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季清叙离开机场，心中还惦记着孟向珩那句“回来再盘问你”。


    一想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说话时用力搂紧她的力道，她便有些飘飘然。


    季清叙从后排车窗望出去，看了会飞退的景色，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孟向珩发去一条微信。


    季清叙：【你到底想盘问什么？】


    孟向珩这会大概有空，几乎秒回：【你说呢？】


    季清叙抿笑，打出来的文字却一本正经的：【我说？我说我不知道。】


    孟向珩发来一个：【哈。】


    片刻，他也不再跟她兜圈子，直白道：【当然是盘问你和那位陆总的前因后果。】


    季清叙唇畔笑意更浓，无辜道：【前因后果都已经告诉你了啊，就大客户，对我可能有想法，但我及时断绝了这个发展。】


    孟向珩：【哦。】


    态度透着点有意为之的冷淡。


    季清叙盯了会屏幕，再打字时，几乎屏息：【你是不是……】


    孟向珩：【什么？】


    季清叙一鼓作气：【在吃醋？】


    这条信息发送成功，她连忙将手机倒扣在腿面上，扭头看向窗外深呼吸。


    片刻，腿面上的手机震动两下。


    季清叙心脏顿时似提到头顶，轻轻拍了拍胸口，这才抿唇点开新消息。


    孟向珩只发来简单的两个字：【是啊。】


    他居然就这么坦然承认了。


    是因为隔着手机用文字聊天的关系吗，所以很多话可以比面对面聊时，更容易说出来。


    就像她刚才也能一下子鼓起勇气问他是不是在吃醋一样。


    季清叙心放回了原位，一时心脏又有些软塌塌的，细品又有点说不出的微妙得意。


    她想了想，快速打字：【那现在不吃醋了吧？】


    孟向珩说：【还好。】


    季清叙不明白他这个“还好”是几个意思，想来想去，她开始给他发表情包。


    是一只猫去蹭另一只猫的表情包，底下还写着“贴贴”两个字。


    孟向珩：【……】


    下一秒，他又发来：【等我回去再贴。】


    季清叙心脏一下子软成了蜜浆，她笑着给孟向珩打字：【请你看星星。】


    孟向珩：【？】


    季清叙发送：【想你了。】


    下一刻，聊天框上方落下一片金灿灿的星星特效。


    --


    孟向珩不在的日子，季清叙觉得自己的生活也单调了许多，但又不像上回孟向珩国外出差那样，她会数着日子盼他回来。


    她似乎已经开始适应生活中的小别。


    不是适应了不想他，而是适应了想念他。


    周末时，季清叙约孟知意出来看电影。


    两人一到电影院碰头，孟知意就吐槽：“我哥出差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季清叙听笑，有点心虚：“什么呀，之前是真的有点忙。”


    孟知意大方摆摆手：“算了算了，谁叫那是我哥呢！你跟他如胶似漆，我当然也开心啦！”


    说着，她又想起季清叙之前谈的那位，啧声，“也是奇怪，当初你跟姚若约会，我就会有点不高兴……一边觉得自己落单了，一边又遗憾你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季清叙满脸晦气：“不提脏东西了好不好？”


    孟知意哈哈大笑，忙挽住她胳膊：“好啦好啦，我们先去买点零食。”


    两人看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结果光看见导演炫技，拍各种唯美镜头，故事情节是一点没看到。


    电影过半，季清叙和孟知意不约而同地开始打哈欠。


    但本着要看看这电影到底能烂到什么程度的猎奇心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离开。


    后半程，季清叙实在没忍住，拿出手机回了几条微信，之后又随手点进朋友圈。


    她自己不太发朋友圈，但闲暇时，还是会去朋友圈看看，例行点赞。


    刷着刷着，她拇指突然停住了。


    昨天妹妹季语辰发了一条朋友圈，是自己与姜初瑶的合照，配文：【是姜女神的小责编了！】


    季清叙视线顿住，随后放大照片，季语辰被挤出去，姜初瑶的脸单独出现在屏幕上。


    季清叙看了两秒，又迅速点图片缩小。


    想了想，她还是给妹妹点了个赞，而后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点进了妹妹聊天框，发过去一条消息。


    季清叙：【姜初瑶要出新小说了？你签了她的出版？】


    季语辰很快回复：【嗯。】


    大概意识到自己有点冷淡，她片刻又一副不以为意的语气：【只要我的名字作为责编出现在姜初瑶新书扉页上，我就离金牌编辑更近一步了。】


    她说：【能混到金牌编辑的，年纪都很大了，像我这么年轻的很少见。收入也能水涨船高呢！】


    自从五一回来后，季清叙就没怎么主动联系过妹妹了，她怕跟妹妹聊着聊着，就会想起那日妹妹煽风点火跟妈妈一起偷偷骂她“神经病”。


    但当下得知妹妹工作即将有质的飞跃，她又确实跟着开心，同时也觉得松口气，妹妹一切顺利。


    季清叙说：【恭喜啊。】


    季语辰没回复。


    季清叙原本还想问问她一些姜初瑶的事，比如姜初瑶私下秉性脾气如何之类，但妹妹如此冷淡，她也就作罢。


    而且，等冷静下来细想，她由姜初瑶产生的隐秘不安，也确实不该利用妹妹来平复。


    电影结束已经快要七点，季清叙与孟知意去附近餐厅吃饭。


    一直到餐厅落座，孟知意仍在直呼烂片。


    点完单，孟知意开始编辑朋友圈吐槽电影。


    季清叙百无聊赖地等上菜，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戳着，等她反应过来，屏幕上已经是姜初瑶的微博首页。


