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鸡毛被子，给那些分无分文的穷人过冬用的！”黑蛇在抱着鲲宝儿，很是严肃地告诉他，“您误会大人了！”


    鲲宝儿撅着嘴，定定地看着黑蛇好一会，确认他没有撒谎，他才叫小火儿回来。


    一边的温恒扬双眼冒着光，紧紧盯着鲲宝儿手上飘摇的小火儿，“哥哥，哥哥！这火好好看！”


    黑蛇只觉得好笑。这火还好看？它只会给你好看！


    “是吧？小火儿可是最棒的火苗儿。”


    而这个时候，县尉他们已经扑火好一会儿了，实在不能将火扑灭，心中着实惊恐。


    而县令更是大骇，这火灭不掉，可就是想要他的小命啊！他此时心中恐惧异常，却还能找出先前他觉得违和的地方。难怪他总觉得鲲宝儿有点他惧怕的地方，可他就是不知是哪里。


    如今倒是知道了，若是干了坏事，老天还没收他，鲲宝儿就先弄死自己了。


    可叫他求饶，他也不愿意。毕竟他可是问心无愧的。


    还没等他想好遗言，身上的火势就瞬间熄灭，他扭头看过去，发现鲲宝儿手里抓着一朵小火苗儿在手里玩。


    鲲宝儿红着脸蛋，很是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是我太冲动了，还没了解到事情真相就对你动手。这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你真的干了坏事，使得百姓只能这样过活，我不会放过你的。”


    县令满腹委屈，也替百姓感到高兴，总归还有人念着他们。一时间，他是百感交集。


    县尉他们也是又惊又喜又怕的。有这么一个近乎神又满心仁善的人在，若是真有不长眼的鬼怪来了，也能叫他们有来无归。毕竟鬼怪都怕火啊，还是如此厉害的火。他们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鲲宝儿真正将火刑施加在某个鬼怪身上，好叫他们开开眼。


    “罢了，罢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又关心则乱。且这也的确是贵人少见的物件，难免误会。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无能。”若是他自己有能耐，能叫全城百姓吃饱穿暖，何必弄个这糟践人的东西，让那些人能度过寒冬呢？


    鲲宝儿抿着嘴又说了一声对不起，转身走向了那个低矮的大棚子，抬眼看了看，就想进去。


    里面的人听着动静，都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鲲宝儿他们。


    那是一张张如木皮一样的脸，粗糙，麻木得似乎眉眼都被隐没了去。鲲宝儿多看一眼便不忍心再看。


    “哥哥，他们，我害怕。”温恒扬还小，不知他们为何会如此，只觉得这些人脸上没有一丝温暖与希望，叫他害怕得很。


    鲲宝儿停住脚步，“别怕。哥哥在。”他知道，因为那些人已经类似半死的人。如此，怎能不叫小孩儿感到恐惧呢？


    大家伙原本觉得自己都有一颗铁石心肠的，可如今听到小孩子的话，再看看那些人的脸，不由得也是愧疚又觉得心酸的。他们能如何呢？


    一时间，哀伤的气息萦绕着大家，似乎要把他们勒晕过去。


    “恒扬跟黑蛇叔叔在这里等哥哥一会啊。”


    “嗯。可是哥哥要去做什么？”


    “您要干什么？”此时，黑蛇也不敢喊鲲宝儿做神兽大人了，也是焦急地问他。


    鲲宝儿回头看他，“我想试试盖着那个被子是不是很暖。”


    “你别去。”黑蛇拧着眉头，“里头脏兮兮的，我去。”说着黑蛇就让最边边的那个人起来，他则是和衣躺下，让鸡毛被子盖住自己。


    他才躺下，就闻到了鸡毛的臭味，还有其他人不同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难受地拧起了眉头，也庆幸着方才拦住了鲲宝儿。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还是觉得跟没进入这个鸡毛被下之前一样，没有感觉到暖意。但，也确实没有更冷。要知道冬日寒冷之际，身上不盖任何东西，就这样和衣躺下的话，那可是会越来越冷。所以这个鸡毛被子也仅此而已。


    他轻叹着起身，走向鲲宝儿，告诉了他这个结果。


    所以，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大家默默不语地回去。却不知，他们身后，那些百姓麻木的眼睛里，已透露出一丝丝微弱的光。虽然他们方才一直不说话，却是听懂了鲲宝儿与县令的意思，他们都还记挂着自己。所以他们哄了自己，说不定县令以后会帮他们解决缺衣少食的苦海。


    回到县衙后，县令已经从插电被火苗烧到的恐惧中彻底恢复，问起鲲宝儿的打算。


    “反正要寻亲也是寻不着了。又认了恒扬做弟弟，所以想与叔叔带着恒扬就在这里住下。不知县令大人是否欢迎我们？”鲲宝儿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如此一来，更是让大家明确了黑蛇就是护卫，真正主事的，就是鲲宝儿。


