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惜败

作品:《贵女掀桌指北

    对面高地上出现一排排黑影,向着王珞沅等人脚下交战中的谷地俯冲而下,气势汹汹。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马蹄声愈发地清晰。


    当真是——四面楚歌。


    羌国何来的这么多人?


    王珞沅回头,扫过一道道迎面而来的面目模糊的的人影,浑身发麻。


    “羌族的儿郎们,随本王冲锋!杀!”


    付锐!


    他一介闲散小王爷,何来的这么多兵?付石不可能将这么多人交给他。王珞沅心下一沉。


    “桓公,如此,当如何是好?”前些时候说话的那位将领眉目间皆是焦色,惶惶然不似作伪。


    “桓公,我护着您撤。”吴构驾着马挤到桓符身边,言语间透出郑重。


    桓符沉吟不语,看向下方激烈交战的双方,很明显的,我方将士被敌方突如其来的援兵打得措手不及,自乱阵脚,已呈颓势。


    王珞沅握紧手中换掉羽扇的大刀,眯起眼,顺着桓符的视线望去。


    不应当如此,羌族战士虽勇猛,然人数稀少,不应当有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在此地。


    “付锐,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王珞沅喃喃自语。


    蓦地,王珞沅瞳孔放大,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脊柱向下蔓延到脚跟处,激得她浑身一颤。


    刚出现时看不出深浅,如今援军与敌方将士混在一处时,她方才发现,尽管他们气势相似,援军手上招式却远逊矣。


    这些援军同什么有些相像呢?


    同那一村惨遭屠杀的村民有些像。


    这些人竟不是羌族战士,他们是披上戎装、未经训练的百姓!


    是她呵,谁成想竟是她教会了付锐这一招。王珞沅轻嗤出声,是她小看付锐了。


    “你有什么意见,说!”桓符闻声,不悦地回头睨向她,带着迫人的威压。


    “桓师,若是您……”王珞沅眼珠一转,压下心头百般思绪,略带急切地开口。


    周袍迩拧眉,轻声催促了一声,吴构便又挤到桓符跟前,忙不迭地请他表态。


    将士们在长期作战后疲乏至极,乍一下便被气势汹汹而来的敌方吓住了,成了弱势的一方。若是桓符此时能像敌军小王爷一般亲上阵,军中士气大增之下,又怎还会被一群乌合之众打得人心惶惶。


    王珞沅张口,欲继续陈词,却被桓符一个“好”字打断。


    跟在桓符身后撤离前,王珞沅转身又望了一眼交战中的将士们,心突然跳得极快,呼吸加紧,控制不住地战栗。


    不行!


    王珞沅快马赶上桓符,以更加强硬的姿态挤进桓符和吴构之间:“桓师,学生代下边浴血奋战的众将士们,请您亲上战场,力挽我军颓势!”


    “砰砰”“砰砰”,王珞沅的心跳声仿佛响在耳边。


    “你在命令吾?”


    “桓师,学生在恳求您,那么多拼杀在前线的将士们在恳求您,敌方援军并非训练有素的羌族战士,而是硬着头皮上阵的百姓!我军如今只是气势上输了!”王珞沅急切地开口,眼中皆是恳切。


    “吾知你忧心杜珩渊,李蔚亦在前线,吾便不计较你这一次。”


    “桓公,您知晓我的意思并非如此。”王珞沅一边绝望地看着桓符,一边又冷漠地飘到半空中,垂首莫名其妙地看着这般模样的自己。


    桓符终于重视起她语中之意,眉目间却并无赞同:“这般骁勇的战士们,怎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凭你空口之言,便要吾以身犯险,你可知……”


    桓符顿了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飘在半空中的王珞沅同时开口,与桓符的神色语气出奇地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王珞沅与桓符的视线焦灼在一处,罕见地看清了对方藏在眼底的诸多情绪。


    王珞沅率先移开视线,她本该是最赞成桓符做法的人,却在不过短短两月之后,成了最反对他做法的人,可谓是造化弄人。


    飘在半空中的她落到地上,地上的她却飘到了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恢复以往温婉端方的姿态,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应承。


    桓符满意地点点头,甩了下缰绳,吩咐众人加速撤退的速度。


    王珞沅转身,最后看了眼陆续后撤的军中将士们,伤亡较之交战中竟是更胜一筹,她沉沉叹息一声,回头跟上桓符。


    ……


    “舅舅,为什么下令撤退!我们本来可以赢的!”