    季清叙被自己无语到，想要即刻退出，又按捺不住好奇地往下滑。


    也是凑巧，姜初瑶傍晚刚更新了一条微博，发了九宫格，全是广城特色美食，配文：【到广城啦！】


    季清叙心里咯噔一下，姜初瑶居然也去了广城。


    她莫名想起那日清福寺姜初瑶说过的那些话。


    当时她只觉得姜初瑶满口“他太太也太可怜了”，搞得她好像在食物链底端，膈应得很。


    现在回想，姜初瑶话里话外好像都很自信，孟向珩只要一遇到姜初瑶就会倒戈。


    但广城那么大，孟向珩也不一定会和姜初瑶碰上吧？


    季清叙眉心微蹙，当即眼不见为净地退回手机主页。


    可心中难免还是生出隐约的躁动。


    吃完饭，她与孟知意又闲逛一会，之后便各回各家。


    快十点时，季清叙在床上躺好，准备接收孟向珩每日视频通讯。


    然而等到正好十点，孟向珩却发来信息，告知今天特别忙，实在挤不出时间视讯，明天早上再补上。


    季清叙也就遗憾回了个“好”字。


    正准备入睡，手机却又振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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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妈妈的电话。


    父母再怎么没分寸，也不会随便在晚上十点之后打电话。


    而且今天是老家一个亲戚小孩满月酒的日子，父母一天都忙着吃席，跟亲戚们社交。


    季清叙担心是爸爸席上喝酒喝伤了，或者两人什么东西吃坏了，毕竟以前也发生过。


    她心累归心累，还是迅速点下了接通。


    那头曾秀艾小心问她：“你睡了吗？”


    “没。”季清叙靠在床头搓搓头发，“什么事突然打电话？你跟我爸都好吧？”


    曾秀艾一顿，心里暖了一下，语气却别扭起来：“我们能有什么不好，你管好你自己吧。”


    季清叙心头一梗，顿时又有点上火，努力平静着：“那你突然打电话。”


    曾秀艾这才想起自己目的，忙说下去。


    她说晚上吃席的时候听见一个亲戚说自己邻居的女儿嫁了有钱人，结婚那会得意得要死，结果一年不到，那有钱人出轨了。公婆还帮着自己儿子，把女方净身出户，把小三娶进了门。


    季清叙听完妈妈声情并茂地说完整个故事，满心莫名：“你打电话就是要说你听来的八卦？”


    曾秀艾忙说：“我在提醒你呀！”


    “提醒我？”


    曾秀艾恨铁不成钢：“你赶紧怀个孩子，哪怕只是个女儿也没关系，反正后面还能再追二胎。不然以后真有个万一，你就和我刚才说的那个女人一样，连抚养费都拿不到！”


    季清叙火气蹭地一下冒出来了，压都压不下去。


    她一下子在床上坐直，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她意识到全是难听的。


    她只能深吸气，缓了几秒才生硬道：“你赶紧睡觉吧。”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爸爸季林木的声音。


    季林木比季清叙更生气，在那头骂道：“我们好心提醒她，她还发火了！我们为了谁？！哪有这样的人，跟父母从来不好好说话，说出去别人都骂死她！”


    季清叙使劲搓额头，强忍着才没说出“滚”字，只无声撂断了电话。


    她下床去孟向珩常用的那台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把心中烦躁都化作汗水挥发掉之后，才去重新洗了个澡躺回床上。


    结果后半夜她竟做起了噩梦。


    梦里是她也去了广城，到孟向珩下榻的酒店找他，刚走进酒店旋转门，她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孟向珩的背影。


    她想喊他，可梦里的她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心急得要命，却又只能无声朝追着孟向珩跑。


    偏偏她越跑，孟向珩离她就越远。


    后来不知怎的，孟向珩在前面停下了，她以为是在等她，正要走上去，却见孟向珩扭头牵住了一个女人。


    女人侧过头，朝孟向珩笑，于是季清叙也看清了女人的侧脸，是姜初瑶。


    就是这时，季清叙从梦境中抽离，猛然睁开双眼。


    心脏跳得又快又重，梦里的难堪、急躁、伤心都化作了此刻心脏上的针刺状痛意。


    季清叙捂着心口缓了会，之后才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多了。


    她没了睡意，索性坐起来刷手机。


    快七点时，孟向珩弹视频过来。


    季清叙顿了两秒才接通，看到屏幕上出现他的脸，梦中的惊悸再度浮现。


    季清叙莫名觉得委屈，虽然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不等孟向珩开口，她率先低低说了句：“孟向珩，你混蛋！”


    正要问她睡得好不好的孟向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