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个更小的便携笔记本，和一辆自行车】


    拉莱耶一只手撑在木门上，一只手拿着支短短的圆珠笔，在父母提前贴在她卧室门上的纸条上一笔一划地写。


    纸条是随意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左边有纸纤维撕扯过后的痕迹。


    撕得不太整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花体字：【许愿瓶】


    是母亲的杰作。


    尽管这根本就只是一张纸，没有瓶子。


    不过无所谓，因为母亲又一次忘记考虑她目前的身高问题，像她6岁时那样，顺手把纸拍在了眼前的位置。


    ——一个成年女性眼前的高度，无论是6岁还是11岁的小拉莱耶当然都够不着。她叹了口气，集中注意力盯着纸条看。


    那张纸条挣扎了一下，缓缓从木门上跳下来，落在她手里。


    这是拉莱耶的一点小能力。


    大概，可以算是她穿越的金手指吧。


    尽管此刻，也只能做到让物体简单的漂浮，以及让她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可以缓缓落地，不至于崴到脚。


    拉莱耶把纸重新粘到卧室门上，写下了那句话。


    【我想要一个更小的便携笔记本，和一辆自行车】


    这是她11岁的生日愿望。


    生日礼物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未知，这一点拉莱耶当然明白，但她还是认真写下了这个愿望。


    因为亚当斯夫妇从0到6岁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有点……一言难尽。


    诡异的娃娃、锋利的刀具……


    于是，当拉莱耶都表现出不感兴趣后，母亲塞勒涅决定给她选择权。


    在生日前一天，拉莱耶可以将自己的生日愿望写在贴在门口的纸条上。


    写好后，她收起笔，重新回到了卧室里。


    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


    拉莱耶扒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儿，玻璃窗户上多了一片她呼吸带来的白雾。


    手指在上面戳了两下，又勾出一个不太对称的弧度。


    一张笑脸。


    下一秒，笑脸被她打上一个叉。


    歪的，不好看。


    默默看了一会儿被雨砸得抬不起头的绿叶，拉莱耶用手背擦掉了那个打了叉的笑脸。


    她换上出门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扒出一件红色的雨衣套在上面。


    亚当斯夫妇就在楼下，两人窝在一个沙发上看书。


    各看各的，但靠在一起。


    窗外阴云密布，屋子里并没有开灯，昏暗到拉莱耶怀疑再过两年亚当斯夫妇就要变成瞎子了。


    她一巴掌把灯打开，亚当斯夫妇齐齐看过来，露出略微有点心虚的表情，随后被笑容取代：“要出门吗？”


    “嗯，不用准备我的晚餐。”拉莱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开灯看书，要保护眼睛。”


    奥古斯汀·亚当斯点头：“记得12点前回家，拉莱耶。”


    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书上，似乎一点都不为一个还没满11周岁的女孩在雨天独自出门的安全问题而担心。


    拉莱耶踩上红雨靴，消失在了门后。


    她的脚步在雨里近乎透明。


    亚当斯夫妇对视一眼。


    塞勒涅：“走远了。”


    奥古斯汀：“走！”


    两人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直冲四楼。


    蹲在卧室门口，奥古斯汀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老天，她只要一个本子。”


    “这可是生日，不是我出门前要求的小礼物。”他嘟囔着，给妻子腾开一点位置。


    塞勒涅的关注点和他差不多：“梅林在上，一个自行车有什么好许愿的。”


    拉莱耶想要的话，她随时可以挥挥魔杖给她变出来：“这可是11岁生日！”


    11岁，小巫师人生的分水岭。


    在生日这一天，英国的小巫师们会收到一封来自于名为霍格沃茨的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塞勒涅就毕业于霍格沃茨。


    尽管她对于巫师界没有任何留恋，但那是霍格沃茨——终归是不一样的。


    奥古斯汀不会魔法，像他这样的人被巫师们称为麻瓜。


    巫师和麻瓜的孩子，当然有概率也是个麻瓜，毕竟巫师和巫师会生出哑炮，麻瓜家也有可能生出个巫师来。


    但拉莱耶是个小巫师。


    从她出生起，亚当斯夫妇就非常清楚。


    没有哪个麻瓜婴儿会在从婴儿床上摔下去的时候像书页一样轻轻缓缓地飘落到地上，一点都没磕碰到。


    “给她一个克苏鲁的本子怎么样？”这是思维已经开始发散的奥古斯汀。


    “算了，反正她明天会收到人生中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这是思维完全回到了那座梦幻城堡的塞勒涅，“不如我送她一把飞天扫帚。”


    “她一定会成为魁地奇明星。”


    畅享了一会儿，她才回答奥古斯汀：“可以，但你最好现在去给她买几个便携的本子，再买一辆自行车。”


    她加重了便携这两个字，魔杖从袖口滑落到掌心里，在那张写了朴素生日愿望的纸上点了一下。


    下一秒，一个沉甸甸的本子落了下来，被塞勒涅牢牢接住。


    那是一个很大的本子，封面上有一个立体的，看上去像章鱼，但又不完全是章鱼的东西。


    “外面在下雨。”奥古斯汀一看到那个本子就两眼放光，但伸出的手被妻子拍开了。


    他皱皱鼻子：“好吧好吧，我出去买。”