    “蔚娘,你倒是同吾说说,怎么赢?”


    “我本来也以为我们要输了,敌方来了那么多援军,可是回来后我一想,那般优势之下,他们竟是一里路都没追出,只要……”


    “只要如何?”


    “……舅舅,我在前线看不清楚,您在后方纵览全局也看不清吗?”


    “放肆!”


    桓符大军驻地,王珞沅捏着手中贰柒带回的郑高合谋的信件铁证,尚未开口便听到了这样一番若有似无的争执,一时踟蹰在原地,不知这主帐当进不当进得。


    “女郎何故不进帐中?”


    王珞沅回头,只见断后回来的杜珩渊尚未褪去沾满血迹的甲胄,一身脏污地便赶到了桓符帐前,罕见的狼狈。


    看着他被暗红色的鲜血衬得略显苍白的面容,王珞沅有些懊悔,若是她再努力些,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些。


    王珞沅抿了抿唇,微不可闻地道:“抱歉。”


    杜珩渊勾起唇角,抬起手伸向她,在半空中处又顿了下收回,在衣摆处不经意地蹭了下。


    他敛去目中疲色,换上王珞沅所熟悉的神色,有些好笑地问:“女郎同我道甚么歉,女郎还未同我讲,你为何在主帐前徘徊不进。”


    “帐中李蔚正同桓符争执,我此时进去或不方便。”王珞沅眼神闪了闪,轻声应答。


    与此同时,帐中争执声愈发激烈,也愈发清晰地传到二人耳边。


    “舅舅!”


    “滚!滚出去!”


    杜珩渊眼中闪过了然,恰好藏住他眼底流淌的诸多复杂情绪:“女郎应当当场便看出敌方援军不对劲了罢。”


    “是。”王珞沅定定地看着他。


    杜珩渊正欲继续开口,便听得“刷”的一声。


    二人同时抬眸望去,李蔚粗暴地撩开帘子又甩下,怒气冲冲地踱步而出,见到二人愣了一下,勉强敛下眼中怒色向他们点了个头后,又掠过他们继续向前。


    “进来罢!”


    面面相觑的王珞沅二人听到帐中桓符沉沉一叹后,唤他们进去。


    杜珩渊上前一步为王珞沅撩开帘子,在她进去后才放下帘子,跟在她身后走进帐中。


    桓符瘫在榻上,闭上眼睛揉着眉心:“说罢,你们谁先来。”


    王珞沅看向杜珩渊,示意他先开口。


    杜珩渊向她略一颔首,转向桓符:“桓公,某同李卫将军一样……”


    “停,你不必说了。”桓符打断他。


    杜珩渊适时住嘴,沉默下来立在一旁,只是用灼热的目光注视闭着眼的桓符,那般神态胜过千言万语。


    良久的静默之后,桓符又是沉沉一叹,他缓缓放下按在眉心的手,睁开眼坐直了,深不见底的眸子盯住杜珩渊。


    “你们都道吾贪生怕死,可谁又看到了诸世家之中,只有吾,只有吾自己筹措私兵北伐,为故国收复故土。此时又有何人道吾一句忠勇?”


    杜珩渊深深做了一揖,语气恳切:“某深佩服之,故愿为桓公奋勇杀敌,身先士卒,然……”


    “珩渊兄,你同吾说,若吾不慎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亡,将士们比之如今的苟延残喘,会好到何处。”


    杜珩渊敛下的眸中暗流涌动、波涛汹涌,直起身正欲张嘴反驳。


    桓符却再次打断了他:“珩渊兄,你可能理解吾之难处。”


    杜珩渊心底一叹,桓符究竟是想要说服他,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他如何不知,若是他伤亡,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便是哀兵必胜。


    先前他言诸世家中只有他一人愿出兵北伐,固然有身为臣子忠勇的一面,可又有谁知道,在他心底,北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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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究竟参杂着他多少私心,或者说是多少野心呢?


