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芯：宇文逸！你……你的神情……


    宇文逸：……因何寻我？


    莲芯：我……我听属下来报，言你与桓王交手，这才匆忙追出。如何？你可曾负伤？


    宇文逸：他……他只为试探而来，我们只过了一招。


    莲芯：是吗……你……你无事最好。适才……有人传回消息……中原诸派，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前来支援峋谷关了。


    宇文逸：嗯？为何会如此？


    莲芯：一者是各派自天佛窟一役后元气大伤，尚未恢复。二者……是莫问。他向中原诸派递下战书，扬言半个月后要一一上门诛灭各派，讨回天山与伏龙子之仇。莫问敢挑上诸派寻仇，恐怕是已修成风云诀了。


    宇文逸：莫问……师兄……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呵呵……好累啊……


    莲芯：宇文逸……唉！


    （莲芯不忍继续说下去，悄然离开了。）


    数日前，天佛窟之役刚结束不久后——


    ——天山派遗址·坟冢


    （伏龙子拖着残躯，将莫问带到了一片乱坟堆前——）


    伏龙子：……过来。见见你娘，还有天山派的前辈们吧。看到你如今长大成人，她一定很开心。


    莫问：是，父亲。


    （莫问跪倒在坟前——）


    莫问：娘、前辈们，问儿回来了，来看你们了。


    伏龙子：这么多年来，我为了报仇甚少回来陪她……等我死后，就将我葬在她的身边吧。


    莫问：……孩儿明白了。


    伏龙子：你听好了……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天山风云诀只有五层，但其实在秘籍的最后一页上，还记载了第六种变化。这最后一种变化，才是风云诀真正的杀招，也是最强的一式。我思考多年，这最后一式很可能需要彻底斩断所有牵绊，做到无心无情，方能神功大成。只可惜我这一生，始终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当年与天绝一战又留下了暗伤。宇文逸那一掌，已令我生机断绝……如今只是回光返照之态，并无多少时间了……我现在要把所有功力……传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山派下一任掌门……


    （伏龙子将手抵在莫问的头上——）


    伏龙子：……你和我不一样。你所拥有的本就是些虚伪的情意，早该舍弃了。答应我……现在就当着你娘的面，当着天山派所有冤魂的面答应我！杀了他们！无论是恶人谷，还是丐帮、少林或者武当，一个也不许放过！杀掉那群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杀光所有觊觎风云诀的人！用他们的血……成就武学的至高境界吧！！！


    ——峋谷关·城墙上


    宇文逸：落雨了……峋谷关……不该是经常落雨的地方啊……


    （宇文逸失魂落魄间，一把油纸伞替他挡住了淋漓……）


    宇文逸道：肖兄……为何会来？


    肖寒光：天剑宗已经覆灭，自不会收到莫问战帖，肖某并无后顾之忧啊。倒是你，数日不见，缘何成了这副丧气模样？


    宇文逸：我曾以为，只要我有天下无双的武艺，便能保护我想保护的每一个人。曾以为，只要我的修为无人能敌，就能还天下以靖平，还世道以清明。可如今，我想保护的人，却接连站在了另外一侧。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再绝顶的轻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宇文逸从未像今日一般疲惫，我真的好累，好累……


    肖寒光：这片江湖，风急雨骤，可惜肖某与你同在江湖，所能做的，也只是为你撑上一把伞了。宇文逸，你可曾想过？自己期许的世道，太过美好，以至其下尽是难以言说的沉重。但……有人相信你做得到，比他们自己，更值得相信。宇文兄，吾将远行，待我回来……再与我，比试一场吧。


