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转眼就到孟知意新店剪彩的日子。


    不巧的是，孟向珩这天刚好有个洽谈，无法过去捧场，季清叙只好自己一个人去。


    好在孟知意习惯哥哥的忙碌了，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哥哥承诺她的那对金貔貅已经送到。


    上午剪彩仪式结束，季清叙帮孟知意在楼下接待了一会顾客，快吃饭时，才同孟知意一块朝二楼办公室走去。


    到办公室沙发坐下，两人不约而同发出舒服的喟叹。


    孟知意懒声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剪完彩就把高跟鞋换成了平底，不然这一通忙下来，我脚都不能要了。”


    季清叙笑道：“我也是。”


    今天早上出门时，她直接就穿了一双平底的运动鞋出来。


    孟向珩见她一副要去参加马拉松的打扮，还笑着调侃她：知道的，你是去参加剪彩；不知道的，还当你要去做小工。


    当时她也笑着回了一句：我怕知意一个人忙不过来。


    早上她与孟向珩的这几句对话说得自然而然，这会她想起来，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已经没了先前那种有意为之的客气和距离，言谈举止也就更自在，还会开些无关痛痒的小玩笑。


    不过，想起孟向珩，季清叙就想到另一件事。


    她扭头看孟知意，问她：“往常你哥生日，你们家里都给他怎么庆祝？生日礼物一般都送什么？”


    孟向珩四月二十六号生日，也没几天了。


    经她一提，孟知意也一拍脑门，想起来：“对哦，我哥生日要到了。这段时间给我忙得，差点忘了。死手机也不跳弹窗提醒我！”


    她一边说，一边捞来手机，查阅自己设置的日程，嘟囔一句，“哦，设置了明天跳日程提醒。”


    季清叙听笑。


    孟知意这时放下手机，扭头看她，说：“也没怎么庆祝，一般就是回大宅一起吃饭，然后我们每个人都会给他发个红包。”


    她顿了顿，补充，“主要我哥该有的都有了，现在没有的，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了吧。”


    话说到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季清叙一愣，不明所以：“什么叫现在没有的？”


    孟知意说：“我哥没跟你说过？他以前的梦想是做国漫。”


    季清叙恍然：“说过的。”


    说完，她两眼虚焦地落在茶几上的一只咖啡杯上。


    孟知意轻叹一息，说：“我哥在他自己和家人之间，选择了家人；在梦想和责任之间，又选择了责任。如果没有他撑起孟家和鸿宇，也不会有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了。有时候想想，我还挺对不起我哥的。”


    季清叙伸手握住好友的手，温声道：“你哥这么做，要的一定不是你的对不起。”


    孟知意笑笑：“我明白……哎，讨论我哥的生日礼物，怎么说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她眨了眨眼，又说回生日礼物的事，“你要实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就直接问我哥，不过这样少了惊喜感就是了。但是呢，只要是你准备的礼物，我想我哥都会喜欢的。”


    季清叙也想起，先前刚搬到鎏金湾那晚，孟向珩同她聊起生日的事，也同她说过等他想好了再告诉她想要什么礼物。


    她当然也知道，当时这话，他多少有帮她下台阶之嫌，为她明明看过他证件，却仍不记得他生日。


    当时她更多觉得是尴尬歉意，这会再想起这事，她心口竟生出隐痛来，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今天店里实在太忙，孟知意中饭点的外卖。


    快到送达时间时，她下去等外卖员，顺便再巡查一下店内客流情况。


    办公室内只剩季清叙一人。


    坐沙发上刷了几个“第一次陪男生过生日送什么礼物”的相关帖子后，她又退出社交软件，打开视频平台，开始找下饭剧。


    刚点开一部现偶，孟知意拎着外卖回来了。


    季清叙把手机往茶几中央挪了挪，直接席地而坐。


    等孟知意把打包袋放到茶几上，她便帮忙一起拆起来。


    “什么电视剧？”孟知意也在她边上坐下。


    季清叙掀开打包盒盖子：“不知道，反正是个现代言情剧。”


    此时片头曲刚刚放完，屏幕上出现电视剧名，和原著小说名跟作者名。


    季清叙调侃一句：“又是根据小说改编的，现在的剧怎么都这样。”


    孟知意却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会，她才生硬道：“换一个吧，我不想看这个。”


    季清叙疑惑偏头看她：“怎么了，你不也很喜欢看这种无脑偶像剧的嘛？而且这部剧在平台上热度很高诶。”


