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收刀，回头，就见哥哥看着她，看出了神。


    沈辞无奈，到底还是没办法一直装下去，装成他们记忆中天真善良的沈辞。


    “哥，末世里，有时候比的就是谁更狠。”


    如果不狠，被吃的就是自己。


    这个道理沈铭当然明白，他只是心疼，阿辞上一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辛，竟把他们家向来乖巧的阿辞，逼成了这样。


    “哥懂，走，跟哥回家。”


    沈铭已经决定了，不管妹妹经历过什么，变成了什么样，始终都是他的妹妹，妹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家。


    上一世他没能保护好妹妹，这一世，就绝不能再让妹妹独自面对了。


    “阿辞，刚才门外来的是谁啊？”陈玉兰问。


    一大早堵在他们家门口，嘴里不干不净，要不是老山拦着，她非得出去说理不可。


    眼看事情没办法再瞒着爸妈了，沈辞干脆把他们和楼上一家三口发生的摩擦全都讲一遍。


    陈玉兰听后，愁道：“原来是他们家。”


    沈铭问：“谁家？”


    “还能谁家？何素银，他们是一年多前来这买的房子，当时装修弄得乒乒乓乓，礼拜六礼拜天都不消停，吵得人头疼，对门冯庆芬上去跟他们理论过，差点打起来，幸好物业及时过来调解。”


    说起这事，沈辞有点印象，不过印象不深，她那会儿正上大学呢，没住家里。


    这么看来，八楼那一家子，本就不是什么会讲理的人。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沈辞就在小区业主大群里看到何素银了。


    【物业呢？我要举报！8号楼的703家，他们有刀！持刀伤人！差点砍死我，你们快点把他们抓起来！】


    【我天，管制刀具啊？这么吓人，不过这事儿得报警吧，找物业有什么用？】


    【楼上的，现在外面乱得很，不是车子相撞就是打架斗殴，你们是不知道，医院警局这些地方，人手根本不够，谁管你哦。】


    【对对，我也看到网上说的了，据说动物园里的老虎都逃了两只。】


    话题很快偏移开去，压根没人再理会何素银的控诉。


    但何素银不肯放弃，发业主大群里不行，就发他们8栋楼的小群。


    【803：大家注意了，我们楼里701的住户，里面的小姑娘不仅家里藏野男人，还持刀伤人！大家都小心点！】


    【703：对对，我可以证明，大家快点举报！】


    402住户艾特沈辞：【小姐姐，你家不会真的藏刀了吧？伤人是犯法的，你还是交出来吧，只要你交出来，我们大家可以不举报你。】


    【302：是不是搞错了？七楼的女生我知道，之前下楼砍柴的时候我还看到过他们家，803说的男人好像是她的哥哥。】


    【803：就算不是野男人，她藏刀是事实！他们家害得我老公的头都打破了，现在还发着高烧！】


    【1202：我觉得现在不是管藏不藏刀的事，是你老公的伤比较重要，快点送医吧。】


    【803：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们家车子坏了啊，你们谁家借我们一下车，或者送我们去医院？】


    ……


    8号楼小群霎时安静了。


    外面那么大个风雪天，积雪厚厚的，谁吃饱了撑着敢开车出去？


    何素银又发：【还有你们谁家有退烧药？给我们送点上来。】


    ……


    8号楼群依旧没人说话。


    沈铭瞄了眼沈辞的手机屏幕，怕妹妹看见这些消息生气，玩笑一句：“这些人的手机电量倒是多，还能用来吵架。”


    沈辞：“正常，现在每家每户都有充电宝，或者去有发电设备的人家借一借电，再不济，还能去车里充电。”


    毕竟这会儿，人们仍旧以为目前的困境是暂时的，法律的束缚和心里的道德尚存，哪怕是陌生人之间，互相帮个小忙也是有的，但再往后就不一定了。


    再往后，电量用光，车里的油也耗光，等彻底跟外界失去联系，才真正叫人感到绝望，那些人性的阴暗面也会滋生出来。


    沈辞刚想关掉手机，不再理会群里的破事，不料，402的住户再次艾特了她：【十楼说她老公头上的伤是你们弄的，我觉得你们应该负责，最起码给点药吧？】


    这四楼的女生倒是热心。


    沈辞记得，那是一个独居的女生，在这里租房打工。


    沈辞也懒得辩解，艾特何素银，只问了何素银一句话：【你敢要吗？】


    何素银：【…………】


    【402：你这人怎么这样？803的姐姐，我家还有药，我给你送上去。】


    看到这，沈辞不再回复了，关掉手机。


    既然有人愿意上赶着当好人，她也不会拦着。


    她去到外面客厅，套上防寒服，再拉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


    阳台上，因为是白天，风力发电机已经被搬出来运作了，窗户只能打开，使得外面肆虐的风雪吹进来，在地面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沈辞从空间里拿出兵工铲，顶着寒风铲雪，确保这些雪不会影响到发电机的使用。


