓罪，你还想犯包庇罪吗？”


    “你给我滚一边去！”


    乔大力用力撞向周向红，头脑冷静了不少。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些小王八蛋，不但要杀人，还要诛心！”


    林卫东风轻云淡道：“乔厂长，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不如先听听你儿子，是怎么说的。”


    话音落下，林卫东看向徐国庆。


    徐国庆会意地拿下乔跃进嘴里的抹布。


    重新获得说话的权利，乔跃进咆哮大叫道：“爸，我被他们给坑了，林卫东这些人故意设计害我，骗我和方……”


    方秀兰的名字还没有念出口，乔大力一巴掌抽向乔跃进的脸。


    莫名其妙挨了一记耳光，乔跃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乔大力再次扬起手，打向乔跃进的另外一张脸。


    “你这个畜生，赶紧给我闭嘴！”


    乔大力不停地使眼色。


    听到方字，乔大力哪能不明白。


    林卫东买通了方秀兰，自家儿子被坑得稀里糊涂。


    一旦念出方秀兰的名字，等于坐实了流氓行径。


    林卫东说道：“乔厂长，你这是干什么？你儿子想要交代问题，你却一直打他，到底是让他交代，还是让他不交代？”


    此刻，乔大力恨不得掐死林卫东。


    长了一张人畜无伤的脸，做起事来心黑手狠。


    “你跟我来。”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乔大力抓住林卫东的手，来到几百米开外的厂办大楼。


    直接将林卫东推进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办公室的门。


    乔大力咄咄逼人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别在我面前演了，从你进厂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个小王八蛋不是好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弄出大动静。”


    “说吧，你想怎么样？”


    林卫东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厂长，您的话我越听越不懂，看到违法的事情，身为厂里一员，我能当成什么都没有看见吗？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乔大力紧锁眉头，脸色涨红道：“别特么跟我说这些废话，我问你，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消停下来，放过我儿子。”


    “方秀兰和我儿子确实不清不白，可要不是你搞鬼，事情不会被捅开，林卫东，你是想要权，还是想要钱，物资商品，给老子一句痛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