    （雨停后，肖寒光的身影亦已远去。）


    厂卫弟子：宇文公子，皇后娘娘与督主有请，请随小人移步一行吧。


    宇文逸：皇后娘娘与督主童安……？几时到的？


    厂卫弟子：就在数刻之前，皇后娘娘吩咐此事暂不声张，是以并无多少人知晓。


    宇文逸：……他们寻我何事？


    厂卫弟子：这……小人位卑，无权知晓。


    宇文逸：带路吧。


    厂卫弟子：是，请公子随小人来吧。


    ——峋谷关·帅殿


    （眼前的屏风后，隐然可见一窈窕身影。宇文逸与这宁国至高的权柄间，相距已不到数尺。）


    皇后：你……便是宇文逸吗？


    宇文逸：……


    宇文逸：见过皇后娘娘与童督主，不知二位因何寻我。


    童安：听闻，你已于桓王·赫连辅弼交过手了？


    宇文逸：他意在试探，算不得交手。


    童安：试探……呵呵呵，倒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赫连辅弼出手试探。


    宇文逸：若无此等能为，督主又怎会此时寻我前来呢？二位寻我，该不是要与宇文逸讨论桓王武学深浅吧？还请直入正题。


    皇后：咯咯咯……你的确是个极有趣之人。童安，不必再说这些弯绕言语了，便如他所愿，直入正题吧。


    童安：是。宇文逸，你该知晓如今渊国已举倾国之力南下，渊帝大军不日便至峋谷关外，这一战于大宁而言，可谓生死存亡的一战。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例如……江湖的力量。然江湖之人，素来行事恣意，朝堂调令于他们而言并无太多约束。


    宇文逸：你们，想借助我，来掌控江湖？


    童安：不错，我们希望你能成为统领江湖之人，成为连接朝堂与江湖的桥梁。


    宇文逸：为何会选择我？


    皇后：因为莲儿破例数次向本宫举荐于你，所以本宫才想亲眼看看，你是个怎样的人。


    宇文逸：总管莲芯……？


    莲芯：回娘娘，宇文逸仁善宽厚、深明大义，且自天佛窟一役之后，宇文逸已可称中原第一人，若说当今天下有人能同时得到诸派信服，那此人必是宇文逸。是以小奴破例为娘娘与督主举荐，还望三思。


    童安：宇文逸，金银财帛、权势地位，于你而言皆无意义，平心而论你是个值得本督主敬佩之人，却不是一个适合合作之人。但莲芯从未有过如此执着，他曾与你共历天佛窟大战，对你要更为了解，所以本督主相信他的判断——你，意下如何？


    宇文逸：宇文逸有一个问题，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在意此战，甚至甘愿亲赴峋谷险地？


    皇后：哦？这个问题……呵呵呵……是为了本宫现下所拥有的一切，以及未来将拥有的一切。朝中大臣也好，地方要员也罢，他们大多还做着失国不失爵的美梦，毕竟这千里山河，无论谁人当家作主，总要有人为他打理不是？可本宫不同，本宫一身荣宠富贵，尽系陛下宠爱，倘若国破，则陛下再非陛下，本宫也不能再母仪天下。所以本宫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仅此而已——如何？是否让宇文卿失望了？


    宇文逸顿了顿道：别出心裁的说法，娘娘率直之言，倒更令宇文逸安心。可皇后娘娘……当真只想保全宁国吗？大渊倾国而来，如若战败，必然动摇国本，这于宁国而言，将是天赐良机，精明睿智如皇后娘娘，难道会坐失良机吗？


    皇后：自然不会。


    宇文逸：这便是了，宇文逸生于渊地，算是半个渊人，今日渊强宁弱，宇文逸可为宁国万民而战，可若他日渊弱宁强，宇文逸是否又该为渊国百姓而战呢？


    童安：宇文逸，你非神非圣，厘不清两国恩怨，更断不尽两族血仇啊。如此往复，除平添两国尸骨之外，并无任何意义。如此换来的和平，又能维系多久呢？二十年？三十年？待你宇文逸身死之后，又要有谁来维系呢？


    宇文逸：这亦是宇文逸欲问诸位的问题，难道只有一族灭亡，方能换得靖平世道吗？


    皇后：正是如此。


    宇文逸：嗯？！


    皇后：只要两国仍然接壤，只要渊人仍具有塞外千里疆域，那你所期望的世道，便决计不会到来。若峋谷大胜，本宫自会把握良机，遣贤臣良将北出塞外，收复黎城等过往失地。此后，当厉兵于前，积粮于后，运筹于中，以徐图渊国所余各地，直至将渊国彻底蚕食。本宫不讳言，这一过程当中，必将伴随无数刀兵杀伐，可刀剑成犁之后，留于宁国土地之上的，无论此前是宁人还是渊人，往后都将只是宁人。唯待那时，你所求的靖平世道，方可真正实现。


