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在远处的走廊上穿行，他们手中抱着一沓资料，似乎是在赶往其他地方的片刻中闲谈了起来。


    按理来说，普通人在这个距离应该听不到他们的话语，但凡妮莎本就不是普通人，而且在和自己的双眼相处了一年下来，她的其他感官比旁人还要灵敏很多。


    而且，她也略微懂一些桂帝国的语言。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科考队的问题？他们那边的成分怪杂的。”


    “不至于吧？我听说那边早就被封锁了啊？而且近几天是越来越严了，我和里面的人对接都不知道花了多久……”


    “……那**真的跟有病似的，同样的要求他敢跟那个芳什么什么的说一遍吗！”


    莉莉安歪着头，瞥了眼凡妮莎望向的方向。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渐行渐远，他们的对话也正在凡妮莎耳中逐渐淡去。


    凡妮莎收了目光，她本想假装无视发生，但当她看回坐在她身旁的人时，她瞬间就撞上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怎么了，凡妮莎，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莉莉安似乎只是有些好奇。


    “……只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凡妮莎站了起来，“好了，你休息够了吗？我可不能一直陪你坐在这里。”


    ……


    凡妮莎本就没打算一直陪着莉莉安。


    因此，当她护送对方回到房间后，她便表示：“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别想着——”


    “等等，那你不吃午饭吗？” 莉莉安问道。


    凡妮莎沉默了几秒，“我的日常安排和你没关系。”


    她没理会莉莉安欲言又止的神情，继续道：“我应该能在下午五点前回来，但如果我没按时出现，你也不用管。”


    “所以说，你也无法确定那什么 ‘精神检测’ 要花多久吗？” 莉莉安思索着，“底是为什么呢？这种固定的流程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凡妮莎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按时出现，那就是一切正常，如果没有，那就是我突发恶疾进医院了，行了吧？”


    “……真的吗？你别吓我啊？”


    凡妮莎本想说这当然是夸张化的表达，但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她还是缓缓吐出了一句：“有一定可能性。”


    深度的精神检测可以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东西，特别是对于身为施术者的她而言。


    要是不够小心，当场堕化成彼界生物也不是没可能。


    莉莉安又搓起了手指边的皮肤，“我就不能陪你一起吗？我有点担心，呃……毕竟你之前的状态好像不怎么样。”


    她最终还是没说出：“担心你突然回归主的国度了。” 这句话。


    莉莉安充满忧虑的望着凡妮莎，对方的脸上久违的出现了新的情绪。


    那似乎是……难堪？


    “用不着你担心。”


    凡妮莎只是抛下了这一句话，然后便匆匆走开了。


    莉莉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仿佛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过了几秒后，她走上前，拉了拉门把手。


    金属的把手只是稍微动了几下，发出了几声响动。


    “嗯？”


    莉莉安拿起了桌边的钥匙，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那个本应能丝滑解锁的东西却被阻挡在了钥匙孔外。


    她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又环顾了一圈房间。


    这里确实是自己的房间，钥匙也确实是匹配的钥匙。


    莉莉安走到窗前，推了推玻璃，然而窗户和房门一样纹丝不动。


    只有一抹淡淡的金属色调附着在这些通道上，几乎能被轻易忽略过去。


    显而易见，不知什么时候，整个房间都被凡妮莎用神术封锁起来了。


    “至于吗……” 莉莉安嘟囔了一句。


    ……


    凡妮莎握着怀表，细长的秒针在玻璃后一点一点转动，直到指向了数字 “12” 的位置。


    她敲了敲门，停顿了片刻后便直接走了进来。


    房间内的人并不是那个有点洁癖的家伙，而是保琳·维德默。


    她坐在卡特琳原本的位置上，还在翻看着卡特琳留在桌上的一沓文件。


    “很准时嘛，凡妮莎。” 保琳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她指了指墙边的躺椅，“你先躺那边，我还有事要检查一下。”


    凡妮莎坐在了椅子边缘。


    她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件家具，不过作为一个临时添置的东西，它的质量还不错，至少坐在上面感觉十分柔软。


