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们？”


    尤利娅在离开游乐园后没多久，就被一群蒙面人拦在了居民区之外，被强硬地请到了一座酒吧当中。


    她安静的被带着穿过路径复杂的密道，到达了一个挤满了纸质文件、书籍的房间。


    房间内光线昏暗，让人无法看清任何一张人脸。


    身着松松垮垮的西服的男人把领带扯松了一点，换了个坐姿，仿佛惴惴不安地端坐在办公桌之后，八个高大的蒙面打手毕恭毕敬地站在狭窄的过道两边，力图给被请来的魔术师施压，但实际效果却因为她的笑脸而大打折扣。


    “突然让小女子去刺杀公司的大人物，实在是诚惶诚恐。”


    尤利娅语速不紧不慢，话尾语调上扬：“得罪星际和平公司……小女子不过一个普通的小人物，何德何能呀？”


    这里只是她离开贡多拉之后的第一站，是一个临时的落脚地。


    虽然说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行动会不会真的得罪“大人物”，但毫无准备就和公司对上可不算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公司来的小金毛和小蓝莓长得很好看，尤利娅很喜欢，暂时并不准备对他们动手。


    相比较而言……


    尤利娅扯回自己飞散的注意力，上下打量着“请”她来酒馆的男人，再扫视两眼两边的打手，目光中透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嫌弃。


    “难道说，被死对头逼得太紧，慌不择路了么？”


    尤利娅歪了歪脑袋，头发从发根处开始被室内的光线晕染成暗沉的橙黄色。


    “不过我更好奇你们会找上我的原因是什么？这样的事情，交给自己信任的专业人士才更合理吧。”


    她顿了顿，停止掐着尖细虚浮的嗓音说话。


    矫揉造作地掐着嗓子说话，就算只说了几句也让她的喉咙感觉到了干痒。


    有点难受，还是尽快摆脱这些麻烦的人吧。


    尤利娅蹙眉，唇角略微下垂，神色恹恹。


    首领男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没有选择。”


    “我的部下告诉我，你在赌场赢了一千两百万信用点。”他眸色深沉，冷声道，“不去的话，就把那些钱全都交出来。”


    至于交出来这一千多万的信用点之后，她还会不会因为其他原因而要“交费”或者“交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尤利娅眨眨眼，内心感慨：他的言语真是直白。


    “啊……”尤利娅双手背在身后，“那个赌场是你的地方？不过就因为这个把我带过来，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她紧急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毕竟是离家出走，为了防止被查到位置，她落地就去办了张新卡，然后溜进当地赌场把原先卡中的信用点消耗一空，全部换成了筹码，离开时再把筹码换成钱跳转存进自己的新卡里——最后一算，她这一趟还给自己多赚了一笔旅费。


    首领男眉心狂跳，手指蠢蠢欲动要去勾桌面上的枪。


    她说……就这？


    一千多万的信用点可不算是小数目了！


    本想着查查她是不是出千了，结果一群人愣是没人能找到她出千的证据。


    更麻烦的是，她独自一人无牵无挂，敏锐地发现赌场有动作后就速度极快的离开了赌场，之后根本找不到人影，狡猾的像是到处打洞的老鼠。


    隔了好几天才好不容易有下属汇报说看到她进了西区的游乐园，首领男便赶紧下令，让附近的下属趁着大好时机赶紧把人堵住带回来。


    不管怎么样，今天她要么给他们做事，要么就把之前在赌场里捞走的钱给吐出来！


    “嗯？你生气了？”尤利娅不倒翁似的原地摇摇晃晃，老气横秋地说，“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呀。”


    “这样吧。”她嬉笑了一声，“我送你一个礼物，笑一笑？”


    “哈？！”


    首领男猛一拍桌子，面色狰狞，杀心渐起。


    这就忍不住了？


    尤利娅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像是在弹钢琴似的，手指在半空中弹了两下。


    哑光的黑色手套吸收了光线，变得愈发黑沉。


    说起来……


    “斗争很激烈呢。”


    她用气声小声自语。


    “嘟嘟哝哝的说什么呢！”首领男愤怒的一拍桌子，屋内的其余人立刻动作干脆利落地抬起枪，将尤利娅包围。


    尤利娅完全没有紧张感，甚至还玩起了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摸出来的扑克牌。


    踏上这颗星球的土地后，没一个小时，她就大致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如果不想要礼物的话，要不要，来一起玩儿个游戏？”扑克牌在她灵巧的手指间翻转，“当然，你们玩儿，我旁观。”


