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气清，只是春日的风还带着些许寒意。


    云岚刚下早朝回到府上，远远便见曹曦月站在王府门前。


    她一袭紫色纱裙，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步摇，衬得她越发娇艳欲滴。


    一大早清风便去曹府下了帖子，本以为吃完早膳才能见到她，却没想到一回府便见她等待门口。


    云岚快步走过去，假意训斥看门的小厮，“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曹小姐进府等候？若是曹小姐感染力风寒，必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曹曦月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小衫，笑道，“大清早的让殿下动气，是曦月的不是，殿下要责怪便责怪我吧。”


    云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姑娘何时这般通情达理了。


    兴许是想在自己面前留个好印象，不然以她平日的性子，不用等到她来，便早把小厮给收拾了。


    思绪有些飘忽，突然想起，两人之前见面时的样子。


    天真烂漫，生机勃勃，嚣张跋扈……


    好像每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她。


    云岚应道，“看在曹小姐的面子上，这次就先不罚你们了。”


    “谢谢曹小姐，谢谢曹小姐。”


    云岚率先往府中走去，曹曦月跟在身后。


    “你先在正厅等我，我去换件便装。”


    “是。”


    云岚早膳还没吃，但她也不好让曹曦月等她。清风带上了几块糕点，打算在马车吃。


    快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忘了件事。


    “清风，找件暖和点的大氅，带去给曹曦月。”


    “殿下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清风一听这话，便气的直嚷嚷。


    云岚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突然这么生气，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清风撇嘴，嘟囔道，“就是讨厌她。”


    云岚推着她往内室走，“她若是感染了风寒，还不把我们都传染了，就当是为了我，快去快去。”


    “好吧。”


    到大厅时，曹曦月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她靠在紫檀椅上，肤色被阳光照的发着光，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


    云岚加快脚步，正想喊她的时候，曹曦月便发现了她的存在，小跑几步到她身前来。


    “殿下。”


    云岚接过清风手里的大氅，绕到她身后亲自给她披上。


    “虽已是春日，但清晨和傍晚的风还是凉的，要穿的暖和一点，不要为了漂亮感染了风寒。”


    曹曦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吸了吸鼻子，“多谢殿下关心。”


    云岚勾了勾唇角，抬脚往前走，曹曦月忙跟上。


    “等到了地方，给你个惊喜。”


    “殿下提前告诉我吧。”


    “不行，既是惊喜，需要你亲自揭晓才作数。”


    “殿下……”


    “不行。”


    ……


    半山腰的圆华寺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寺庙周围种满了树，上次来还是一片萧条，如今枝头已冒出嫩绿的枝桠。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火气息，混合着大雨下过的清新。


    章浩身着一袭藏青色便服，长发用白玉簪绾在脑后，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难掩一身的贵气。


    他正在寺庙门口来回踱步，目光不时看向山下那条小路上。


    自从有意无意与曹曦月表示过自己的心意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鲁莽吓到了她。


    前几日听说了她与云将军的婚事，虽然心里难过，但总觉得她这么好的姑娘，应该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云将军是个好人，给自己创造这次机会能与她再见一面，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日后只盼她过得开心便好。


    马车在山路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泥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圆华寺。


    一下车，章浩便迈着长腿快步走过来。


    “臣章浩参见殿下。”


    “扶一下曹小姐。”


    “是。”


    曹曦月见到章浩，笑容僵在脸上，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是了，这便是云岚的惊喜。


    一是为了避免两个人相处的尴尬，二是因为这应该是章浩与曹曦月最后一次见面了。


    作为自己的得力助手，还是要满足他这个愿望的。


    “曹小姐不会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吧？”


    “不会的，我与章浩哥哥本来就是好朋友。”


    “章浩有点事要跟说我，我又与你约好今日来圆华寺，想来想去便让他直接过来了。”


    “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见章浩哥哥了。”曹曦月垂着头，“你们先聊正事。”


    云岚随口道，“没事，这也挺冷的，进了寺庙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好。”


    三人一道，沿着石板铺成的山路往上走。


    天气渐暖，来祭拜的人也多了起来，三两成群相伴而行。


    台阶两侧种着的几株梅花已开始凋零，只剩枝头几朵残存的梅花。


    春风吹动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


    三人都各自揣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与旁边说说笑笑的人群截然不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云岚脚步一顿，回身望去，是林羽良身边的小厮。


    那人正从山下快步走来，“殿下，林大人让我来找您，西平有人闹事。”


    云岚随口道，“让你家大人解决就行了。”


    那人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您的茶馆出人命了，林大人处理不了，所以派我来请殿下。”


    “……”云岚道，“那行吧，我跟你过去。”


    曹曦月和章浩站在一旁，听到她说要走，相互对视了一眼。


    云岚转头对着两人道，“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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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边有点急事，你们先逛。”


    章浩点头，“殿下有事先去忙吧，臣会替您照顾好曹小姐的。”


    “嗯，走了。”


    与二人距离稍远些，云岚环顾四周，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一开门茶馆来了三位顾客，一进门便骂骂咧咧的，伙计们也是小心伺候着，但不知怎么的，一个喝着喝着突然倒地没气了，其他两个人就开始在店里闹，说是我们的茶下毒了。围观的群众见出了人命便报了官，林知府一听说是茶馆出事便亲自赶过去了，但那两个人一口咬定是茶水有毒……”


    “甚至，甚至还打了我们大人。”


    云岚下山的动作顿了下，“林大人受伤可严重？”


    小厮声音中带着气愤，“被推了个跟头，现在只能站着了。”


    云岚好奇，“这三个人什么来历？”


    “他们三人都是茶雅居的伙计。”


    茶雅居便是之前西平唯一一家茶馆。


    草木间的出现，确实抢了他们的客人，估计是存心报复，想让自己的茶馆开不下去。


    只是这手段着实下作。


    云岚眼底带着明显的疑惑，“茶雅居的掌柜是谁？竟让你家大人都做不了主？”


    “是章昌峰的侄子，章贺。”小厮低声道。


    云岚冷冷道，“早知如此，便把章浩一同喊上。”


    记得第一次听林羽良提起的时候，便说过这家茶馆要价高态度差，最重要的是方圆十里只此一家。


    怪不得一直如此猖狂，原来是背后有人，想必是用相同的方法把其他茶馆都挤走了吧。


    只是这手段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估计林羽良早已知晓章贺的身份，才派人来请她过去主持大局。


    ……


    林羽良站在人群中，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叫骂声，虽站的笔直，却仍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和烦躁。


    身体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吸气，额角也渗出冷汗。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着不远处的街口，只期盼着云岚能快点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人群中，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果然，一辆熟悉的马车正疾驰而来。


    林羽良眼睛瞬间亮起来，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冲过层层人群，大步朝她走过来。


    “臣林羽良参见殿下。”


    云岚淡淡道，“起来吧，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几句话说不清楚，请殿下进屋，臣慢慢跟您说。”


    云岚跟在他身后，他一行礼，百姓们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纷纷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个小事竟然惊动了西平王。


    灰衣服，“看来这茶馆老板身份不简单。”


    大胡子，“怎么说？”


    灰衣服，“开业当天林知府亲自上门庆贺，这出了事西平王亲自来审问，谁家的小馆子有如此大的面子？”


    大胡子，“齐兄说的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