    宇文逸：原来……他所存的，也是这般想法吗？


    皇后：他……？赫连辅弼吗？


    宇文逸：正是，他……曾向我讲过相似的言语。


    皇后：或许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吧，咯咯咯……宇文逸，现在该是你的选择了。但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本宫欲再加上一项筹码……你且上前来。


    宇文逸顿肝迟疑，心中思绪万端，猜不透这皇后究竟何意，于是踟蹰道：这……


    皇后：你是江湖人，却要比本宫更为扭捏吗？


    宇文逸：失礼了。


    （宇文逸走到了屏风后——）


    宇文逸：……！


    （屏风后的佳人，衣着华贵，帷幕半遮面容……可即便只是露出的半张面庞，也足称倾国倾城……只一眼，便知此姝何以能母仪天下，只一眼，便知她何以有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皇后：（轻笑）请宇文卿，为本宫试脉。


    宇文逸：……


    （皓腕如羊脂白玉，更如扶风弱柳，宇文逸从未见过如此娇弱之人，仿佛是飞雪所做的娃娃，只需轻轻一碰便要融了去……宇文逸将手指轻放于腕脉之上，只一瞬便知眼前佳人，用意何在……）


    宇文逸：皇后娘娘……全无武功是吗？


    皇后：不错，本宫全无武功，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书生，只需利器在手，也可轻易杀死本宫。


    童安：娘娘请慎言。


    皇后：咯咯咯……是本宫失言了，不过童督主，今日便莫要计较本宫言语了。宇文卿，你有神功盖世，本宫想要问你，若你想杀本宫，需多少人才拦得住你？


    宇文逸：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如娘娘这等全无武艺之人，宇文逸舍命一击之下，虽千军万马，亦无从阻我。


    皇后：那宇文卿，可愿与本宫缔下一个约定？宁渊战后，本宫会用三十年光阴，还你一个你所期许的太平盛世。若做不到……就请宇文卿，来取下本宫这颗美艳绝伦的首级吧。


    宇文逸心知，自己已经无从选择，皇后的承诺已是目前最佳的解决方式了，于是道：……来日北伐，还请皇后顾念此约，少生杀戮。


    皇后：准卿所请。


    宇文逸：此约，宇文逸将以一生坚守，为这三十年的太平盛世。


    ——峋谷关·帅殿外


    黄宗政：宇文少侠……


    宇文逸：黄将军？将军此前受玄火神丹所苦，如今可是无恙？


    黄宗政：唉，承蒙少侠与药圣相助，我已无恙了……只是……唉！是我无能，连累了那位英雄啊……


    宇文逸：（顾兄……）


    宇文逸：黄将军不必介怀，将军为国守边已逾数十载，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我想顾兄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将军因他神伤，往后峋谷，还需依靠将军。


    黄宗政：少侠放心，黄某这条命誓将与峋谷关同存！


    ——峋谷关·城墙上


    （走出了房间，只见几个熟悉的身影迎风走来。）


    宇文逸：欧阳庄主……？还有……诸位为何会出现在此？


    欧阳衡：渊国举国南下之事厂卫已传遍各派，我们自是为此而来。


    宇文逸：可峋谷危险……而且还有……还有莫问……


    李元兴：莫问确是向各派递上战帖，可一门一派之存亡，又怎能与宁国万民安危相比？只是……若各派一同齐聚峋谷，恐将莫问引至此地，是以各派掌门共同决议，尽由门下弟子驰援峋谷，诸掌门则各自留守门内，以待莫问出现。


    宇文逸：这样做岂非险诸位掌门于危亡之中？


    冷鹰：神鹰门人不畏死，若莫问当真……待战事了结，冷鹰自会向他讨回！


    李元兴：冷姑娘不必如此，来此路上区区已与欧阳庄主相商，事态尚未至如斯境地。


    欧阳衡：宇文贤侄，如今各派虽派门下弟子驰援，可若诸位掌门不在，又知莫问屠戮于后，难免人心惶惶。老夫与李执法相商之后，一并认为若不能如天佛窟那时一般，齐聚诸派之力，则万难干涉宁渊两国今时这场大战。


