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抓住红风马的手背隐现青筋，声音维持着平缓而温婉：


    “既然林月大人有所顾虑，我等也不勉强。不过大人让手下让出一条路来，放我们去寻找其他帮手，这总可以吧？”


    然而，林月却再次拒绝道：


    “只怕也不行。此路通往凤凰域和第一台，而今两地防守正是薄弱之时。若是你们之中混入了朱雀台的奸细，我难逃其责。”


    “叫你一声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红风马一把甩开朝颜的手，破口大骂地冲了过来：“少在这里做一个奸细，又一个叛徒的，你三番五次阻拦我们找救兵，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叛徒。”


    朝颜在他身后怒喊：“红风！住手！正事要紧。”


    红风马怒气上头，对朝颜的阻拦充耳不闻。


    “哼，恼羞成怒。”林月轻嗤一声，吩咐手下人：“拦住他们，不能放走一个人。”


    “是。”


    红风马虽然速度极快，但与林月的等级差异悬殊，制住他不过随手的事。真正难对付的，是眼前的精神治愈师——朝颜。


    一掌将红风马拍进地里，林月抬眼仔细看着不远处的朝颜。


    厮杀漫天的战场上，此起彼伏的能量波动就如不停涌动的海面，找不到任何的定位点，也将无数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动静隐没。


    精神游丝如蛛丝般随风飘扬，遍布四周。


    一股极其纯粹的、银丝般细密的能量波动，悄然在战场中轻颤了一下。


    精神游丝触及到波动的一刹那，好似被烈焰灼烧，又仿若被寒冰刺激，冷不丁地飞弹了一下。


    而这一猛烈的动作，瞬间被银丝发现。


    细微却坚韧无比的银丝立刻行动起来，眨眼间，便将游丝团团包裹住。而后顺着游丝的方向蔓延，想要找到游丝的源头。


    银丝速度极快，游丝覆盖的区域很快便被它以同样的方式占领。


    朝颜与林月对望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指尖一抹莹润的能量在跳跃，神色中隐含一抹笃定和势在必得。


    然而，虚空之上，一团更为密集，更加厚重的精神游丝，正在不断向下逼近。


    银丝将精神游丝彻底吞噬的一刹那，虚空之上的更厚重的精神游丝骤然覆盖下来。


    朝颜胜利的姿态还未来得及收起，双眼便骤然变得空洞起来。


    微不可见的白雾附着在游丝之上，随之侵入到银丝内。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萦绕在林月心头，她感觉自己仿佛与什么东西多了联系。


    游丝一阵抖动，朝颜的指尖微微颤动，凝聚其上的能量瞬间飞出，落在阻拦他们离开的异常身上。


    对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为一阵青烟彻底消失。


    混杂的场面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同为俱乐部异常，谁也没有想到朝颜会率先痛下杀手。


    方才的属下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月，神色隐含着请求：“大人！”


    林月微微颔首：“杀。”


    一瞬间，杀气冲天。


    朝颜猛然从迷惘中挣脱，似乎还未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却见林月骤然逼至面前。她本能发出一击，同时双腿蓄力一蹬，飞快后退。


    林月凌空旋身躲过攻击，触手自腰间飞射而出，犹如破空之箭。


    朝颜面色一变：“林月，你要做什么！”


    林月反问道：“那就要问问朝颜你方才做了什么！”


    朝颜立刻意识到林月这话很不对劲，想要再次开口，却被林月一击袭来打断。


    无处不在的精神游丝又开始弥漫起来，主动缠上银丝。


    夜色中细微的白雾无法分辨，轻易挑动着朝颜紧绷的神经。


    失控，不过是迟早之事。


    ……


    朱雀台下，千音长袍如血，肆意飞舞。发丝比夜色还深，飘洒间阴气阵阵翻涌。


    她高踞树梢，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肤色白若鬼，声音森寒无比：


    “你不是朱雀台的异常，你是异能者！你是谁？”


    一道青雷划过，千音一挥衣袖，翻涌的黑雾与青雷相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眉心紧蹙，朱雀台必然发生了什么极大的异变。


    她一直忌惮防备的朱雀至今未曾露面，反倒是眼前这个神秘男人，异能竟然恰好能克制她的阴气。


    青雷……，这样独特的异能绝不会寂寂无名。


    千音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它，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眼前的情况也不容她细细思索。


    凤凰域和第一台的俘虏骤然叛乱，反戈一击，俱乐部带来的人马伤亡惨烈。朱雀台好似早有预料一般，乘势而起，趁机屠杀。


    战局瞬间逆转。


    千音不慎被困在了朱雀台中，本想断尾求生，强行冲出去。却没想到遇到眼前这个难缠的对手，不断阻挠她，以至于朱雀台结成双重结界，难以突破。


    千音只能一边寻找突围机会，一边拖延时间等待外面的人救援。


    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救援，而是白骨青梅被斩杀的消息。


    “组长，可算抓住了一只大鱼。”前来上报的人颇有得色：


    “俱乐部这群异常跑得都可快了，只有这家伙凭着有几分实力，硬是往里面闯，重伤了我们不少人。红叶当即这才发射了一个弱磁引力炮，送她上了西天。”