    这颗星球作为小型的“中转站”，正常来说，在这里生活的大部分人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维持自己的正常生活。


    但尤利娅看到了光鲜亮丽的极少数富人，也看到了居民区之外连肚子都填不饱，只能吃粘土或沙土来勉强支撑的穷人。


    居民区天真的孩童与父母在游乐园中玩耍。薪水只勉强够温饱的普通人或是咬牙拿出攒了很久的钱买下一家人的门票，或是隔着大门羡慕地看向内里的游乐设施。占人口更大部分的穷人则根本不能踏入居民区。


    扑克牌被摊开成扇形，随后被抛起，如天女散花。


    魔术师不知何时戴上了半红半白、半哭半笑的面具。


    这颗星球有两个势力在争斗。


    一个势力掌握星球明面上的政权，另一个势力——也就是尤利娅面前的这伙人——则掌握了星球背面的各种势力。


    他们笼络其余的零散的小势力，在各方面都斗得头破血流，倒是在赚钱上达成了共识，为赚取钱财无所不用其极。


    尤利娅去的那个赌场，里面赢钱的几乎全是托，除了托以外，则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赢一两次钱。


    就算有人赢钱后就犹豫着想要收手，也会被诱惑着，最终重新回到桌上加筹码。


    或许有人心智坚定，捞了一大笔后想直接走，但他们总是会在离开这颗星球前遭遇稀奇古怪的意外，不得不将自己获得的“意外之财”花掉。


    他们本就是不想要有任何人赢钱，再加上相互之间的斗争需要大笔钱财……


    也难怪会顽固地抓着我不放。


    尤利娅明面上面色不显，随手抓住了纷飞牌雨中的一张扑克。


    她的手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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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克牌的边缘轻轻摩挲片刻。


    手指轻动，扑克牌的正面被展示给首领男。


    ——红桃K。


    “在离开之前，我会做一个好观众，好好欣赏这场即将开始的游戏的。”


    如果让这颗“中转星”上的两个势力再继续斗下去，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影响到交通系统的正常运行了吧。


    散落在地上的扑克牌悄然变成了星星点点的浅金色粒子，慢慢从地上向上升，在向上升起的过程中渐渐聚拢在一起，恍若倒流的金粉瀑布。


    那么，一场游戏。


    至少会比单纯的血腥互殴有意思吧。


    魔术师的心脏处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很快，白光的边缘逐渐变得锐利，光芒内敛，光线缓慢变得柔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握紧了。


    光晕从疏松变得紧密，空气仿佛也被缓慢压紧，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时间的流转似乎也变得缓慢下来。


    少女心口处的白光越压越小，直到凝结成一枚浓缩的光核。


    首领男的心脏突突跳着，每一次的跳动都比前一次更加用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且艰难，失去了往日的节奏，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攥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他色厉内荏地怒道，“如果……”


    “如果我不答应你的条件的话，就把命留下来？”尤利娅抢先一步，截住了对方的话语。


    “首领先生。”


    她的唇角上翘，勾起让人心悸的微笑。


    “直到你们的斗争结束为止，我会一直为你们提供军火——这个条件如何？”


    “啊？”


    上了膛的枪突然哑火，沸腾的杀意登时就消散。


    首领男心头微动。


    那个主动找上门的公司的走狗——一个叫奥斯瓦尔多的家伙——最近与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怕是已经决定把宝压在另一头了。


    直接告诉他，他面前的这小鬼是个硬茬子，恐怕不好强逼着她去做什么事，那一千多万的信用点很大概率也只能当打了水漂。


    但如果她愿意一直提供军火的话，那她的可利用的价值比直接丢出去当一次性用品要强更多。


    虽然也可以在抓住并囚禁她之后逼她为他们提供军火，但……


    首领男犹豫地扫视两眼尤利娅。


    尤利娅轻笑了两声，没有催促。


    正在此时，她心口的白光点压缩到了极致，猛然间炸裂开来，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银白色蝴蝶。蝴蝶的翅膀轻薄透明，都有着精美的纹样，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一抹鎏金色的光芒从白光消失的中心冒出，从种子成长为新芽，再从新芽生长成虬枝。


    虬枝上生长出了茂密的灿金色叶子，满溢着异样的生命力。


    叶的金光与蝴蝶的银白光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绚烂至极的画面。


    房间内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痴痴地盯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场面看。


    直到有一道呼吸声悄然消失，首领男才猛然回过神。


    “人呢？！”他脸色黑沉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包围圈，厉声命令道，“去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