    李元兴：可今时不同往日，要诸派齐心合力，便需先为诸派解决后顾之忧……


    宇文逸：后顾之忧……天山莫问……


    欧阳衡：宇文贤侄，莫问曾是你的师兄，此事本不该由你前往，可如今莫问当已修成风云诀，天下间能与他一战者，怕是不多了。


    宇文逸：欧阳庄主之意宇文逸清楚，但我……才是最该前往天山之人。莫问是我的师兄，伏龙子更丧命我手，这份恩怨，终要由我自行了结。


    欧阳雪：逸哥哥……


    宇文逸：雪儿放心，这是我本该去做的事情，如今我所担心的……是天山路远，纵是凭我的轻功，也难在数日当中往返。


    李元兴：十五日，宇文兄弟只有十五日的时间。


    宇文逸：十五日……往返天山……应该够了。


    李元兴：不，这十五日不只是天山，还有——玄火教。


    宇文逸：玄火教……？


    莲芯：正是玄火教，如今局势渊强宁弱，欲要破局，必须出奇。


    （莲芯也从房内跟了出来。）


    莲芯：玄火教，是厂卫在天佛窟一役埋下的奇兵，如今正是利用这支奇兵之时。宇文大侠，看来小奴又要与你同行一程了。


    涤罪僧：阿弥陀佛，宇文施主此行艰险，请让罪者陪同吧。


    宇文逸：多谢！


    李元兴：赫连辅弼非是凡人，他未必想不到这一层，而若他想到这点，则玄火教势必陷危，所以十五日，便是区区所推算的极限。宇文兄弟，诸派之人会留于此地协防峋谷关……天山与玄火，拜托你了。


    宇文逸：元兴大哥哪里话？该是宇文逸，将峋谷关拜托诸位才是。


    宇文逸：（时间紧迫，往卧房稍事准备便动身前往吧！）


    ——峋谷关·客房


    （欧阳雪拿着一件赤白相间的袍子走进了房间。）


    欧阳雪：逸哥哥……


    宇文逸：雪儿？你是来与我送行的吗？


    欧阳雪：嗯……塞外气候颇为恶劣，天山更是终年积雪。所以雪儿……为你缝了这件衣袍，希望它能为你驱散几分寒意。


    宇文逸：雪儿……


    欧阳雪：逸哥哥，雪儿不会为你担心的，毕竟……你已是天下无双的高手，是这世间最伟大的英雄。你一定……会回来的。


    （宇文逸情不自禁，将欧阳雪拥抱入怀。）


    宇文逸：我答应过你许多事情……宇文逸是守信之人，绝不会对你失言的。


    （换上新衣的宇文逸风姿卓绝，他身着红袍长锻的姿容，隐隐然有一代霸主之气概。）


    宇文逸：（雪儿缝制的这身衣袍甚为合身……她定是花了不少心血……）


    宇文逸：雪儿，这颗丹药是我自天佛窟回返后，自小彤的金蛇蛊中取出毒液所制。金蛇蛊为苗疆三大毒蛊之首，以此毒为引，配合我所修习的五灵心经，足可炼制出解开五仙蛊的灵药。以后……你再不必为蛊毒所困了。


    欧阳雪：嗯……逸哥哥，等你再回到这里，便真要名满天下了吧？雪儿会日夜为你祈福祝祷，等候那一日到来……


    ——峋谷关·客房外


    宇文逸：莫问师兄……天山……我会在那里阻止你……让这二十余年的血海深仇……彻底了结吧。


    （抬起头来，宇文逸发现，一个人笑眯眯地站在不远处，仿佛已等了他许久。此刻这来者，仿佛卸下了过往一切亲善的伪装，那笑意中毫不掩饰着满满期许的锐利和锋芒。）


    叶飞：欧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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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宇文逸：欧阳庄主来访，是适才有何事遗漏了吗？