    若不是凡妮莎早就见过卡特琳的办公室长什么样，她说不定会把这处角落当成那家伙闲暇时睡午觉的地方。


    又过了几分种，纸页扰动的声音才逐渐平息。


    保琳走到了凡妮莎面前，她同时还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旁边。


    “一次精神类法术的反噬，两回战斗中的被迫使用，还有不知道多少次追踪类法术……我说的没错吧？” 保琳翻了翻她带来的资料。


    每位审判官都需详细报道自己的法术使用情况，这是长久以来的规定。


    而和其他人相比，凡妮莎的记录可谓是触目惊心。


    “差不多。” 凡妮莎肯定道。


    保琳抬眼看向她，“你还真是厉害啊。”


    她将资料甩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拼得过别人？你真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凡妮莎的眼神飘向了一旁，“我只是做了必要的事。”


    “你这是依赖，” 保琳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严肃，“想想你父亲吧，你不该忘记他是怎么沦落到那种下场的。”


    就如同大多数选择这一道路的人一样。


    保琳不理解凡妮莎是怎么变得这么极端的，她感觉自己也不过是几年未见，转眼间这孩子就被审判庭内部的氛围同化的彻彻底底了。


    “从长远来看，那是大部分施术者的结局。” 凡妮莎自己拿起了桌上的同意书。


    她对精神检测的流程早已无比熟悉，见保琳·维德默还专注于训斥自己，她便决定想办法稍微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我发誓，在接下来的仪式中，我将向主彻底敞开心灵，对秩序的使者毫无保留……对吧？”


    凡妮莎根本没细看同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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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须知上具体写了什么，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么熟练，看来你这些年来的经历还真是丰富多彩。” 保琳看着对方平淡的神色，心中又升起一股怒火。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针对凡妮莎，还是针对审判庭的。


    在保琳手边，同样有一份保密协议。


    除了基本的不得泄露个人隐私外，还有与审判庭相关的若干条款。


    不得透露审判庭内情况，不得触及个别审判官脑海中可能存在的封锁区域……


    关于后者，保琳正在祈祷自己千万别在凡妮莎身上碰到。


    “我在审判庭内确实收获良多，但大部分内容……请恕我不能向您透露，” 凡妮莎的语气就像是在背稿子，“这些是审判庭内部的事宜。”


    保琳沉默的在自己的那份保密协议上签上了名字。


    随着笔尖离开纸面，一道银色的辉芒便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两人眼前。


    凡妮莎和保琳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束缚落在自己身上。


    “如果违反，那么便会面临被秩序排除的代价。“


    保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凡妮莎躺在了长椅上，她的手交叉在胸前，静静的等待着仪式开始。


    “凡妮莎，你要记得你的誓言。”


    保琳·维德默的脸在凡妮莎眼前有些飘忽。


    那张爬着皱纹的脸庞一会像是一团肉色的雾，一会又像是悬浮的水银。


    “我当然记得。” 凡妮莎答道。


    ……


    在闭锁的房间里，莉莉安正蹲在门前。


    她身边散落着几张草稿纸和一些简陋的工具，比如说用于读取法术范围的探测仪之类的。


    如果凡妮莎在这里，她肯定会有些惊讶莉莉安是什么时候搞到这些东西的。


    莉莉安已经在神术的限制上捣鼓了几个小时了，但她唯一的成果就是激发出了几行银色的字迹：“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吗？”


    虽然在这一学科上的素养并不高，但莉莉安感觉这封锁的神术不像是一时半会能建立起来的。


    凡妮莎究竟是什么时候安排好这些的？


    莉莉安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烦躁，她将手中的草稿纸捏成了一团，狠狠朝门上扔去。


    那个纸团无力的撞在了门板上，然后便反弹回了莉莉安脚边。


    “真是服了。” 莉莉安骂骂咧咧的收拾起了散落一地的 “垃圾”，打算把这段时间用于补觉。


    但她只是躺了几分种，就又回到门前。


    莉莉安手触在门板表面，轻轻勾勒在那工整的字迹上。


    她的手在上面掀起了一点微弱的波纹，但除此之外，这道禁锢还是那么坚不可摧。


    根据莉莉安目前为止的解读，这东西只有在凡妮莎回来，或者发生什么极端情况时才会解开。


    也许可以试试用打火机烧一下，看看能不能诈骗一下这个机制？


    但是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凡妮莎发现。


    莉莉安沉默的盯着锁孔，以及在附近，正在逐渐暗淡下来的银色字迹。


    然后她便想到，或许想绕过这道限制并不是非得破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