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英异常认真的听完了凡妮莎的解释。


    换在平时，她早就不耐烦了，但这次，她却对这冗长描述的内容产生了兴趣。


    因为就在前不久，她才处理掉凡妮莎口中的那个奇怪 “身影”。


    压制被彼界污染的个体是一回事，而正确的清理掉它们，以免影响扩散，又是另一回事。而刚刚，芳英做的就是这件工作：检查那些被污染的残余，确保它们没有离开彼界的倾向。


    这是一项麻烦而危险的日程安排，普通人没法在彼界呆太久，于是责任就到了芳英这位死而复生的人身上。


    但在我发现她的那天，那个研究员明明还没呈现出被污染的特征。


    芳英在认真的回想那晚上的细节。在她的记忆中，那个研究员确实还是个正常人，除了脏了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后续的检查中也没有发现生理特征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但在那之后不久，那个研究员就在床上溶解成了一滩黑色的 “虫子”，就连一根骨头都没剩下。


    即使如此，芳英也能肯定现实中并没有发生 “污染痕迹明显的研究员躺在墙角旁” 这种事，无论是准确的点，时间，还是外貌都对不上。


    芳英知道凡妮莎的眼睛经历过异变，比较特殊，或许是那双眼睛将不同时间上的细节整合在了一起，又或许……她被她的眼睛欺骗了。


    它们在拼凑各路信息，用浮夸的表象引诱凡妮莎深入探究，在彼界内更加长久的滞留。


    在被彼界影响后的物体上，这样的倾向很常见。彼界对它们的吸引力，就像是那几座废弃的□□装置对凡妮莎的吸引力一样大。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太久，芳英说道：“还真是有趣的发现，不过你可以放心，营地内的情况早已得到了控制。比起担心这个，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芳英没给凡妮莎反驳的机会，直接指出：“你所说的事和现实有很大出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要是你再早些时候跟我说这个，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自己的眼睛给反向污染了。”


    凡妮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我可以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不过，您说的 ‘早些时候’ 是什么意思？”


    “呃——” 芳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说漏嘴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能告诉我那个人最后是遭遇了什么吗？” 凡妮莎又补充道。


    “当然是死了，” 芳英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烦躁，“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确实，” 凡妮莎的眼睛瞥到了一边，像是在回忆，“她是不是变成了一具被线状 ‘虫子’ 填满的皮囊？”


    芳英皱起了眉毛，“等等，不对，她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一堆虫子和卵鞘以外。”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看来叶文赛的经验能为你们提供的参考有限。”


    就算对生物学知识几乎一窍不通，凡妮莎也能判断出她所熟悉的 “虫子” 和如今在营地里出现过的生物大概不能算同一种。


    凡妮莎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彼界生物的多边性，想彻底铲除它们总是很麻烦。


    她有点庆幸这件事只是发生在崖港的海岸边。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本地人考虑吧。


    凡妮莎的精神在彼界中摸索，做出了一幅准离开的样子，就如同芳英所希望的那样。


    而在另一旁，芳英还在面目凝重的沉思着，她看着彼界更深处，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几分种后，涌动的能量已经在凡妮莎身旁形成了一个新的 “门”，不过和平时不一样，她这次并不知道这具体是通向哪里。


    她只是遵循预感，开辟了一条远离芳英的路，毕竟她还得观察彼界现在适不适合远距离传送，本来就不打算现在回到物质世界。


    这有点冒险，但以凡妮莎的实力，她还不至于因此受困。


    凡妮莎刻意控制着光芒汇聚在通道表面，让芳英看不出另一侧的场景，然后便伸手探向光门的另一侧。


    但在她触碰到开口前，一阵混沌的形状却涌出了通道的界限。


    那是一团燃烧着的、冰冷的火焰。


    凡妮莎的瞳孔骤然放大了一圈，她匆忙握紧手掌，瞬间关闭了通道，但已经成型的火焰还是留在了她这一侧。


    那脱离了群体的火苗并没有衰退，反而膨大成了一个猛烈的火球！


    凡妮莎二话不说，直接召唤出了一把银剑，向火球劈去，但仅仅是几秒的间隔还是让她的攻击扑了个空。


    然而，那火球却没有朝凡妮莎袭来，反而绕了个弯，擦着她的头发冲向了她身后。


    而那个站在凡妮莎身后的人正是芳英。


    ……


    奇怪，凡妮莎怎么还没回来？


    莉莉安撑着脑袋，无聊的望着桌上的时钟。


    她早以按照凡妮莎的要求挑出了一个选项，于是现在便陷入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时钟运转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显眼，莉莉安一边盯着徐徐转动的秒针，一边在心里默数。