    欧阳衡：老夫此来，是为另一桩事情，老夫有一个猜想，需二位代为证实。


    宇文逸：何事？


    欧阳衡：老夫想知晓，赫连辅弼，是否还有另外的身份？例如天机宫副宫主——天枢。


    叶飞：嗯？此事我也是数日之前方才知晓，欧阳庄主是从何得知？


    欧阳衡：果然……他果然是天枢……你真是……瞒过了所有人啊！


    宇文逸：欧阳庄主这是何意？


    欧阳衡：宇文公子，老夫听闻你已与桓王交手，那你应该也已知晓他除桓王与天枢之外的，第三个身份了吧？


    叶飞：第三个身份？


    宇文逸：欧阳庄主，你究竟知晓什么？


    欧阳衡：老夫知晓的……是二十余年前，那场顶峰之决的真相。


    宇文逸：顶峰之决……是天绝尊者与伏龙子之决？且不说真相为何，我想知晓欧阳庄主的真相，是从何而来？


    欧阳衡：二位请看此物。


    （欧阳衡将一本笔记，恭恭敬敬地递到宇文逸手中。）


    宇文逸：这似是一本手记……手记的主人——天玑？


    叶飞：天玑？莫非是七殿之一的天玑殿主？他的手记怎会落入欧阳庄主手中？


    欧阳衡：唉，实不相瞒，天机七殿之一的天玑殿主，便是老夫胞弟。二十余年前，他常以游历为名，远行各地，可谁曾想……他游历是虚，实则是暗中加入了盛极一时的天机宫，更成为了天玑殿主。


    叶飞：天玑殿主于天机宫内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我只知他与天枢交好，却不想他竟会出身名剑山庄……


    宇文逸：那这份手记，又是如何来到庄主手中的？


    欧阳衡：天机宫覆灭不久，阿弟便回到了名剑山庄，更再无远行之意，起初我并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直至我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份手记的存在。那时我方才知晓他这一身份。


    叶飞：天机宫内乱之后，天玑与天枢一般不见踪影，原来是回到了名剑山庄……那他如今？


    宇文逸：想必已被欧阳庄主清理门户了吧？


    欧阳衡：……不错，老夫知晓真相之后，便设法将他除去，若不如此，他天机余孽的身份一旦暴露，势必会为名剑山庄带来灾祸。


    叶飞：啧……


    宇文逸：我对贵庄过往之事并无兴趣，还是说回正题吧。二十余年前那场对决，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之事？


    欧阳衡：那场被誉为顶峰对决的死战，其实有着两个变故……第一个变故，是玉华曾在伏龙子的临行酒中，下了剧毒。


    叶飞：毒……但伏龙子有风云诀护身，又有何种剧毒能害到他呢？


    欧阳衡：寻常毒物自是不行，但玉华所下……是渊国所予之奇毒，此毒以酒为引，融于酒时无色无味，入体之后隐于奇经八脉之中，却也并不发作，是以极难察觉。直至中毒之人大量催谷真气，此毒方会随真气运转而渐渐生效。


    宇文逸：伏龙子与天绝一战必是倾尽全力，鏖战之下真气受损，纵是风云诀也难免露出破绽……这毒几乎是针对风云诀特性而制……


    叶飞：可若如此，此战该是天绝胜出才是，天绝尊者的武艺叶某曾亲眼见识，我定是不信二十余年前的伏龙子，能于剧毒之下击败天绝。


    欧阳衡：这便是第二个变故……在二人皆战至气空力尽，即将决出胜负之际，赫连辅弼与天玑出现了。


    宇文逸：赫连辅弼……？他出手了？


    叶飞：不……他并不需要出手……我明白了……天机宫内，天绝尊者只与天枢、开阳二人亲善，他们三人更曾结为异姓兄弟。可天绝怎也不会想到，他最为信赖的天枢其实是渊国的桓王……