    也罢,上位者向来如此,他纵使口若悬河又能如何,他们不过轻飘飘一句就能打发了他去,还能得一个好名声。


    杜珩渊收起诸多心绪,敛去神色,换上一副恭谨臣属的模样,再作一揖,语带诚恳:“是某僭越了,桓公决策自有您深切的考量,我等任务便是服从军令。”


    桓符却不满意他的作答,拧着眉钉了他许久,方才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到王珞沅手上。


    “也罢……洛元,将你手中信件呈上来罢。”


    王珞沅被这个转折惊得一愣,尚沉浸在方才对话中的心神还会回归,便脱口而出:“您已知晓了。”


    “你别忘了,贰组是吾亲卫,事事都当同吾汇报,何况此事吾早便知晓。”桓符嗤笑,褪去方才恳切剖析自己心理的模样,换成一切皆在掌握的了然姿态。


    “那您……”王珞沅顺着他的意思问出口,走上前将手中信件呈上。


    桓符接过后不过扫了一眼便随意放到了一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你如何看待郑达此人?”


    王珞沅垂下眼,装作惶恐地开口:“臣属如何能妄议皇室,学生不敢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桓符突然大笑出声,好半晌才停下笑声接着说,“王玄道尚且随意操纵皇室,你竟同我道你不敢,哈哈哈哈。”


    王珞沅也笑,皮笑肉不笑,不语。


    “说,在吾跟前便莫装了,他郑家,呵。”桓符整肃了面容,语带嘲讽。


    王珞沅作揖,淡淡开口:“学生以为,郑达野心有余而实力不足。”


    “继续。”桓符端起一盏茶,示意她。


    “学生敬佩桓师甚矣,将狼的血脉驯养成了野狗。”


    “哈哈,哈哈哈哈!”桓符又忍不住笑开来,这回连眸中都带上了浓浓的愉悦之情,“比之他王玄道如何?”


    父亲是猎人,怎会惧怕豺狼,在外的狼在他手中也不过一条狗罢了。


    “自是不如您。”王珞沅眼中溢满了钦佩,只是对谁便不得而知了。


    桓符满意极了,偏还要装腔作势成淡然模样。


    他极小幅度地颔首:“既如此,你便该知道,吾不过是为了得趣儿才一直将他养在身边,放任他做困兽之斗”


    王珞沅袖中指尖攥起,如此这般可不成,不引得他们扯破了脸皮放到明面上博弈,她又当如何覆灭高家,捣毁郑达手中人牙组织。


    “桓师,学生以为,当防范于未然,一人难成虎,三人却能抵挡得住诸葛孔明,如今您不防着高闵郑达他们便罢了,竟还让高闵领兵出征了。”王珞沅露出不解的神色。


    桓符高深莫测地一笑:“将隐患放在眼皮底下方才是最保险的,让他领兵又如何,吾的私兵还能被他笼络去了不成。”


    “若他将军中所见所识用于训练他们的军队,并获得军中机密,桓师您又当如何?”王珞沅继续问。


    桓符眼底闪过浓重的嗜血,阴冷地一笑:“他走不出的……如今不过是,留着他还有用处。”


    王珞沅福至心灵,她便道为何桓符能忍下高闵诸多不敬之处,看来桓符也早有除去高闵之心,如今留着他,极有可能是为从他口中套得盐矿所在之处。


    如果她能早一步从高闵口中套出信息,便能早一步破局,届时牵一发而动全身,诸多困境皆可迎刃而解。


    王珞沅眼底亦是一派冷冽,心中闪过诸多算计,嘴上却仍在热切地应承着桓符:“不愧是桓师,算无遗策,深谋远虑,学生佩服。”


    “行了,你也莫再拍这些马屁,别当吾不知你私心多想要高闵死。吾不计较,若是你能自他口中套得吾之所求,便允你随意处置他。”桓符深深看了王珞沅一眼。


    这厢机锋交错之际,旁边默不作声的杜珩渊亦在认真听着二人的谈话,同时思索着如何助王珞沅自高闵处取得她想要的东西。


    “哗”。


    帐中一亮。


    “舅舅,我回去思索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你们怎么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