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季语辰朝门口瞥了眼，估摸着姐姐不会这么快回来，索性一咬牙，把抽屉里那份协议拿出来，用手机一页一页拍下。


    曾秀艾在一旁紧张得要命。


    刚才翻大女儿东西，是她大脑一时被气愤蒙蔽。


    可这会真的翻出了点什么，她虽然仅仅只是识字，无法理解稍有难度的字句，更别说理解协议之类的专业性文件，但她也能明白这份协议不得了。


    曾秀艾急得跺脚，压低声喋喋不休：“这上面写了什么啊？你别光顾着拍照，你给我讲讲呀……”


    季语辰眼睛死死盯着桌上被她摊开的文件，紧张到翻页和持手机的手都在轻颤。


    她屏着呼吸，低斥了句：“你别吵。”


    而后继续又急又快地将剩余页面都拍了下来。


    季清叙从车库回来进家门时，孟向珩同季林木刚好回到客厅。


    见她从外面回来，孟向珩还疑惑问了句：“什么时候出去的，干嘛去了？”


    季清叙扬了扬手中背包：“落车上了。”


    孟向珩了然，笑了声：“你最近记性是不太好，我叫刘姐多做点补脑的菜，给你补补。”


    季清叙低笑一声，看了一旁无声作老实状的爸爸一眼，慢慢敛了笑，又问孟向珩：“我妈和我妹出来没？”


    孟向珩：“好像没有。”


    季清叙便往次卧走去，怕妈妈和妹妹太拘谨，不好意思自己在家里走动，所以一直呆在原地。


    结果她刚到房间外的走廊，正巧遇上曾秀艾和季语辰从房间出来。


    两人神色都有些紧绷，尤其曾秀艾，乍一看到她，还吓了一跳。


    “怎么了？”季清叙好奇。


    曾秀艾双唇嗫嚅，说不出话来，又下意识去看一旁的季语辰。


    季语辰眸光微闪，片刻，镇定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说要去客厅，妈非说没你带着不好乱走，就要等你来找，我劝了好久才把她劝出来。”


    曾秀艾两手在身前搓着，低声附和：“就是就是……”


    季清叙抿了抿唇，不疑有他。


    她看着当下妈妈木讷老实的模样，再回想妈妈发疯骂人的样子，总觉得妈妈整个人都割裂极了。


    季清叙心头复杂，最终轻叹一息，说道：“那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把包放房间，出来就带你们到餐厅……很快就能吃晚饭了。”


    曾秀艾仓促点点头，低低诶了声。


    等季清叙再出来，三人就一道往餐厅走去。


    晚饭时，季林木自认跟女婿已经熟稔了，便以长辈的身份，关心了一句：“向珩怎么吃这么少？刚才中饭也没见你多吃。”


    孟向珩笑笑解释：“前两天拔了智齿，今天刚有点消肿呢。”


    季林木哦了声。


    难怪他今天看女婿的脸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曾秀艾连忙跟着关心：“冰敷了没啊？我看人家拔完牙都要冰敷的。”


    孟向珩看向岳母，依然温文笑着：“冰敷了的，谢谢妈。”


    曾秀艾点着头诶了声，目光从孟向珩脸上收回时，又恰好在大女儿脸上一扫而过。


    她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筷子，忧心忡忡地垂头继续吃饭。


    刚才小女儿拍完照片后，特意叮嘱她：就当没见过这份协议，更不要说拍了照片。


    小女儿还告诉她：有钱人家结婚，立个婚前协议是很正常的。不然万一离婚被分去一半身家，那不是亏大了！


    于是，她赶紧问小女儿：那你姐这份协议上具体是怎么说的呀？万一离婚，你姐怎么办？


    小女儿只说：真离婚，他们会给笔钱了断呢。


    她再想细问，小女儿就不耐烦了，说自己又不是律师，又反问她能不能往好处想想，别总觉得姐姐会离婚。


    曾秀艾也想往好处想，可她唯唯诺诺了大半辈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吓得要死，更别说看见这么份婚前协议了。


    大女儿现在生活这么好，她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可有时跟自己老母亲还有妹妹说起时，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一句：总算清叙是出息了，我也能放心。