    作为巫师的塞勒涅不允许女儿的生日礼物全部由魔法变成。


    尽管下一秒，她已经在思考现在最新款的飞天扫帚该是哪个型号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世界观即将被颠覆的准寿星拉莱耶此刻正游荡在小径上，心里想着她的生日愿望。


    当然不是那个朴素的，一个小本子和一辆自行车的愿望。


    她真正的愿望是能拥有一支可以由她意念控制的自动笔，以及一辆小汽车——这样，她就可以自己开车去小镇上吃饭。


    字面意思的“自动”，也是字面意思的，她这个年纪绝不会被允许使用的汽车。


    拉莱耶上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老师布置的抄写作业。


    因为那占据了她很重要的时间，严重耽误拉莱耶做自己的事情。


    而这辈子，成为拉莱耶之后，她首先无语地发现父亲是个克苏鲁迷，甚至中二地给女儿起名为拉莱耶。


    更中二的是，她的父亲姓亚当斯。


    那个著名的亚当斯。


    尽管不是电影里那一家子，但这对亚当斯也足够哥特。


    在郊区买了一座森林，方圆几里就只有她们这一家，屋子几乎是个小城堡——暗黑风的那种。


    家里虽然没有一只会动的手，但屋子里一堆机关不说，灯会自己开关，家具也会自己动，车更是全自动的，不需要人来驾驶。


    偶尔，拉莱耶甚至会觉得她家的车有点小脾气。


    总之，很符合她上辈子对亚当斯的印象。


    不过再怎么不科学，这种笔应该也是不存在的吧？更不要说她才11岁，根本开不了车。


    愿望反正也实现不了，只好降级。


    从亚当斯宅到小镇需要走很长很长一段路，周围是亚当斯的私人森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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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易迷路。


    雨滴砸落在红色雨衣上，又蜿蜿蜒蜒地顺着衣摆流下，像是一串鲜红的血液。


    此刻，在佩妮眼里，拉莱耶就是这么一个恐怖的，女鬼的形象。


    -


    她和妹妹又一次吵了一架，冲出家门后，骑上了她11岁的生日礼物——一辆自行车。


    对于她来讲太大了些，佩妮曾经摔过很多次，对这辆自行车的感情非常复杂。


    她的确想要一辆自行车，但绝不是这么庞大的、朴素的、甚至有点丑的自行车。


    她可以保证，假如是妹妹莉莉想要一辆自行车，她一定会得到一辆漂亮的火红色自行车。


    不那么庞大，是正好适合她们这个年纪小孩骑的那种。


    可她不是莉莉，她是佩妮。


    佩妮只得到了一个并不那么和她心意，却又并非糟糕透顶的礼物，


    就像11岁的莉莉收到了由猫头鹰带来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


    而佩妮，只得到了来自于那个可恶混球的嘲讽。


    凭什么莉莉拥有一切呢？


    美貌，才华，父母的偏爱……这些她都可以不做计较，可是魔法不同。


    那是魔法。


    老天，假如伊万斯家非要有什么奇遇，为什么不能均等地分给她和莉莉呢？


    或者她们都没有。


    为什么只给莉莉一个，而忽略了佩妮。


    她的双腿用力蹬着……用力，再用力。


    细细的车轮撕开雨水，也将身后父母妹妹的呼叫声挥开了。


    雨水砸在她的脸上、眼皮上，疼得她睁不开眼。


    但佩妮依旧在努力蹬着脚踏板。


    直到车轮撕开的不再是雨水，而是泥水。


    不知不觉间，佩妮居然来到了更偏僻的地方。


    她知道这里，据说住着精神不太正常的一家人。


    小时候，总有父母拿这一家人来恐吓小孩。


    据说她们住在森林最深处的鬼屋里，白天睡觉，夜晚出来游荡。


    据说她们会食用小孩的血肉。


    过去，佩妮其实并没有怎么把这些谣言当真，但她的妹妹是个女巫。


    她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存在魔法的。


    或许谣言是真的，这里真的住着吸血鬼一样的一家人。


    她有点害怕，脚上的力气松了下来，自行车的速度开始变慢。


    她想要掉头，但不想回家。


    直到碾过一块石子，佩妮连人带车一起摔了出去。


    她摔在了柔软的泥水里，手臂被地上的树枝刮破了，但更糟糕的是腿。


    她的腿被自行车压到，疼得厉害。


    佩妮挣扎着要移开自信车，但实在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她就是这时候看见红衣小女孩的。


    她立在离她不远处的石板小径上，雨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眼里含着泪水和雨水，佩妮看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腿。


    她只能看见红色的色块，大概勾勒出一个形象来。


    她害怕极了，眼眶更热。


    那双红雨靴越来越近，走下石板路，踏入泥地里，带起了几滴泥水，但依旧很干净。


    佩妮愣愣地抬起头，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受了蛊惑，精神有点恍惚，否则，胸口怎么会这么滚烫呢？


    她可能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佩妮心中升起一点点后悔，但更多的是快意。


    一种不能深究的，报复一样的快意。


    或许每一个在家庭中受到过伤害的年幼的孩子，都幻想过用自己的死亡来惩罚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