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番外六

作品:《别装

    周迟序八岁那年和堂哥徐祁熙在公园里捡到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


    这只小鸟长得很漂亮,羽毛是亮得发光的明黄色。


    他和他哥都很喜欢,如获至宝一般,把小鸟小心翼翼捧回家。


    给它治疗,仔细喂它吃喝。


    其实这些事都是他哥在干,周迟序大多时间就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尽管当时他还小,但是能敏锐地感觉出他哥很喜欢这只鸟,他在这上面挖空了心思。


    终于一周后小鸟的伤好了,也可以扑腾翅膀了,它站在笼子里,透过一条条竖着的铁丝,仰着头,看着湛蓝又宽阔的天空。


    周迟序都看出了它想要什么,更别提他哥了。


    “我觉得它想走。”


    “走去那儿?”


    两人蹲在笼子前说着话。


    “我不清楚。”周迟序思索了会说:“可能是想回家,可能是想找朋友,也有可能只是想在天上飞一飞。”


    “你知道我最想让它干什么?”徐祁熙问他。


    周迟序摇头。


    “一直这样,把它一直关在笼子里,让它只能看着我,只能期待我的出现,因为只有我才能喂他吃喝。”


    “可它是鸟。”


    在周迟序的印象里鸟儿就应该自由自在地飞翔。


    “但我喜欢它,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徐祁熙又问他:“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周迟序摇头:“不是很清楚。”


    “就是占有,”徐祁熙站起身,提起鸟笼,笼子里的鸟儿因为晃动而慌张地扑腾着,它越对着自己叫得凶,徐祁熙笑容越灿烂:“就是让它满心满眼只有我。”


    周迟序跟着站起:“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想办法让它变成可能。”徐祁熙说:“我会想方设法把喜欢的东西留下。”


    后面几天鸟儿开始不吃不喝,每天都在撞鸟笼。


    徐祁熙不时给他念着:“它需要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可没过两天它就张开翅膀,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它死了。


    死因不明,不知道是不吃不喝饿死的,还是因为剧烈的撞击痛死的。


    死前都试图撞开铁笼,它想飞出去。


    周迟序觉得他哥那么喜欢这只鸟儿,现在死了,他肯定很伤心。


    可偏头看时徐祁熙平淡得过于异常。


    “哥,你不觉得伤心吗?”


    徐祁熙不以为然:“为什么伤心”。


    “它死了。”


    “嗯,”徐祁熙依旧平淡,只是微微垂目瞥了翻出白眼的鸟:“是死了。”


    他打开笼子把鸟拿出来:“至少在它离开这个世界前,我占据了它的全部记忆。”


    后来徐祁熙把鸟埋在了后院。


    他说:“看,我还是把他留下来了。”


    当时的周迟序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后来徐祁熙又抓了一只蜜蜂,蜜蜂可不好关,他剪断了蜜蜂的翅膀,蜜蜂在桌子上扑腾两下不动了。


    没几天他又发现了一只枯叶蝶。


    他很喜欢,为了永远得到,他将枯叶蝶做成了标本。


    自那以后他疯狂地喜欢上了蝴蝶,他专门腾出一间房间用于放那些蝴蝶标本。


    他说那是永恒。


    一次季清音跟着他爸爸来家里做客时去看了徐祁熙的标本间,看的时候她觉得震撼,可听到周迟序说出他哥对喜欢的理解,她吓得直接跑出了房间,跑到楼下,甚至跑出了门。


    “你跑什么?”


    季清音瘪了一下嘴:“你哥做的是错的,他这不是喜欢,是变态。”


    周迟序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那你也是变态。”季清音吼了他一声。


    周迟序并没有因为她过激的反应而受到影响,从始至终表情淡淡的:“你能说说他哪错了吗?喜欢不是占有?”


    “我哪知道,”季清音急红了脸,她还是试图把周迟序掰正:“他上次还说很喜欢我呢,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他是不是也得把我关起来?”


    周迟序认真思索着,最后吐出三个字:“可能会。”


    他的表情淡漠得跟徐祁熙简直如出一辙。


    他好似不觉得这个做法有问题,甚至是认同的。


    季清音被吓到了,她都快被吓哭了:“你们俩太变态了,太吓人了,我不跟你们俩玩了。”


    她哭着跑了,在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上家里玩。


    周迟序跟他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受他的影响,准确来说是周迟序会刻意模仿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这种思想在他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


    徐祁熙也会教他很多东西,教他怎么为人处事,怎么和人打交道,又跟哪些人该深处交往,又该跟哪些人有着点头之交。


    他教着,周迟序学着,很多东西他只是懂话上的皮毛,根本不懂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