    宇文逸：所以天枢的出现，让天绝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


    欧阳衡：不错，他在胜负将分之时，因为义弟的反叛而出现破绽，此后伏龙子虽胜，却也因为玉华所下剧毒而跌下悬崖，险死还生。呵呵……其实即便没有剧毒，赫连辅弼也不会容许伏龙子活着离开……因为他二人本就是要死在那里的。


    叶飞：没想到这场传遍江湖的顶峰之决尽是他人算计……好歹毒的一石二鸟之策！


    宇文逸：……


    宇文逸：庄主近二十年不曾提及此事，为何又要于今日提起？


    欧阳衡：因为直至今日，我方知晓赫连辅弼即是天枢殿主，也方能知晓，那一战中赫连辅弼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而这……也让我知道了，宇文逸，你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宇文逸：我的……身份？


    欧阳衡：你忘了吗？我曾见过你的叔叔，在你与雪儿初识之时，我曾见到过古成非。


    宇文逸：嗯？！你……你当时是以何种身份去见了他？又是要见到何种身份的他？


    欧阳衡：彼时我已取得胞弟这份手记，知晓了不少天机旧事，所以我自然是以天玑殿主的身份去见他，希望他能以天机宫所藏为雪儿解去蛊毒。


    宇文逸：所以说……你去见的，是天枢？


    欧阳衡：不错，我是去见天枢，但他一眼便看穿了我并非天玑——不过当时的他并未计较此事，反倒出手为雪儿压制五仙蛊，也正因此，雪儿方能安然长大。宇文逸，彼时我并未多想你的身份如何，可若他是古成非，是天枢殿主，更是渊国桓王，那你……又是谁呢？你是谁人之子，竟值得这样一个人隐于辽城将你抚养长大？


    宇文逸：……


    叶飞：（说来宇文逸的年纪其实与莫问相仿……这个年纪……难道他是？）


    宇文逸：够了！欧阳庄主，你告诉我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欧阳衡：老夫希望，你能以天机宫主的身份，重建天机宫！


    宇文逸：嗯！？


    叶飞：重建……天机宫？


    欧阳衡：宇文逸，你并不清楚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力量。如今的你，既是整个宁国武林所仰望的英雄，更是天下人心所向之处！人心……永远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汇聚人心之人，足以凌驾皇权之上，若非如此，皇后娘娘又何必拉拢于你？以武林盟主之身，重建天机宫，成为新任天机宫主，你便可组建自己的势力，清浊并吞，黑白通吃，进而实现你所追求的一切！宇文逸，这并不违背公理正义，却是你实现夙愿的最好办法！


    叶飞：（不错……若他真是那个人的儿子……那他重建天机宫自是名正言顺……若是他的话……叶某又何妨以余生为他效死？）


    宇文逸：这样做，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欧阳衡：老夫只求天玑殿主之位。


    宇文逸：……欧阳庄主于南疆所为，宇文逸尚未忘记，天佛窟时你浴血死战，如今峋谷关之役你更是诸派之中第一个前来的掌门。只要峋谷之战取胜，相信那位皇后娘娘不会亏待庄主——如此，庄主为何仍要谋取这虚无缥缈的天玑殿主之位？


    欧阳衡：原因，老夫已说过了。因为你宇文逸所成就的天机宫，将拥有制衡皇权的力量，这将会成为名剑山庄最后一道保障。


    宇文逸：（原来……我竟是那个人的儿子……重建天机？可我重建的天机宫，怕是与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所遐想的天机宫，全然不同。诚如欧阳衡所言，重建天机宫，将让我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于我治下的天机宫，也定可走向正途……既然我已与皇后缔下约定，重建的天机宫，是这三十年太平盛世的保障——抑或新的威胁呢？）


    宇文逸：我，应允了。


    欧阳衡：（大喜过望）拜见新任天机宫主！


    宇文逸：不必多礼，我虽应允，但天机宫覆灭多年，要重建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何况峋谷大战在即，宇文逸眼下唯一紧要之事，便是协助峋谷击退渊军。


    欧阳衡：宇文少侠一诺千金，有此一诺，老夫于心足矣，至于眼下——自是已峋谷大战为重。宇文少侠既已应允，老夫也该告辞了，拜别宫主。


    宇文逸：嗯，欧阳庄主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