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面面相觑。


    莫名感觉被隔空撩到了的四人脸上露出了复杂而又微妙的表情，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讨论出了结果，很快就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当然会失望吧！


    毕竟——那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少女，很有可能是八卦中那个在各个时刻的角落留下不少涂鸦，还放置了很多烟花筒的神奇人物！然而，他们竟然就这样错过了，错失了与她深入交流和进一步相互了解的机会……


    太可惜了！


    ——离开的四人全都这么想着。


    但实际上，只要他们抬起头，稍稍转动一下视角，就能发现在旁边楼顶的天台上，尤利娅正狗狗祟祟地探出一颗显眼的白色脑袋，眼睛亮晶晶，满怀着期待观看他们的反应。


    “哼哼~”尤利娅高兴地拍了拍手，很是满意自己刚才那一场“即兴表演”的结果。


    她伸了个懒腰，双手尽力向上伸。


    接着，她又弯下腰做了几个拉伸，原地蹦跳着转了一圈。


    “哈——舒服了——”她的喉咙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噜”的声音。


    这时，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广播声响起：“女士们，先生们——”


    尤利娅抬头看向对面高楼上的巨大屏幕，小小惊呼了一声：“哎呀。”


    她咧开嘴笑，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终于来了！”


    “……位光临现场——克劳克影视乐园！”


    “真是大动静啊，不愧是公司的高管~”


    她一下子就想到说话的人是谁了。也不需要转动脑筋去辛苦地猜，毕竟这回她可没有忘记掉“剧本”的内容——这位风格张扬的说话人可是“剧本”中的重要参演人员之一。


    应星以为尤利娅参与了这场场面盛大的“演出”的编排，便平静地问道：“要去凑热闹吗？”


    尤利娅却没有丝毫犹豫，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去凑热闹：“我才不要再靠近了，这里位置刚刚好。”


    “哎呀，你看起来好像误会了什么呀，应星。”


    她注意到应星的表情，撑起雨伞，懒散地靠在栏杆上，耳边是在广播中说话的人侃侃而谈的声音，青年的声音中充满了意气风发。


    “这件事跟我可没有关系哦，我和所有人一样，只是个恰好就在旁边的旁观者而已呀。”


    于是应星咽下了劝尤利娅“要不要先离开梦境”的话语，而是和她一起吹着夜风，听着广播中的声音。


    嗯，既然尤利娅这么说，就那就再等等吧。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


    公司的高管砂金先生很快就在克劳克影视乐园等到了他想见到的“演员”兼“观众”，既星穹列车的成员。


    他大概是忘记了广播还开着，光听声音都能想到他们打得有多激烈。


    尤利娅轻声哼着歌，神情轻松愉悦。


    直到打斗声渐渐平息，她听见青年宣称要“压上自己全部的筹码”。


    她的身体微微紧绷。


    应星感应到猛然变得沉重的空气，脸色一变：“他准备做什么……？”


    “真是大场面～”尤利娅抬头看向天空。


    金黄色从一点开始向周围蔓延，逐渐吞噬夜晚天空的漆黑色，呈现倒扣的半球形将城市包裹其中。


    数量众多的一摞又一摞被码放整齐的硬币像是穿过了黑洞，缓缓从虚空中探出头来，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空气中充斥着奇妙的韵律。


    瞬间，金币如雨砸下。


    尤利娅略微低垂了眼，抬手轻触环绕在自己周身的金色屏障。


    手指在半空中划过，空气泛起金色的涟漪。


    她脑后侧挂着的面具挣脱了绳的束缚，摇摇晃晃飞到了半空中。红色的花纹蔓延到了贴近皮肤的背面，炫目的玫红色光晕如同绚烂的万花筒一般闪烁着。


    尤利娅向应星靠近了一些，让玫红色的光晕能够将自己和应星完全包裹住。


    在光晕的遮掩下，不逊于天空中的夺目色彩的金色流光在他们的身边轻盈地游动着。


    尤利娅的眼球变得混沌，染上了环境的色彩，眼角处也出现了像是在呼吸的纹路。


    蓦然，尤利娅和应星两人还没来得及被闪烁的光晕晃得头晕目眩，眼中的色彩就突然消散，世界骤然变成了灰白色。


    克劳克影视乐园的方向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


    强风吹过一瞬，即将落到地面上的金色硬币倒退着四散飞开，被染成了黑红色的半球形屏障被凌厉的刀光劈开，一分为二。


    滚滚灰烟随着刀光和屏障的消失而散去，世界重新变得平静，天空中落下了大雨。


    应星小心翼翼地从指缝观察了一下环境，确认安全后，放下了遮住自己和尤利娅的眼睛的手。


    他估算了一下，表情凝重：“那起码是一位令使……”


