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秋季的第一波寒潮正式到来。


    傍晚八点钟左右，大学城附近的一家饭店内。


    温莳拿着手机，视线略过一个个门牌。


    走廊光线充足。


    每一间的门侧都缀着发光的雅间名。


    可能是刚刚吐得有些难受，温莳这会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不认路。


    也就几步的距离，某个包厢门突然被人拉开。


    接着就听到一个清晰陌生的男性声音。


    “......知道了。”


    偏静的环境，突兀传出声响，温莳有点紧张。


    她默默转头看向音源处。


    那里离这儿有几米远。


    目之所及的，


    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正靠在包厢门前。


    他单手举着手机听语音。


    是熟人。


    定定看了几秒，


    温莳攥着手机的指节放松下来。


    男人抬手把包厢门带上。


    他单手拿烟，


    唇间一吸一吐，姿势熟稔地呼出烟圈。


    大片浊白缭绕，他身上充斥着的颓唐疏离感很是惹眼。


    经常吸烟的样子。


    偶然看到他的私生活，温莳有点诧异，一起拍戏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他会这个的。


    女生往那边走。


    宋子珩看她回来，打了个招呼。


    她点点头，进了包厢。


    -


    区别于走廊，略带暖调的白色光线直直落到木制餐桌上，上面摆放着交叠堆放的餐盘和几瓶开口的饮料。


    隔绝开外边冷空气，屋内温度适宜。


    十天前浮光剧组举办杀青宴，温莳因为行程问题没有参加，这次制片人又把人请来，明面上是聚餐，实际上是专门请的投资商。这部剧后期经费到现在还没着落，导演和制片人都有些着急。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


    谈好经费的事，又签了合同，制片人韩序放了心。


    “《浮光》要是大爆，你之后的作品，我全包！”说完，他还非常认真地拍了拍导演李磊的肩膀。


    投资商喝得多了，就开始吹水。


    《浮光》这个剧在当初的演员选择上这位投资商可是搞了不少小动作。


    这些行为就直接导致导演自由度有点低了。


    李磊端着酒杯，没回应。


    话题生硬打断。


    旁边的韩序看这边情况不太对，他又接了投资商的话茬，打着圆场。


    合同也签了，聚餐也接近了尾声。


    餐桌的另一边，温莳的经纪人罗丹文放下酒杯，往身旁看去。


    安安静静坐着的女生，正在用餐巾纸擦掉餐桌上残留的酒渍。


    她的肤色白皙细嫩，五官精致又耐看，属于很清新的淡颜系长相。


    脸颊贴上几缕头发，她伸手拨弄开，动作间，腕骨处的银链随着下滑，缠上松散垂在肩头的微卷发丝。


    今日气温大幅下降，聚餐前，温莳换上了保暖点的衣服，纯色羊绒打底衫和浅色牛仔长裤，软软糯糯的穿搭，白净得和个奶团子一样。


    罗丹文偏过身，低声道：“小余快到了，再等一会儿?”


    温莳放下手里的杯子。


    她虽然酒量还不错，但是今天忙了一天确实是累了。


    为了一会不在酒桌上睡着，她摇摇头：“下去等吧。”


    正好清醒清醒。


    -


    带上包厢的木制门，温莳把外套穿好，又兜上帽子。


    饭店的步行梯直通门口处，温度不高。


    凉飕飕的空气不断涌进来，这让刚刚在饭局上烘起的热意淡去不少。


    餐馆地处十字路口一角，出了餐馆侧门，她站在路灯旁等红绿灯。


    -


    大学城位于京市西郊区，这儿本就地旷人稀，到了晚上车流就更加少见。


    不过好在周围学校多，还没到门禁时间，走在路上还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


    手机震动几下，温莳低着头看了眼。


    没一会儿，也就刚刚打开微信过了几秒。


    旁边的人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倒来。


    温莳下意识侧了下身，张开手臂准备扶一下。


    而后，手还没碰上对方，人就稳稳站住。


    她抬眸看了看，


    是个女生。


    “不好意思啊。”那个女生一脸歉意的说着，她偶尔几个眼神，娇嗔似的睨着身旁一个高个子男生。


    那个男生也跟着道歉。


    温莳有些尴尬，轻声说：“没事。”


    两个人后撤几步，话题还在继续


    “你怎么不看着点？”女生轻轻勾着男生衣角，低声斥责。


    男生低下头，很直接地道歉:“我错了。”


    事件起因是男生故意吓女生，女生没站稳这才不小心碰到了路过的自己。


    这对情侣还在小声争执，温莳从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缘由。


    周围不断传出调笑声，她四下看了看。


    大家都在等红绿灯，那些人有的循声注意到这儿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温莳感觉自己的反应都变迟钝了不少。


