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凡妮莎已经有点在考虑回到现实的事了，但莉莉安的精神世界却变得有些麻烦。


    莉莉安强撑着个笑脸的坐在病床边。


    莉莉安低着头做实验。


    莉莉安失眠在阳台上发呆。


    ……


    凡妮莎略过了一段又一段已知的经历，但她既没有成功从记忆中脱离，也没有找到那个属于现在的莉莉安的意识。


    运用这片海域的环境对记忆进行筛选也不知为何完全没有起作用，呈现在凡妮莎眼前的只有平静而又无聊的日常。


    除了精神世界的时间在一段一段的往前推进，她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规律。


    不应该啊，这些东西和彼界有什么关系？


    凡妮莎站在回忆里模糊的街道上，在不远处，那时的莉莉安正在买咖啡。就这些琐碎的日常，她自己去查说不定还比莉莉安的记忆要清楚。


    最让凡妮莎不安的是，即使她现在很么都不做，记忆中的时间也在缓缓倒流。


    她以前可没遇过这种情况，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的运用这个方法。


    按理来说莉莉安对我要是有排斥情绪的话，我应该能顺着这种情绪被封闭出去才对……而且那些虫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莉莉安的精神世界里会有那些东西？


    凡妮莎难以克制心中不详的预感。


    她见过那些 “虫子”。


    曾经，贝妮丝的手指贴上她的眼皮时，她还能感受到那些东西在隔着皮肤蠕动。


    但是为什么莉莉安的精神世界里也会有那些东西？


    那些生物……她们果然有什么关联吗？


    毫无突破的凡妮莎站在原地，直到场景的变换再次提醒了她时间有限。


    还是先找到莉莉安再说吧。


    这里毕竟是莉莉安的精神世界，而以目前这个状况，长时间逗留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同时，如果有她的协助的话，想办法突破这个难以离开的困境应该会简单不少。


    问题是，凡妮莎所认识的莉莉安现在无处可寻。


    凡妮莎盯着回忆里的莉莉安，仅仅是过了几秒，时间已经退到了对方上大学的时候了。


    那时的她和现在似乎没什么差别。


    怀着试一试的心态，凡妮莎走到了她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莉莉安，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凡妮莎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蠢，她现在就像是对着投影说话一样。没有自我意识的投影怎么会回应别人的呼唤呢？


    然而下一刻，投影却回头看向了她。


    “终于找到你了！凡妮莎，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啊？我废了好大劲才跟上来！” 莉莉安皱着眉头。


    凡妮莎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等之后再说这个，” 凡妮莎迅速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现状，“为什么你的精神世界现在不让我出来了？”


    “我也不懂这些啊，” 莉莉安一脸无辜，“我就闭了会眼，然后就这样了。”


    面对现在的情况，莉莉安没表现出丝毫担忧。正相反，她还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记忆里的身躯，仿佛在看什么许久没穿过的旧衣裳。


    凡妮莎不似莉莉安那样轻松，作为 “外来者”，她遭遇危险的概率绝对比莉莉安高。


    如果我真的来到了她遗忘的那段记忆怎么办？


    “你难道不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吗？我以为你要找线索的。” 莉莉安面露不解。


    “能安心找线索的前提是我能安全的退出。” 凡妮莎在精神世界中来回踱步。


    要是连出都出不去，那知道什么都没意义了。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凡妮莎的不安，莉莉安又开始在空气中摸索。


    “啊，等等，我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


    凡妮莎停了下来，从她的视角，她看不出什么有利于自己的变化。莉莉安的到来似乎给这片记忆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黑色裂隙在空间中渐渐显现，一股潮湿的气息在从中蔓延。


    凡妮莎几乎能看到那些诡异的 “虫子” 在另一边蠕动，但她还是暂时决定相信莉莉安，毕竟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至少无论如何还有最后那个手段。


    在潜意识里，凡妮莎还能感受到神术在自己的指尖流转。


    理论上，只要她想，她随时能切断这股联系，这样绝对能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莉莉安的精神世界。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而已。实际上，这么做可能会对她造成严重的反噬。