    可她真没想到，这心放着放着，现在又给她提起来了。


    曾秀艾觉得自己命真苦，别的女人什么都不用管就有吃有喝，不像她，受那么多罪，还天天提心吊胆。


    晚饭在各怀心思中结束。


    这一天大家也都忙碌了好一通，说不累是假的。吃过晚饭后，众人便没在外面久留，各自回了房间。


    接下来两天，季清叙和孟向珩带父母妹妹在江城几个知名景点逛了逛。


    江城一直以风景秀丽，深度的现代化发展与江南古韵兼具，在全国闻名，除了是个经济发达的超一线城市外，更是个旅游胜地。


    孟向珩很会安排，两天游玩下来，所有人都心情飞扬，也没人觉得疲惫。


    十月七号，Maggie跟季清叙确认了一下，说是下午就把婚纱初样送来鎏金湾。


    大宅那边得到消息后，四位老人加上孟知意，中午就赶来鎏金湾，不想错过看季清叙试婚纱。


    下午两点，Maggie带着婚纱和三名女助理赶到。


    寒暄过后，四人就同季清叙一起进了房间，帮她试穿。


    等她们再出去，刚踏上通往客厅的走廊，还不等Maggie扬声提醒一句“新娘来咯”，沙发那原本坐着陪长辈们聊天的孟向珩似有所觉，第一个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季清叙身上的婚纱纯白，曳地裙摆轻纱如云层，轻盈地堆叠出层次感。白色薄纱制成的大朵大朵的玫瑰，在她腰间簇拥，又沿着婚纱后摆一路盛开至地上，随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使得她整个人都美得像梦。


    孟向珩一下子顿住了，下意识挺直脊背，几乎忘了呼吸。


    很快，其他人留意到孟向珩的异常，也都随着他的视线，朝季清叙望了过来。


    空气有那么一瞬陷入静谧，每个人眼里都浮现惊艳。


    季清叙本就是泼墨山水般的长相气质，这件婚纱更是恰到好处地点缀出她的美丽雅致，使得她如若初现人间的至宝，光而不曜，却又能在一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还是孟知意头一个回过神来，笑着推了孟向珩肩膀一下：“干嘛呢，傻眼了？赶紧接一下你的新娘呀！”


    孟向珩这才起身。


    也是好笑，他这会竟笨拙得像个初问世事的愣头青，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季清叙，在妹妹和四位老人的催促下，才一步步走到季清叙跟前。


    季清叙在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其实只觉得婚纱惊艳。而这会走到大家跟前，准确来说，应该是走到孟向珩跟前，她才突然有了即将和喜欢的人走上婚姻殿堂的真实感，以及一丝丝紧张。


    所以，在孟向珩朝她伸出手，她把自己双手放到他掌心时，孟向珩明显感觉到她手掌潮湿。


    不过没关系，他这会也难抑激动，除了掌心出汗的濡湿外，甚至眼眶还在发胀，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所有人都笑望着他们，尤其孟知意，紧随孟向珩之后，捧着手机转着圈地给两人拍照。


    外婆笑着唤她：“知意，你赶紧回来，别打扰你哥哥嫂嫂。”


    孟知意扭头冲外婆笑：“我不！我现在是给到时候婚礼帮他们拍照预演呢！”


    也是孟知意跟外婆的交谈，一下子将季清叙与孟向珩从无声对视的氛围中拽了出来。


    季清叙忍不住低头噗嗤一笑，而后抬眸看回孟向珩，小声：“别这么看我啦，大家都在呢。”


    孟向珩这才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仔细打量起婚纱细节，边看边问：“你自己觉得怎样？有想再改的地方吗？”


    Maggie的手艺名不虚传，季清叙满意到不行。


    “挺好的，我超喜欢。”


    她说完，又同孟向珩说，“长辈们有什么看法吗？”


    孟向珩便替她去问身后的长辈们。


    四位老人都笑呵呵说“新娘子自己喜欢最重要”，另一边曾秀艾与季林木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Maggie这时笑着说道：“一些尺寸细节我稍稍留了点余地，等婚礼时间到了，我们再把最终尺寸合好。”


    季清叙莞尔看向她：“好，费心了。”


    Maggie忙说：“哪里哪里，应该的。”