    县令笑了，“罗某欢迎至极。您若是在此次住下，那就是我们阖县的福气。”


    鲲宝儿眨眨眼，看向罗县令，知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份，便也害羞得不知说什么好。


    到时候黑蛇上前来，替鲲宝儿解围，与县令县尉他们开始寒暄。


    次日一早，鲲宝儿带着温恒扬与黑蛇搬到了距离县衙一条街远的地方。那个小院子是一进的院落，几间房子刚好够他们三个人住。


    至此，他们算是在这个叫祁阳县的地方定居下来。


    之后，鲲宝儿与黑蛇就开始思虑谋生的手段。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先开一家食肆，；旁边的一个地方不大，却是有两层楼的小楼子也被买下来了，只用作布行。


    食肆卖的是素面与云吞。


    那些汤可不是白水加两滴油的汤，而是前夜里用猪大骨熬出来的。一海碗的滚烫骨头汤，再加上一把素面，也不过是三文钱。这对于许多人来说，哪里还是素面，可比某些店里的荤汤面还好吃。


    云吞也是肉料混合了青菜，馅儿包得足足的，再浇上一大勺子的骨头汤，更是又滋补又管饱，却也只是比骨头汤素面贵三文。


    开张的第一天，鲲宝儿与黑蛇就用香香的骨头汤吸引了一大批人来尝鲜。


    更绝的是，鲲宝儿与温恒扬坐在挨近门口的地方，吃着汤面。那香味，叫他们不再迟疑。而且，他们也是看到了大锅里的大骨头的。说明那些汤骨头汤可不作假。


    “老板，给我来一碗素面。”


    “老板我也来一碗。”


    “给我来一碗骨头汤云吞。”


    ……


    街上常住的那些街坊邻居可是吃惯了好东西，见到这便宜又闻着香的，自然是不甘落后，赶紧买自己喜爱的。


    那些做苦力的也不傻，很多都是买一碗骨头汤面，也有的是两人合买一碗骨头汤云吞，再分了汤与云吞，配上他们自己带的硬邦邦的杂粮饼，可让他们吃得满足又充满了劲。


    等他们下晌完工归家，发现自己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干重活而累得面青腿发抖。


    果真是骨头汤补人啊！


    于是大家都约好了，明天还是花三文钱买一碗骨头汤面吃，这样干活更有力气，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身子骨，也能好些。往常他们是无可奈何，带骨头、带肉的好东西都贵，他们吃不起，只好是忍饥挨饿地硬扛着，时日长了，铁打的身子都会衰败下去。到了那一天，他们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家里的妻儿老人可如何活下去？可是那时候他们只能是听天由命。


    而今，老天竟然派了活菩萨来了！


    “哎呀，明日我从家里带个东西来，装一碗骨头云吞回家，到时候家里都沾点荤腥，好好补一补。”


    “说的在理。明日我也带个东西去。”


    果然，次日一早，很多人提前带了小瓦罐来了，你一碗骨头汤素面，我一碗汤云吞的买了起来。


    这些人担心这些好东西放在码头那边会被人偷吃了，便都带着东西跑回家去，再赶回码头来干活。即便跑得气喘吁吁的，可他们也是高兴的。


    鲲宝儿看着他们如此，没有太高兴。


    温恒扬看出来了，他不想哥哥不开心，“哥哥，以后恒扬长大了会挣好多的银子，让他们都能吃多多的云吞面！”在小家伙心里，这两天吃的骨头汤面与云吞，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当然想着以后请人吃东西就吃这两样。


    鲲宝儿笑了，“要是你以后长大了，又有银子，却是请人吃这个，估计要被人说是铁公鸡哦。”


    “恒扬不会喔喔喔的叫。才不是公鸡呢。”


    “哈哈哈，是是是，恒扬不是铁公鸡，可大方了呢。”


    这天清晨，罗县令来到鲲宝儿的食肆吃云吞，便与鲲宝儿说起了先前的拍花子案。


    “上头那边也派人查实此事，同意我提出的对那三个头目，加上其他一些主要的从犯，都处以极刑。”


    “嗯。”鲲宝儿对此还是不大满意。他们可害惨了不少人。可是这也是最严厉的处罚了。“总归是比放了他们要好得多。”


    “哎，可不是？”罗县令也是叹气，“若两日就要送他们走了，你可要看看？”别到时候他们被人劫狱逃走了，还怪自己没把守住刑场。


    “我去看什么？两日后，就是他们的祭日。”


    罗县令瞧着鲲宝儿忽然满身戾气的，有些心惊，硬邦邦地转移了话题，“小恒扬他的父亲，真的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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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影。是真的不在了，还是说，不是这附近县里的人？”