    沈铭也出来，给风力发电机简单架起半个棚。


    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电力来源，得好好保护。


    做完这些，沈辞望一眼外面的景色，只见整座小区都被大雪覆盖了，没有一点人气。


    按照前世的轨迹，这场极寒要死不少人。


    等极寒过去，温度升高，冰雪融化，又将是一场劫难。


    但这些天灾不是人能阻止的，沈辞也只能祈祷自己在末世中，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在这之后又过了几天，城市里的网络开始出现问题了，先是卡顿延迟，到后面越来越严重，很多地区都断网了。


    沈辞所在的天澜小区要好一些，虽然也卡，断断续续，但还能收到消息。


    而在这期间，小区里面出现了冻死人的情况。


    即便沈辞已经把家里的窗户都关紧了，还是能够听到外面，其它楼栋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痛哭声。


    业主群里全是业主们的争吵与谩骂。


    【救命啊！我们家两个老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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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了！有没有人来帮个忙，送他们去医院？！】


    【还医院，我看你先担心下火葬场有没有关门再说吧。】


    【你是死爹了还是死娘了？满嘴喷粪！】


    【你们谁家还有吃的？我们家东西快吃完了，求求你们帮我们一下！】


    【物业呢？物业死哪去了？！】


    大家的情绪越来越崩溃，断电断水断粮的恐慌，在小区里弥漫开来，业主群被当成了一个发泄的渠道。


    老半天物业才出来，说上面已经在救援了，让大家再等等。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月份，沈辞所在的8号楼也有人被冻死了。


    那是一个独居老人，住在十三楼，某天早晨被人发现。


    发现的是1202楼的住户，一年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楼道里大喊：“卧槽，死人了！”


    他跑下楼梯，敲响901住户的大门：“死人了！十三楼，十三楼有个老头死了！”


    砰砰砰！


    “一大早的吵吵什么？！”


    住在901户的男人脾气不太好，打开门出去，说话语气很冲。


    1202户的男人见状，却没多少害怕，嘴里还在嚷嚷：“十三楼有个老头死掉了，你快去看看啊！”


    “看什么看？！死就死了，关我什么事？！”


    砰！


    男人用力地把门关上。


    这番动静，把楼上楼下更多的居民们都吵醒了。


    大家听了1202住户的话，有的惊慌，有的叹息，一时间议论纷纷。


    沈辞在家门口听完外面发生的事后，轻手轻脚地掩好门，返回房间，把事情讲给爸妈和哥哥听。


    沈梁山听后，愣住了：“你说……十三楼？”


    “是啊。”沈辞点点头。


    不怪她爸会愣住，实在是十三楼的老头，他们家都有印象。


    那是一个子女常年不在身边的独居老人。


    大概因为太孤独了，老人平日里遇到谁，都能上去唠两句，性格很随和。


    沈辞记得上一世，那老人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走的。


    她忍不住叹息，天灾来袭，最先扛不住的，就是那一批老弱病残。


    沈辞不是没想过救，但救得了一时，往后呢？往后极寒过去，还有极温，极温过去，还有洪水，这些老弱病残，哪怕身边时时有人保护，也随时要面临死亡的风险。


    或许现在解脱，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沈辞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再后来，1202的男人干脆把消息发在8号楼的群里。


    可他发的消息对于其他住户来说，除了增加恐慌外，半点作用都没有。


    703的冯庆芬在群里求救，发语音出来：“你们谁家还有吃的？我们家男男太饿了，能不能行行好，匀我们一点吃的？”


    “我要吃火锅，我要吃海鲜！”


    老人话音背后，同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但男人的语气却跟个闹脾气的小孩没区别。


    果然是他们这栋楼出了名的巨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