    在看到阮颂惜的那一刻,周迟序清楚地确定,喜欢就是占有。


    他看到阮颂惜跟周围的朋友,哪怕是跟自己的亲弟弟过于亲近他都嫉妒得发狂。


    看着桌上绿色的伞,他再次想起阮颂惜白天那双满含笑意的目光,那目光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会完全略过自己,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不懂,为什么她就不能看看自己。


    当时的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先让叶弛羡消失,再把阮颂惜关起来,不管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装进过眼睛里,他都得让她从今往后眼里只能有自己。


    可他又想起了那只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的鸟儿。


    它死了。


    鸟喜欢自由,阮颂惜也一样,她也会拼尽全力撞开那阻挡自己步伐的笼子。


    哪怕头破血流,哪怕死亡。


    周迟序不想看到她那样,光是想想心脏就像被灌了水泥,一个劲往下沉,很疼。


    他喜欢阮颂惜,他太了解阮颂惜了,他知道她每天都活得无比累,她没有力气,没有激情,她永远都是不高兴的,可她总是强颜欢笑,总是在人前展示出一幅乐观开朗的模样。


    事实上她也偶尔会变得跟她伪装时一样欢喜,高兴。


    但她只会对一个人那样。


    对叶弛羡那样。


    她只有看着叶弛羡时是发自内心笑的。


    可叶弛羡从来不看她,他甚至从来没有在意过阮颂惜。


    他怎么敢。


    自己梦寐以求的他却嗤之以鼻,想让他消失的目的更加强烈。


    因为对他的怨气,后来在校门口,几个浑身气质明显不善的几人拦下他,举起手机,调出相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时,他只是瞥了眼就认出那是叶弛羡。


    他不知道这些人找他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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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实说了他的班级和名字。


    可第二天他看到叶弛羡依旧完好无损,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叶弛羡这人,做事张扬,为人高调,在学校一直小有名气,在班里的讨论度还挺高。


    第二天班里都在传叶弛羡昨天被人围了的事。


    大部分人都为他平安无事而感到庆幸。


    最让周迟序意想不到的是向来没给过叶弛羡好脸色的阮今柯居然也是这种想法,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得亏没事。”


    他话说得小声,但周迟序可听得清楚。


    “你希望他没事?”周迟序不理解:“我以为你很烦他。”


    “是很烦,”他默了会说:“只是阮颂惜”。


    周迟序总是能被这个名字牵动神经:“你姐怎么了?”


    “叶弛羡那货要出事了,阮颂惜得伤心死。”


    周迟序愣了愣,他大脑宕机了:“她会因为这个伤心?”


    为什么?


    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伤心。


    阮今柯不想回答,直接丢出了一句:“我不想说这个,你别问。”


    为什么阮颂惜会因为叶弛羡受伤而伤心?


    因为她喜欢叶弛羡。


    周迟序琢磨一天,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的,自己会因为阮颂惜受伤而不好受,阮颂惜喜欢叶弛羡,所以他也会因为叶弛羡受到伤害而伤心。


    他不想让阮颂惜伤心,他想让阮颂惜永远发自内心地快乐着。


    像自己第一次见到她那般,仅仅是因为下雨天踩了个水就高兴得合不上嘴。


    他开始庆幸,还好叶弛羡没事。


    他没敢在叶弛羡身上动过歪心。思。


    不知不觉他养成了看阮颂惜的习惯,开始想,只要能看到她就心满意足,可看久了,看着阮颂惜的喜怒哀乐,他的贪婪又在日益增加,他开始想让她的情绪变化里有一点也是因为自己。


    一点点就好。


    哪怕是作为弟弟的同学,她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能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自己这么个人就很好。


    后来他又不甘于在她心里自己只是弟弟的同学。


    他开始觉得不公。


    自己真的很差劲吗?


    自己真的永远比不过叶弛羡吗?


    尽管自己有意模仿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和穿着打扮,她也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他半夜经常梦到小时候那只被他哥强制性控制的鸟。


    他梦到埋在土里的鸟儿,失去翅膀的蜜蜂,和密封着没了活力的蝴蝶。


    他无数次想像他哥对那鸟儿一样,要表达喜欢,就把阮颂惜关起来,让她只能看自己,他真的讨厌阮颂惜对别人笑。


    但他又真的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永远是高兴的。


    看到她和朋友家人一起时轻松的笑,看到她因为考试取得高分窃喜的笑,看到她因为吃了一顿合胃口的饭菜灿烂的笑。


    周迟序第一次觉得他哥是错的,喜欢不是占有,是成全,让她成为她想成为的。


    小鸟长着翅膀,应该是在天上自由自在飞的,它应该是能感受风的清爽。


    阮颂惜也应该是随心所欲的。


    他是想看到阮颂惜笑的,她喜欢看阮颂惜笑,发自内心地笑。


    尽管不是因为自己,尽管她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尽管她眼里不可能装满自己,但她只要是快乐的,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