    凡妮莎眼睁睁的看着莉莉安的手臂穿过一个裂隙，但结果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


    伸出的五指什么都没带出来，只有白色的袖子稍微有点潮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凡妮莎本就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面对这样不可思议的情况更是难以理解。


    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莉莉安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凡妮莎看见莉莉安猛然向自己伸出手，“凡妮莎，小心——”


    下一刻，凡妮莎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柔软。


    蠕动的 “虫子”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边，眨眼间就汇聚成了一片漆黑的沼泽。


    失去了立足点，凡妮莎根本无法在这里停留。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些 “虫子” 已经没过了她的头顶。


    凡妮莎感觉自己不像是掉进了虫子堆，而是掉进了海里，就连莉莉安惊慌失措的声音都显得那么遥远。


    下次我还是别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了。


    凡妮莎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等她回到现实，她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莉莉安的脑子里有这么多诡异的生物。


    她再次坠入了另一段记忆，这一次，整个世界显得格外破败。


    斑斓的色块时不时在周围闪烁，又陷入漆黑，仿佛这个地方也即将消散。


    凡妮莎艰难的喘了口气，即使回到了 “正常” 的地方，那股被挤压的感觉依然没有离开。


    她很快就发现了缘由，自己好像正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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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浸泡在某种暗粉色的溶液中，无法行动分毫。


    凡妮莎挤着眼睛朝玻璃外看去，但是隔着液体和玻璃，她只能看到一片时明时暗的灰粉色。


    这里是哪里？


    我现在又是什么？


    强烈的陌生感包裹了凡妮莎的大脑，她原本所熟知的一切似乎都散落了一地，挤在了这个玻璃罐中，就连自己的意识都被锁在了这个 “监狱” 里。


    在这段记忆中，凡妮莎感觉自己并不是人类，但她从未听说过记忆读取还能把施术者变成精神世界中的角色。


    凡妮莎现在已经有点快撑不住了，尽管她不想承认，她的脑海也在逐渐变得混乱。


    如果这里是普通人的精神，这点时间还远没到凡妮莎的极限，但显然，莉莉安脑子里藏着什么不好探究的东西。


    在一片混沌中，一个稚嫩的声音透过了厚实的玻璃壁，“幸好我跟上来了，凡妮莎，你现在还好吗？”


    凡妮莎想开口回应，但她想发出的 “声音” 都被溶液堵了回去。


    “别担心，我马上放你出来。” 莉莉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张。


    现在是童年的记忆吗？


    凡妮莎将音色和年龄联系了起来。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现在已经很接近莉莉安记忆的尽头了，无论是年龄还是四周不稳定的环境都证明她们已临近起点。


    而 “白焰事件”，那就是官方记载中，莉莉安仅存记忆的起始点


    一道裂缝出现在了玻璃壁上，容器的隔阂被微微打破了。


    遥远的警报声从中漏了出来，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枪炮的声音，以及彼界生物刺耳的尖啸。


    凡妮莎绝不会认错那种让人汗毛直立的声音。


    那就像是某种怪异的爪子刮在耳旁，明明十分遥远，却像是紧贴着耳膜。


    又一道长长的裂隙在玻璃上显现。凡妮莎不明白莉莉安现在在干什么，但看起来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效果。


    但在凡妮莎心底，一股浓烈的不安又涌现了出来。


    她真的能确定外面的生物就是莉莉安吗？


    说到底，脱离这个容器能让她离开莉莉安的记忆吗？


    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虚假的出口。


    凡妮莎紧紧盯着玻璃壁上连成蛛网的裂纹，这个 “牢笼” 看起来随时都会破碎。


    然后呢？碎掉后会发生什么？


    几块玻璃渣落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点灰白的墙壁。


    暗粉色的溶液也在随之外流，也许不用给这个玻璃罐最后一击，这些液体就会将其冲破。


    不行，绝对不能——毫无根据的恐惧蒙蔽了凡妮莎的思维，在这一刻，她的 “直觉” 彻底控制了她的身体。


    闭上眼，凡妮莎能清晰的感知到那段神术的链接在指尖流动。


    来自神明的力量在规整的格式中跳动，宛若某种生物的脉搏。


    凡妮莎狠狠压下手，丝毫不管刺入手中的疼痛。


    下一秒，炽白的光芒吞噬了眼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