    “管他呢？”鲲宝儿哼了一声，“从恒扬话里就能看出来，那就不是个爱护孩子的父亲。且恒扬母亲又去世了。叫恒扬回去，岂不是叫他受苦？不如就跟着我，以后读书识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的，叫罗县令都不由自主地信服了，“也是，若是真的担心孩子，就在这附近的话，听到我们救了孩子，定然会来寻找的。这都过了多久了，仍不见来，可见是心里没那个孩子的。”如此，与其回去受苦，不如就跟着这个身份来历不凡的人，以后兴许有更好的成就。


    鲲宝儿被罗县令说得，又勾起了对齐生的厌恶，因为不知他现如今状况如何，鲲宝儿就让黑蛇前去查探一番，并且吩咐黑蛇，若是发现他现在日子滋润，就给他找点麻烦。


    黑蛇自然应允，拿着鲲宝儿亲自画的符箓遮挡了剩下一半的妖气，连夜赶往了齐生所在的杏谭县。


    齐生也是不大幸运，此时的他，已经镶好了金的门牙，正搂着他的新纳的小妾在贪欢呢。瞧着他捧着小妾的脸，左右上下的嘬一口再嘬一口的，黑蛇看着就火大。恒扬因为他的狠心，可算是有家不能回呢。若不是遇到自家的神兽大人，这辈子哪里是凄惨二字可形容的？


    想到这里，黑蛇心中冷笑几声，吹了一口气，将屋里的蜡烛都吹灭了。而他更是穿透了门，直接到了床头边上，揪着齐生的头发，拽到了跟前，再送了一拳上去。


    “啊啊，痛死人了！是谁打我！”


    黑蛇不语，只是继续趁着齐生还没从乍然黑暗中看得清楚，又是砸了他的两只眼睛好几拳。


    床上的那个美貌小妾只是尖叫了两声，似乎看到扭曲的黑蛇身影，便晕死了过去，所以，都没有人帮齐生喊救命。


    将齐生打昏迷，确认他没有生命之危后，黑蛇这才心情愉悦地离开。


    回到了家，鲲宝儿听黑蛇说了齐生此时的遭遇时，连连称赞黑蛇做得好。


    “他竟然还敢拿着温家的钱财去镶金牙？我看镶狗牙都是侮辱了狗的忠诚。”鲲宝儿想到他现如今铁定又是无能狂嚎的模样就兴奋，“等下一个月，就轮到我去。我要亲眼看看他都做了什么。”说不定到时候给他烧光头发？


    “您可别去。他遭遇今日这一次，定然会叫人守住他的。你到时候去，即便是很容易脱身，但也有可能落入他的某些肮脏圈套，最后得让我们去接招，岂不膈应？”


    “这有什么？”鲲宝儿嘴硬，“反正即便不会在夜里偷偷去，我也会在百日里瞅准机会教训他的。”


    果然一个月后，某天夜里，鲲宝儿让黑蛇照顾恒扬，他则是悄悄摸到了杏谭县，找到现如今改名做齐家的温家。


    这一回，齐生更加倒霉。他却是在心疼先前被黑蛇打了一顿后，再度花费的镶牙银子与看病的银子，“若是叫我知道是谁，我定会不惜代价，戳瞎他的眼睛！”


    小妾在一边安慰他，“老爷，要我说，还是这县里的捕快们办事不力。不过是一个毛贼，他们竟然是查了一个月也是毫无进展。”


    “爱妾所言甚是。说不定就是看不起的身份地位，故意敷衍我。现如今恐怕就是拿我的事当做下酒菜呢！”齐生想着想着就觉得怨恨填满了心中，“这个地方就是克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件事是我乐意的！”


    小妾暗自撇嘴，心中骂他不知足。他一个老赌棍，身无分文地做了温家的上门女婿，熬死了岳父母与妻子，亲儿子也不见了踪影。若非给了县衙里面一些好处，捏着温家族人的一些把柄，他如今别说坐稳了当家位置，就是活着都是奢望。


    “既然在此处住得不开心，老爷不如去别处小住几日，等心情好些了再回来？”


    “嗯，言之有理。你可有什么好去处，说来听听？”


    “听说杏谭县那边风景宜人，美人如云，不如我们去哪里看看，开开眼界？”


    “你一个女人，竟然跟你老爷说那个地方躲美人，这似乎不合常理呢？”


    “哎呀，老爷！我只是希望老爷开心罢了。至于多一二个姐妹与我一起侍奉老爷，那又有什么呢？”


    两人腻腻歪歪的，最后还真的决定去杏谭县。


    鲲宝儿听到这里，很是不愉，这个人渣，别来搅和了他与小恒扬的生活才是。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去，到时候想法子捉弄他们。但是现在，他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于是乎，小火儿飘飘摇摇的就点燃了齐生的衣裳，也仅仅点燃了齐生的衣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