    凉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戴口罩。


    她扯了扯帽檐，挡住四周打量的视线。


    红灯很快地进入了倒计时，直到地面上跳跃着的光线变换成绿色，温莳才再次抬起头。


    很不熟悉的环境。


    目之所及，最醒目的就是那个倾斜的路牌，上面蓝底白字标注着方向——首都音乐学院500m。


    她歪了下头，盯着路牌所指的位置。


    在剧组经常听宋子珩提起的学校。


    他是这里的在读生。


    随着零零散散几个人到了路对面。


    再次站定时，温莳垂着头看刚刚的消息。


    桑余：【温莳姐是下来等了吗？方便的话发个定位。】


    她浅浅抿着唇，敲击屏幕，说了周围详细标志。


    定位发出后又收起手机。


    周围车流不多，偶尔有几辆也是速度偏快地驶过。


    现在的天空很是暗沉，微凉风大的夜里刺耳的声音一次次徘徊，真的很容易让人神经敏感。


    路灯发出微弱光线，她站直，盯着地上散落的枯黄树叶，看它随风悠悠然飘到铁栅栏里。


    这个位置处于学校西面，隔着高高的栅栏，这儿正对操场位置，而此时的操场正灯光通明。


    温莳凝神，里面有人夜跑，有人围圈坐着玩游戏。


    她舔舔嘴唇，胃里难受的感觉突然变得有些强烈，她倚靠着路牌，略微偏头。


    周围人流不断，陆陆续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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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着学校方向走。


    寒风还在吹，凉气透体，冷得人发颤，她慢慢收回目光，把外套拉紧，而后在两棵树之间踱步。


    微寒冷风吹动树梢，隐约几道闷雷跟着闪过，细细密密的雨水顷刻间淋了下来。


    天气变得突然。


    她皱着眉头，慢慢走着。


    直到——


    不经意踢到一个不知道谁扔在这儿的易拉罐。


    略显嘈杂的环境忽然地发出极大声响，她发沉的脑袋呆住一瞬。


    寒凉的空气吸入体内，温莳急忙弯腰。


    胃里不断翻滚，丝毫挡不住的恶心感还是涌了上来。


    刚刚在餐厅除了酒水就没碰别的，更何况刚刚还吐过一次，这会儿胃里空空的。


    她蹲在路边，干呕几次，没吐出东西。


    黑沉沉的夜空乌云密布，雨水来的很快，极小的雨滴落到衣帽上又慢慢消失。


    “需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沁凉的寒风裹挟着低哑的一道声音传过来。


    温莳听到后，不由得动作一顿。


    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听到过。


    难受的感觉消停了一点。


    她没有抬头，想拒绝，可是发出的声音实在微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了天，周围来往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吵闹说着天气变了之类的话，而后匆匆往学校赶，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很杂乱。


    男生半垂着头站在一旁，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喃喃说着什么。


    这个位置离路灯最远，细微的光亮下，女生白嫩的脸上泛着的几分红晕清晰可见。


    微醺的样子，还淋了雨，


    有点可怜。


    他空出手拿纸抽递给她。


    迷蒙细雨淋着，纸巾的包装滴上水珠，发出声响。


    温莳盯着看了几秒。


    黑色袖口下，隐约露出一段皙白腕骨，拿着纸巾的手又长又白。


    她抬起头，懵懵和他对视。


    男生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同色长裤。


    身形很高，也很瘦。


    浅浅光线合着雨水，衬出冷白肤色。


    视线上滑，


    他的五官带着几分少年感的精致，棱角明显中又合着浅浅的柔和线条。


    是极为好看的一张脸。


    男生的头发像是刚刚修剪过，蓬松顺滑且很短，额前碎发也是刚刚遮住眉眼的长度。


    外面风越来越大，他的散发被吹得有些凌乱。


    大概是怕女生够不到，他把腰身躬得很低。


    温莳接过纸巾，对他说了句谢谢。


    听到她的答谢，他偏了下头，再次站直。


    手机屏幕打开亮了一会儿又再次熄掉。


    他的眉眼轻微敛着，像是在等消息。


    细软而长密的睫毛偶尔颤动，长长的手指转动着手机，不一会又再次打开。


    她无声打量着他的行为，心里默默想着要怎样和对方解释一下自己不是这里的学生。


    周围愈发的安静，雨水一点一点没入地面，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几分钟后，苏沂走近些。


    寒风带着他身上的浅淡冷柠味道传了过来。


    背着光，男生的阴影罩过蜷缩的身体，


    迟疑半响，他缓声问:


    “需不需要帮你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