    一。


    二。


    三……


    秒针与分针重合在了十二的数字上，现在已经是七点整了。


    莉莉安叹了口气，直起了身。


    凡妮莎不需要按时吃饭，但莉莉安已经有点饿了。她拿起了一块饼干，盯着门啃了起来。


    若不是担心凡妮莎突然回来，她早就想办法溜出去了。


    可惜她还没想出来该如何让凡妮莎心平气和地接受 “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能绕过神术限制” 这种事。


    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也不该对她的监管者有过多关心……


    莉莉安的思绪陷入了矛盾。


    凡妮莎是一位很强大的施术者，轮不到一个手无寸铁的研究员来担心，但是莉莉安就是没法停止想象某些更糟糕的可能性。


    “因为那些会用法术的家伙真的很脆弱啊。” 莉莉安对着空气说道。


    在她的印象中，他们常常会沦落到靠药品维持理智的地步。


    凡妮莎显然还不至于这样，但莉莉安感觉她那样 “吃苦耐劳” 的精神比什么药物上瘾还让人担心。


    “她就算快死了了也不会说一句话的吧。”


    空荡荡的房间内，没有任何人回应莉莉安的话语。


    “啊——真是烦死了！” 莉莉安抓了抓头发。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凡妮莎的状态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自己是饿极了。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莉莉安快步走向了紧闭的门。她紧皱着眉头，将手放在把手上。


    过了漫长的几分种，金属的表面上在一瞬间闪过一抹漆黑，而在这之后，门便缓缓开启。


    莉莉安有些紧张的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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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熟悉身影并不在附近，除她以外，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一点忧虑从莉莉安脸上消失了，她轻轻走了出去，脸上甚至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但在彻底离开前，她的手指却勾在了门把手上。


    莉莉安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看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异种生物。


    在手指下，她隐约能看见一层还未消退的银色纹样。


    然后她听见自己说：“……还是有点担心凡妮莎。”


    银色的纹路照亮了莉莉安的指腹，久久没有消退。


    “这个法术的结构挺简单的，应该不难追踪到施术者本人吧？”


    ……


    “您还好吗？”


    凡妮莎的声音隔着一层诡异的屏障，显得不太真切。


    芳英才缓过神，她有些抓不准凡妮莎的声音，仿佛那个刚刚那个替她挡了一次攻击的 “结界” 干扰了她的认知。


    “我没事！该死，那个东西出现的太突然了。” 芳英答道。


    她犹豫的往旁边绕了几步，而仅仅是调整了一下，原本被 “挡” 起来的凡妮莎却变得清晰了许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芳英有些心悸的打量了几眼那个正在逐渐垮塌的空洞。几秒前，当那个白色火焰打在这个屏障上时，它就瞬间消失了。


    在凡妮莎解除了那个空洞后，她的形象又变 “明显” 了几分。


    她手中的剑垂着，指向她脚边，而她本人看起来要比芳英还要不适一些。


    凡妮莎有点喘不过气，她心脏还在胸腔内猛烈跳动，但并不全是因为刚刚的 “突袭”。


    对于一个本就没彻底恢复过来的施术者而言，在短时间内召唤出那种空洞的负担还是太沉重了。


    “呃……你还好吗？” 芳英注意到了凡妮莎那比往常还要苦涩的表情。


    “只是有点头痛，不是什么大问题。”


    凡妮莎转头看向了那个传送通道原本存在着的地方，当她用精神探测时，她还能感受到些许残留的能量，只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从中解析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这个随机性的传送通道到底是通向哪里？而且另一侧为什么会有白色的火焰冒出来？


    至于那白焰到底源自什么，凡妮莎倒是没什么疑惑。她还记得保琳 “不经意” 的提醒，况且，在徘徊在彼界的灵之中，贝妮丝的残影确实是属于比较活跃的那一批，毕竟那家伙才刚死一年。


    芳英和凡妮莎抱有同样的疑惑，“你刚刚不是要离开的吗？怎么会吸引到那种东西？”


    “也许是因为本来就是我杀了她吧。不过那团火焰为什么会冲着您去？” 凡妮莎提起了另一个问题。


    芳英原本还在小心检测四周的情况，听到凡妮莎的话后，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复道：“哦，这个嘛……可能是因为我本来也算是某种残魂？”


    残影往往有着聚合在一起的倾向，也许那团火焰是想遵循本能吞噬她吧。


    凡妮莎对这样的消息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平静的回复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太招她恨了。”


    “我想没成型的残影应该没那种智商。” 芳英嘀咕。


    红色的雾在她身旁弥漫，将空中几片还未消散的白色牵引在了一起。


    她沉默了几秒，问道：“你当时是想离开，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