    试完婚纱之后，Maggie她们又陪同季清叙去房间脱婚纱；客厅留下其他人兴致盎然地交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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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和奶奶握着曾秀艾的手，都满脸感激：“谢谢你，愿意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我们向珩。”


    曾秀艾被谢得脸微红，连连说着：“没有没有，她跟向珩比可差远了。”


    另外季林木也被爷爷跟外公拉着亲切谈天，话题也都是季清叙如何美丽优秀，他们家向珩真是福气。


    季语辰从头到尾挨妈妈坐着。


    看着眼前阵仗，她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长得比姐姐可爱，性格也更讨喜，所以她一直都是大人们眼中的焦点，而姐姐是小透明。


    好像就是从姐姐上初中开始吧，姐姐读书开了窍，大人们也就渐渐把本属于她的目光移到了姐姐身上，甚至还有人开始说：妹妹是可爱，姐姐是像大姑娘那样的漂亮。


    后来再长大点，她就明白了“像大姑娘那样的漂亮”的意思是，经得起细致推敲的美丽。


    季语辰不得不承认，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没有从自己与姐姐地位转变的落差中走出来。一到某些特定时刻，这种落差感就会像应激反应一样，咬噬着她的心脏。


    季清叙换下婚纱出来后，Maggie和助理们便同大家告辞。


    送走Maggie，刘姐继续添补茶水点心，众人在客厅谈天说地，一直到晚上。


    晚饭都是在鎏金湾这边吃的，热热闹闹坐满了一桌。


    吃过晚饭，孟知意陪四位老人回大宅。外婆外公是明天中午回南城的飞机，到时季清叙和孟向珩也都会去送机。


    而曾秀艾与季林木则定好了明天早上回去，照例安排了司机送回。


    至于季语辰，父母还要在留宿一晚，她也就没急着回自己的住处，反正明天一早从鎏金湾去公司上班也算方便。


    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国庆长假就这样走到尾声。


    隔天晚上，季清叙与孟向珩重归二人世界，家中安静闲适得让他们还有那么点不适应。


    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孟向珩提出一起去影音室看电影。


    季清叙欣然同意。


    孟向珩在影音室置办了一套家庭影院，光看设备那架势，季清叙就知道性能优越。


    两人随便挑了部影片，是《泰坦尼克号》。


    起初，季清叙真的在很认真地跟孟向珩鉴赏这部名垂世界电影史的影片，可鉴赏着鉴赏着，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大荧幕上是杰克和露丝在船上奔跑，最后来到一个船舱里载着的车子上的片段。


    影片气氛逐渐暧昧浓稠，最终引人注意的，是男人和女人的低喘，以及露丝留在起雾的车窗玻璃上的手印。


    季清叙反应过来身旁孟向珩呼吸略沉，想要起身逃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她从沙发起身，孟向珩已经搂住她的腰，将她拎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同时另只手按下了电影暂停键。


    季清叙这个国庆其实过得有点累，太多要处理的家事琐事还有婚事上的细节。


    所以，她推了一下孟向珩肩膀，带点撒娇的恳求：“不要，好累啊。”


    孟向珩亲了亲她嘴角，低声：“不用你动。”


    又用下巴蹭她肩窝，闷闷道，“清叙，我难受……”


    季清叙哪受得住被他反向撒娇，心脏一下子软塌塌的。


    其实自从他拔智齿那晚后，他们就一直素着。头两天是因为那晚实在餍足，两人也都没想起这事；


    后面几天，两人都想过，但因为季清叙父母妹妹住在家里，哪怕家里再大，他们在自己卧室做什么都不会被听到，可两人心里到底都觉得微妙，也就继续素了下来。


    孟向珩已经在拨弄她的裙子，片刻，又从自己兜中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方片。


    季清叙红着脸在他肩膀捶了一下，气声道：“原来是早有预谋。”


    孟向珩咬着方片一角，撕开后，拍拍她的臀，示意她退开点，等完全准备好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拽过来。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喟叹。


    孟向珩这才微微仰头，看着季清叙：“我早有预谋你不开心么？”


    他指尖一并探入，了然笑了，声音低沉得像从胸腔底里释放出来，“我看你开心得很。”


    季清叙当即急喘出声，随后又娇笑搡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