    白骨熟悉的头颅被随意扔在地上，双目之中的青色火苗早已熄灭。


    千音目眦欲裂：“白骨！”


    她仰天咆哮，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小心！”


    章合调动全身异能，凝聚成一道厚厚的雷暴，将冲天阴气挡在身前。


    强劲冲击引起的飓风将周围房屋掀飞，飞沙走石间，双重结界也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几秒后，结界应声而碎。


    千音空洞双目缓缓淌下两行血泪：“我要杀了你。”


    她不顾青雷袭击，拼着重伤也要杀了章合。


    章合立刻闪身后退。


    千音双手露出森森白骨，骨爪细长尖锐，闪烁着寒光。每一次落下，便是一道深深爪痕，若隐若现的黑雾在痕迹中弥漫。


    数道青雷落下，千音已然无法维持样貌，就连身上的血色长袍都变得破烂不堪。


    然而杀意却丝毫不减，甚至更胜。


    章合最后退无可退，纵身一跃翻过千音，同时再次落下数道青雷。


    千音硬抗了这一击，利爪深深爪入章合血肉。


    “章合！”


    章凝面色一变，掌心翻动，数百个银白流光的蝴蝶飞舞而出，肃杀之下的蝴蝶洒下半透明的鳞粉，却又在落下的瞬间，化为无数飞剑。


    无数细长飞剑穿透千音躯体。


    她本是恶鬼，没有实体，即便被利器穿透，也应该毫发无伤才对。然而飞剑同样不是实体，穿透躯体的一瞬间，千音感到魂体在滋滋作响。


    她面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这蝴蝶……也是鬼物。


    这异能竟然与她出自同源！


    千音不得不放下章合，趁机卷起白骨的头颅，飞身而去。


    章合踉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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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同样震惊复杂地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


    许久，他收回目光，看向面色冷淡的章凝：“这是你的绝对异能？幽冥银蝶。”


    章凝神色淡淡地点头：“是。”


    “你……什么时候觉醒的绝对异能？”


    章凝笑了笑：“十二年前，剿灭风雨楼失败我几乎丧命时。”


    章合嘴唇张合了数次：“你竟然隐忍了这么久。”


    他的语气似感叹，也似敬佩，更有诸多复杂情感难以分清。


    章凝摇头，解释道：


    “也并非完全如此，当初我身受重伤，多年积累毁于一旦。虽然觉醒了绝对异能，也没有办法掌控，只能将它暂时封禁。若不是要夺得大河市，我想我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用到它。”


    “那你现在能够掌控它了？”


    章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果能掌控的话，我想我早就把它收起来了。”


    毕竟这么多蝴蝶在这里乱飞，太显眼了。


    章合还要再问，却被章凝打断：“不要再纠结这个了，我们该想想下一步计划。”


    *


    林月全力追杀下，朝颜没能抗住多久，一招落空被打翻在地。


    时间紧迫，林月毫不留手将她杀死。


    与此同时，朝颜等人带来的人手也被处理得差不多。就在林月准备带人赶回第一台时，弥漫的精神游丝却突然感知到一股飞快逼近的气息。


    她转头看去，只见千音从半空落下，周身黑雾弥漫失控。


    虽然看不清千音的神情，但林月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尖锐、森冷、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千音身上能量波动很不稳定，显然受了重伤。残留的异能十分纯粹，隐隐让林月感到熟悉……好像是青雷。


    千音声音嘶哑，语调古怪一顿一挫，让人毛骨悚然：“朝颜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人证物证俱在，整个一犯罪现场，林月没法抵赖，她也没想过抵赖，直接承认：“是。”


    “你好大的胆子！”千音步步紧逼：“我记得，你来自曲章市对么。”


    她想起来了！


    朱雀台上的青雷男子，就是曲章市大名鼎鼎的章合！


    怪不得凤凰域的俘虏会突然暴乱！


    怪不得朱雀台对他们的行动如此清楚！


    怪不得章合会出现在朱雀台！


    若这里面没有林月搞鬼，那才是见了鬼呢！


    千音森冷地看着林月，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碎尸万段：


    “你真是好胆量，好谋略啊！”


    将一切都联系起来，千音几乎确定，林月加入俱乐部从头到尾都是阴谋，就连她与曲章市成仇的消息，都极有可能是故意散发出来的烟雾弹。


    林月直视着千音狠辣的目光，不自觉地笑了笑，语气微凉带着讥讽：


    “我听不明白千音大人在说什么，莫不是此次失误对您的打击太大，您有些神志不清了吧。”


    千音怒不可遏，几乎想要动手。然而她伤势颇重，只能强行压下怒火：“希望等到了部长面前，你还能如此嘴硬。”


    林月笑了笑：


    “大人说的是，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您是打算如何将此次惨败解释得合情合理，以熄灭部长的怒火呢。”


    千音脸色再度一变。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青夜的脾气和性格，狠辣多疑。即便她能够证明林月不可信，可如此大败，只怕她在青夜心中的地位也会大不如前。


    更何况，这个林月狡诈奸猾，要想让她认罪，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