    孟知意对上她视线，双唇嗫嚅一下，片刻，又小声道：“反正我不要看这部。”


    季清叙心下觉得奇怪，但也依着好友的意思，退出了播放页面，又另找了一部悬疑剧点开。


    不过，好友微沉的脸色，还是叫她忍不住频频偷窥。


    孟知意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季清叙的目光，怕季清叙误会，她向她解释：“我不是针对你。”


    季清叙笑了：“嗯，我当然知道。”


    说完，她又问，“是讨厌刚才那部的男女主？”


    “也不是……”


    孟知意张了张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说，“看到刚才原著作者名字了吗？姜初瑶。”


    季清叙点点头。


    孟知意说：“她是我哥大学谈的女朋友。”


    季清叙一愣，双唇翕张。


    孟知意想着反正哥哥跟那个女人分开那么多年了，当初分得也算恩断义绝，想来那女人也不会再进入哥哥的生活，所以她也就没跟季清叙藏着掖着。


    “那女人挺那个的，当初刚跟我哥在一起时，动不动请我吃饭，给我送礼物，从我这打听我哥还有我家其他人喜好，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结果我爸妈出事没多久，她就开始跟我哥吵架，后来大概以为我们家要完了吧，麻溜跟我哥分手，和一个法国佬飞去普罗旺斯定居了。”


    季清叙一时没有说话，内心复杂极了。


    理智上，她觉得爱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这也无可厚非，只要是结束了这一段，再去开启的下一段，旁人也无从指摘；


    但情感上，她仍忍不住，像孟知意一样，毫不犹豫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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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孟向珩这边，为他惋惜、生气。


    可转念一想，若没有这位姜小姐当初的离开，也就不会有她跟孟向珩结婚这事吧。


    想到这里，季清叙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更无法辨清自己什么心情了。


    心不在焉地吃过中饭，季清叙与孟知意歇了会，便又去楼下照顾。一忙起来，也就暂时把姜初瑶的事抛在了脑后。


    下午四点，孟知意还要与新店几个核心成员一起聚餐，季清叙不方便参加，先离开了。


    孟知意把她送到车边，又与她约好下次火锅、spa补偿她，这才挥挥手离去。


    季清叙坐在车内，没急着发动车子。


    她握着手机发了会呆，到底没忍住好奇心，去网上搜了姜初瑶的资料。


    弹出来的百科介绍姜初瑶是位旅法作家，小说著作和影视改编名录长长一列，再过几年，怕是要“著作等身”。


    百科最后有姜初瑶的微博ID。


    季清叙转到她微博大致扫了眼。


    姜初瑶发微博频率不算高，差不多一礼拜一条，基本也是宣传新书新剧，或跟读者聊些日常。


    最近有一条，姜初瑶发了张个人照片，是她站在普罗旺斯的紫色薰衣草花海里，回眸一笑的剪影。


    大美人。


    还是知性文艺气质的大美人。


    季清叙惊叹完，退回手机主页，挠了挠额头。


    但片刻，她又想，都是孟向珩大学那会的事了，而且听孟知意描述，两人分开后应该也老死不相往来了，她没必要再去关注这位姜小姐。


    这么想着，季清叙对着空气点了点头，而后若无其事发动车子，往鎏金湾开去。


    到了鎏金湾地库，孟向珩的车已经在了。


    季清叙摸了下引擎盖，触手冰凉。


    她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腹诽，他既然这么早结束了洽谈，怎么都不往孟知意那拐一趟。


    进了家门，本以为会在客厅碰到孟向珩，结果季清叙洗完手，把家中公共区域都逛了一圈，也没看见孟向珩。


    她怔了怔，猜孟向珩在书房办公，也就没过去打扰，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她却一下子怔住了。


    门口地板上堆了高高一摞粉色盒子，里面全是芭比娃娃，各种肤色、各个人物、各款尺寸的都有。


    季清叙瞪圆眼，一时被眼前的粉色海洋击中，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就这么一直傻站着。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带几分笑意：“怎么不进去？”


    季清叙回神，讷讷转身。


    孟向珩穿着浅米色居家服，单手抄兜，就这么笑睨着她。


    季清叙与他对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


    她反手朝屋里指了指，满眼震惊与不敢相信。


    “这里面有几个绝版娃娃，真的很难找，到今天才凑齐……”


    孟向珩垂头，握拳抵在唇边，轻嗽了一声，这才若无其事道，“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这些，需不需要这些。如果已经不喜欢不需要了，那就当送给小时候那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