    令使级别的能力……


    匹诺康尼居然有一位令使？！


    尤利娅拉过向后退了一步的应星，将他拉入自己撑着的伞下，确保他不会被雨水打湿。


    她当然清楚这里是匹诺康尼的梦境，但感官体验是真实的——无论是谁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都会难受的吧？


    她拍了拍应星的背，用一种与样貌一点也不搭的老气横秋的语气安慰道：“别担心啦，这种和令使搭边的事情，一般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啦~”


    真的吗？


    应星很怀疑。


    “……应该吧？”尤利娅加了个不确定词。


    应星听到尤利娅的补充，这才缓了口气，觉得对味了。


    他注意到尤利娅正辛苦地踮着脚在给自己撑伞，连忙接过了她手中的雨伞。


    雨伞被应星接过，尤利娅长松了一口气，按了一会儿自己酸软的手臂。


    她的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掠过应星的头顶，悄悄在心里比对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高差距，鞋跟悄然离开了地面两秒才落下。


    ……可恶！


    他为什么长那么快啊！


    尤利娅鼓了鼓脸颊。


    对了，说起来……


    不过，尤利娅没两秒就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眸色亮了几分。


    “他的作风可真有意思……我喜欢他！”她捧着自己像是涂抹了大红色颜料一样的脸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变得有些尖利，“他应该来加入我们的！”


    在听到尤利娅说的前两句话时，应星的注意力全被她的话语吸引了过去，然后在她说出后一句时，他又装作无意地挪开了视线。


    “可惜呀，他居然加入了公司那种地方！”尤利娅长吁短叹，“要是他能加入酒馆就好了，那样的话，每次去喝酒的时候，我肯定都能听到有意思的故事——”


    “喝酒？”应星捕捉到关键词，上下打量了少女好几秒，不赞同地看着她，“尤利娅，你看起来还没有成年。”


    “诶……”尤利娅意味不明地叹息了一声，尾音向上勾起，语气有点像是在撒娇，“也没有宇宙法规定身体年龄不到成年就不能喝酒，应星，你就别在意啦~”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微闪，瞥见了一只振翅飞走的乌鸦。


    尤利娅手指上缠绕的光，在她的指尖活泼地转了两圈，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也许是因为使用了能力抵抗刚才那股力量的“侵蚀”，尤利娅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晕乎乎的，似乎还有点缺氧的征兆。


    她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晚风，随手拿过桌上自己还没喝完的半瓶苏乐达，一口气灌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她的胸口憋闷的感觉依旧没有好转，甚至随着钟表秒针的转动，她身体的其他部分也传来了被布料勒紧的感觉。


    “嘶！”


    疼痛令尤利娅清醒了一瞬，她反应了过来：“又这么突然啊。”


    她记得，她好像是有给自己下过精神暗示，让自己不管在哪里都能感觉到异常——就是为了防止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


    应星将目光从底下有些慌乱起来的人群那收回，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尤利娅感觉自己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唔，暂时不用。”


    “总之，应该算是紧急情况，我先回现实一趟。”她叹了口气，“再不出去，我怕是得被憋死了。”


    应星满头问号地被带出了梦境。


    当他抬眼看向入梦池中缓慢“变大”的尤利娅的时候，他脑中闪过了一秒极为离奇的猜测：“她被水泡发了？”但这猜测太过离谱，立刻就被他自己抛在了脑后。


    紧接着，应星看到尤利娅在忍着疼痛，用力向外拉着自己的外套，忽然间明白了刚才在梦境中时，她为什么会皱着眉拉扯自己的领子，还是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


    应星轻咳了一声，迅速转身背对着尤利娅。但他却一个不留神，忘记了自己在现实当中还是轻飘飘的“幻影”，直接一不小心穿过了墙壁，跑到了隔壁房间去。


    他捂着自己几乎烧红的脸，在空中踏着小碎步，小心倒退着，直到确认自己确实穿过墙回到了熟悉的房间，才开口说道：“尤利娅，我，我先到门口去，你换好衣服后我再进来。”


    说罢，他就迫不及待地穿过门，蹲在了门口走廊。


    尤利娅笑了几声，快乐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一般落在了地面上，又如同弹珠一样弹跳着传到了门外应星的耳中。


    她解下脖子上点缀着紫色宝石的波洛领带，拿起旁边桌上的剪刀，一边剪开衣物的缝线，一边用力地扯下了外套，随后再迅速粗暴地撕开了已经无法正常脱下来的紧身的衣物。


    好在她出来的及时，身体才刚刚开始生长的过程，还没来得及像竹子拔节那样猛地窜高。


    没一会儿，她的全身骨头便开始“噼啪”作响，伴随着皮肉的破损，血液从伤口中涌出。充满浓郁生命力的金色的叶和枝从她的伤口中生长出，缠绕上她的躯干，星星点点的金光浮现，自动修复着因生长过于迅速而给她带来的身体上的损伤。


