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到底是谁！”


    那个胖男人死了，就死在自己房间里，他很胖，摊在地上时就像是一扇猪肉，带着腥臭味的鲜血蔓延得很远，他被扒光，肥硕的身躯上划开无数深深的口子，露出厚厚的黄色脂肪，但最致命的伤口还是在脑袋上，一柄锤子深深嵌进他的头盖骨。


    那个瘦男人把那柄锤子拔出，深色的鲜血喷涌而出，夹杂着灰暗的晶核碎片，冲刷到他的脸上，又沿着他褶皱老橘皮一样满是皱纹的脸上落下来，他干枯树枝一样的双腿像是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扑到那胖子身上悲切痛哭。


    “啊啊啊啊啊！！”


    瘦男人把脸覆到胖男人的胸口，但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暖。


    他们是邻居，很小时候便认识，童年时候两家人去草原旅游，他们共骑一匹马，那时胖子还只是个有点小胖的可爱娃娃，颠簸中他柔软的臀部一颠一颠地顶着他的前裆。


    初中夏令营他们睡一个帐篷，海岛有很多毒虫，小胖撅着屁股，打着手电筒在帐篷里找虫子，一晃一晃的灯光下，全是胖子弹性十足的屁股。


    他们在一起了。


    再后来被家长发现，他躲避了，退缩了，留小胖一个人面对所有，他去很远的地方读了医科大学，过了很多年，等终于取得世俗上的成功时，再次回到老家。


    那时候小胖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他从小就是个胆子很小的人，连一只蝌蚪都不敢抓，当年留他一个人面对那些非议，他被家人怨恨，被同学漠视，先是患上抑郁症，休学期间又因为更加严重的心理疾病得了暴食症。


    等他再回来时候小胖的肥胖已经严重到行动困难。


    这一次他终于勇敢一回。


    小胖当然不肯原谅他，但万幸，遇到了末世，他的爱人终于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但那十多年的时间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爱人，也改变了他，他们残暴，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他依靠自己的医术开始做人体实验，让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通过晶核移植也能获得异能。


    他自己是第一个试验品，他渴望成为一个更成功的，能够保护小胖的人，他脑子里融合了数不清有多少种异能的晶核，也是因为太杂糅造成能量总是紊乱，失控的晶核让他的身体快速衰败，他才瘦的恐怖。


    他的笔记本里夹着张他们十多年前的照片，那时候总有人夸他英俊。


    再后来他们做了一个局，占领了这个基地，开始垄断资源暴力统治，再没有人能伤害到小胖。


    但是小胖开始找更多的男人，他知道小胖还恨他，他也恨自己，当时的懦弱。


    他只能找那些人泄愤，那些陪完小胖的人。


    直到此刻，他又一次失去了小胖，彻底失去。


    “是不是你！！！”


    他悄无声息站起，暴怒使得他浑身的血管剧烈凸起，像是密密麻麻的纹路覆盖在一节干枯的树枝上，一道血泪从他的眼眶滴下来，他伸出手，把躲避在床脚的男人提起来。


    手指穿过了那男人的肩胛骨，男人的瞳孔急剧放大，如同看到了鬼魅。


    “不、不、不是我，我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那男人语无伦次地解释，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


    “是……是那个小男孩！胖哥说、说我们一起玩、然后、然后……”


    咔嚓——


    那男人的锁骨被折断，又被拽出来。


    “啊——”


    哀嚎声冲破天际，旁边的王丽迟疑着不敢靠前，最初时候她只是科室里的普通护士，那时候的高医生还只是个医术很强，独来独往的怪胎。


    她知道那个男人对高医生有多重要，以及高医生在他自己身上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实验，他养着那个小男孩也只是为了那小男孩脑子里的精神系晶核，高医生的身体已经严重超出负荷，但他对于异能有着狂热的渴望。


    高医生一定会让所有人陪葬的！


    她后退一步，想要悄无声息离开。


    嗖——


    高抑不清楚他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但她知道那个瘦子异能非常邪门，好像什么都能驾驭，此时暴怒的样子更是瘆人，恨不得生生把那个男人撕成两半，她一注意到王丽要溜走，便想也没想，暗中推了一把。


    王丽心中暗骂一声，就该早点把高抑那个死女人处理了！


    “高医生，冷静、冷静、我们还有基地，我们一起想办法。”


    “没有了，马上就都没有了。”


    那张脸似乎干瘪得更厉害了，高医生抬起头，扯出一个巨大的微笑，阴飕飕地对着王丽。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的！”


    一切太突然了，干瘪的手插进王丽的肚子，疼痛似乎来得很慢，她疑惑地低头看了看，那只手正在搅动，她歪过头，对着角落里的小男孩，无声地说了句。


    “快走——”


    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在生命的最后片段，王丽似乎想起自己曾短暂做过谁的母亲，或者是那时大雨她跪在基地外求助，那对善良的夫妇给了她一碗热粥，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递给她一个纸飞机。


    但是她受了太多欺辱，她太想变强了，所以当高医生找到她时候，她只纠结了一刻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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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内应。


    就这样，她终于拥有了朝思暮想的异能，金属异能，曾经属于那女主人的异能。


    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她想坏得更彻底，于是她去骗更多的人，她的坏越积越多，直到显得自己最初的坏不是最坏。


    只是偶尔抱着那小男孩时候，她不可避免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因为脑袋里装着的是他妈妈的晶核，所以，她对他产生了母爱，她没有过自己的孩子，所以不知道母亲对孩子的爱应该是怎样的。


    她不想承认，于是对那男孩更坏。


    只是生命最后一刻，她发现，自己想让那男孩活下去，说不定很快他也会死，但是她不想让那小孩死在自己眼前，不想让那小孩死在自己前面。


    时隐时现的金属利器，王丽拼尽全力向前一步，想要插进高医生的身体，与此同时，高医生伸出来的手，拽着她的肠子。


    她想歪头再看一眼，随着沉闷的撕扯声，再没有机会。


    快走啊笨蛋。


    “笨小孩！笨小孩！笨小孩！”


    扶光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逃命还带个拖油瓶！


    不过有病的也可能是高抑，她虽然嘴上总是一遍遍标榜自己是坏人，但最后时刻还是拎上了那男孩。


    高抑猛踩油门，以前逃命都是为了躲丧尸，没想到人疯了比丧尸还可怕！


    “你确定我们回那个镇子有办法对付他？”


    高抑方向盘打得飞快，不知哪冒出来的丧尸被撞得飞起来，散落的内脏落到挡风玻璃上，又被自动感应的雨刷器均匀抹开，扑面而来的黄绿色腥臭液体。


    “该死的！”


    扶光探出身，仔细观察身后的动静，实在气不过。


    啪——


    给了欢欢鼻头一下子。


    “你能不能闻到什么味道？！”


    那瘦子忽然就开始发狂，无差别攻击每个人，身体猛增，几乎刀枪不入，王丽那刀都没插进去，武力值强得可怕，谁知道会不会邪门的忽然跳到她们车顶。


    扶光也被抓了一爪子，刮掉她好几片蛇鳞！


    小榕说去小镇里让藤蔓把他困住，毕竟那藤蔓以消耗金属为生，再坚硬的人也能绑住。


    或者说引到山上去，山上也有很多植物可以帮忙，小榕和那些植物都很熟，其实最主要的是，在山上扶光和欢欢更有用武之地。


    欢欢和扶光有不少共同捕猎的经验。


    当然这些都不能跟高抑说，只能打着哈哈先把人哄骗过去。


    “当然了，那个镇子里藏着惊天大秘密的，你就快开吧！”


    毕竟，高抑是这里车技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