    尤利娅僵在原地，实在感到全身上下又痒又麻、难以忍受的时候，难耐地动了动脑袋，却一不小心折了自己的颈椎骨。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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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前一黑，身体“咚”一下砸在了地上。


    她在地上趴了几分钟，恢复思考和行动能力后，便颤抖着手，仗着房间里只有自己，丝毫不顾及个人形象，龇牙咧嘴地将自己有些被接歪了的脑袋扶正。


    尤利娅扶着脑袋，慢慢起身坐在地上，不再敢动，保持着一个姿势，安静等待了十几分钟。


    等她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再次生长的迹象后，她才站起身，扯下了身上挂着的干枯的枝条，抖掉枯黄的叶，从行李箱的角落找到了自己提前准备好、会定时更换的红色衬衫连衣裙。


    连衣裙有些大，宽松得足以让凉飕飕的风顺利吹进衣服里。


    尤利娅把袖子折了四折，再翻找出来三个珍珠针扣——两个用来固定好两边折起来的袖子，一个用于把太大的领口缩紧。


    她幽魂似的“飘”到了门口，没有开门，只是敲了敲门板，示意应星已经可以进来了。


    随后，她迅速转身，拨开沙发上散落的干枯枝条，疲惫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换好了？”应星先探进了一个脑袋，确认尤利娅已经换好了衣服后，再将整个身体穿过门板，回到了房间内。


    他看着爬满整个房间地板的干枯枝条，愣了半晌才重新启动大脑，让大脑恢复运转。


    旋即，他注意到了尤利娅的情况，担忧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应星目测了一下，尤利娅大约长高了十二厘米左右。


    尤利娅的身形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偏瘦的那一类型。只是因为突然的拔高，她的脸上少了点婴儿肥，露出的手腕和脚踝看起来更加纤细，仿佛骨头外面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


    但，按照人类的正常生长周期来说，她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然长高那么多。


    她整个人看起来削瘦了太多，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在支撑着身体，嘴唇泛起不正常的灰白色，脸色也异常苍白。


    应星紧皱着眉，眉心出现了两条浅浅的纹路。


    他疑心尤利娅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


    但显然，尤利娅本人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一清二楚，笑得和平常别无二致：“别想太多啦，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要说的话，应该勉强算是一点营养不良的后遗症吧？”她卷了卷头发，实话在嘴里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吧？我的本体是竹子哦，竹子就是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突然开始快速生长的嘛~”


    听到尤利娅的解释，应星淡定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尤利娅反应了几秒，完全没听到应星反驳的声音：？


    见应星毫无疑问且极为顺畅地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信了啊？”


    这么一来，她刚才新编出来的两个理由岂不是根本用不上了吗！


    她都已经做好要狡辩或辩论的准备了诶！


    “因为你是这么说的。”应星歪了歪头，神色迷惑，似乎反而是他对尤利娅的反应不太理解。


    尤利娅慢慢捂住心口。


    应星心里一紧：“怎么了？哪里难受？”


    尤利娅放下了自己的手，眼皮微阖，笑道：“不，不……别担心，应星，我没有那里感觉难受~”


    “我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了~”她扶着沙发靠背，坐了起来，“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儿……饿了？”


    “那快去吃饭吧。”应星催促道。


    虽然尤利娅在梦境里确实是吃了不少东西，但她现实的身体可是没有得到一丁点儿实质性的食物补充。


    应星不太清楚尤利娅突然生长的原因，但他知道，即便是刚吃饱的人，在经历身体营养被迅速消耗并突然身高猛增的情况后，也绝对是会出现身体能量不足的状况的。


    “哼哼~”


    尤利娅摇头晃脑，突然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她又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尤利娅用冰凉的手搓了搓冰凉的手臂。


    在失去大部分的脂肪保护后，她在失温。


    她保持着微笑，摇晃着站起来，原地缓慢思考了片刻，冷静地判断自己的身体状况后，选择打电话让酒店的员工送餐和送保暖的衣服。


    现在这个情况出门，遇上麻烦也没办法处理。


    她感觉到了累，扶着沙发靠背喘了口气，嘴唇抽搐一样动弹了几下，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一瞬。


    上次这样的迅速生长，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了？在那之后直到今天之前，她的身高要么静止不动，要么就只有过小幅度的一两厘米的生长。


    几十年前的时候，有专门调配好的营养药剂，再加上有专人护理，所以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尤利娅坐在了靠近门的位置，等待酒店员工的到来。


    没办法，现在的话，只能慢慢补回来了啊……


    她面上微笑着，但有些不高兴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她好不容易才有一点的肌肉……


    好像全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