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你有在好好听狼大说话吗？”


    “约书亚？”


    呼唤仿佛来自远方，干脆利落地穿过耳道，没有在大脑皮层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耳朵异样的感觉将约书亚唤醒。


    “老师！”他抗拒地用力摇动脑袋，终于成功把头顶那只不安分的手甩掉。


    巴伦遗憾地叹了口气，直直迎上约书亚无尽幽怨的目光，笑眯眯问：“刚才怎么了？喊你半天才回过神。”


    耳尖似乎还在传来温度，如溪水般绵绵不绝。约书亚深知老师喜欢开玩笑，但他依然很难理解，为什么巴伦能如此从容地触摸其他亚人耳朵。


    心里已是一团乱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忽然闷声闷气道：“难道你见到其他亚人也会这样吗？”


    “什么？”巴伦微微挑眉，因为他发现约书亚此刻的神情竟与初次道歉时如出一辙。


    就连嗓门之小都完美复刻。


    咬了咬牙，约书亚猛然抬高音量：“我说，老师你见到其他亚人也会摸耳朵吗？”


    听来气势汹汹，实际却再不敢继续看巴伦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地板。


    “看情况吧，有机会就摸。”巴伦疑惑歪头，他着实不明白这算个什么问题，但依然诚实给出了回答。


    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学生好似被突然按了暂停键，接着开始发挥传统黑脸艺能，如同被重重伤害般转身离去。


    “诶，你去哪呢，约书亚？”


    三小只见大哥离开，同样屁颠屁颠跟了上去，丝毫没有关心茫然的狐狸主教。


    “可是……”向着约书亚离开的方向，巴伦颤巍巍伸出手。


    “可是我还没吃饭呢。”


    远远望见锅里黑糊糊一片惨状，他的肚子果断吹响绝望的号角——今日无饭，今日无饭！


    系统感慨万分：“想不到宿主居然也有被甩脸子的一天，真是让统叹为观止。”


    “所以究竟怎么了，摸耳朵有问题吗？设定里也没有提到吧。”巴伦不解地坐在桌子旁，用手支起下巴，眼神充满绝望。


    “抛开其他问题不谈，我的肚子难道就有错吗！”


    脑海中，电子音提出新的观点：“宿主，我发现你其实还没有彻底转过思维。这片世界的确源自于你的小说，但同时也超脱了设定框架，自行衍生出了许多新东西。”


    “譬如亚人耳朵，说不定在你尚未了解的文化里，恰好具有极其特殊的含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巴伦从混乱中清醒，脑内齿轮再次转动。


    “既然如此，暂且不论实际含义，现在最妥当的解决方法十分明确。”


    “首先大胆承认不足，其次给出诚恳保证，最后发动夸夸话攻势，这样我的私人大厨就回来了~”


    “顺便还能旁敲侧击咨询一下亚人文化。”


    聪明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既然活动基调正式确立，巴伦决定先啃点干面包垫垫肚子。


    “只是吃了那么久热饭，忽然让我吃这些还蛮不习惯……诶？”


    阴影化为藤蔓，灵巧地把面包整筐夺走。约书亚抱着手臂重新回到厨房，表情淡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


    “眼睛都没那么亮了，居然还记得给你做饭。我看不下去了宿主，你好狠毒的心肠！”系统痛哭流涕，人性化地在脑内开启人工降雨。


    对此巴伦表示：“别吵我了，让我酝酿酝酿。”


    深呼出一口气，巴伦挂上熟悉的微笑，背着手悄悄靠近专心切菜的身影。


    “约书亚？”


    他试图摸摸对方的脑袋。


    可惜约书亚无比警惕，扭过头来神色复杂，让人不由得幻视独自徘徊于冰天雪地的离群孤狼。


    巴伦承认自己心软了，温和劝解道：“好学生，可以听老师说几句话吗？”


    虽是问句，他却没有给出回绝余地，强硬地扯住约书亚臂膀。


    “我为之前说出的那番话向你道歉，所谓人无完人，时至今日我依然存有许多知识盲区。”


    “老师承认，关于摸耳朵的真正含义，我确实一无所知。但老师可以向你保证，今后绝不随便摸其他亚人耳朵，怎么样？”


    约书亚眸光闪动，嗓音略显沙哑：“你，真的不清楚吗？”


    “当然，我不会在这种事上欺瞒你。”局面逐渐缓和，巴伦决定加大力度，按原计划行事。


    他扬起嘴角，无数花言巧语从口中涌出：“我的学生，全天下最健壮、睿智、豁达的狼人，老师为你而骄傲自豪……”


    闻言约书亚瞳孔紧缩，脸色如苹果般涨红，哪怕小麦色的皮肤也无法再违心遮掩。


    他果断用手掌堵住了某张口出狂言的狐狸嘴，心底却莫名其妙萦绕着些许懊恼，如同羽毛让狼瘙痒。


    明明已经逐渐习惯巴伦的个人风格，但约书亚却无法控制内心的失控，他严重怀疑是贪婪正在扭曲他的本性。


    贪婪……老师独有的偏袒与关注。


    “抱歉老师，我今天太蠢了，做了这种蠢事。”第二次承认错误，就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了。


    将约书亚的手掌拿下，巴伦轻轻摇头，“请别这样说，我们每个人，不，甚至神明同样难以避免错误。”


    “你瞧，圣天母已足够伟大，可祂也会因为眼拙让我这个假信徒当上主教，我们又何必为犯错悲伤呢。”


    “面对信众时，我经常讲‘主会宽恕每一只迷途知返的羔羊’，而实际上，却唯有人本身拥有宽恕的权利。”


    “来，作为补偿，你也摸摸老师的耳朵好了，之后此事便彻底翻篇~”


    他抬起约书亚粗糙的大手，目标明确地往自己脑袋伸去，直到他突然无法抵抗阻力。


    巴伦疑惑地与约书亚对视，不理解对方为何面色如此慌张，“所以摸耳朵到底代表什么，你可以告诉老师吗？”


    “如果还没办法开口，就请不要拒绝老师的补偿，因为在老师眼中这不过是一种友善互动方式。”


    阻力缓缓减退，他能感到对方没有继续抗拒，那只手终于触碰到了热烈似火的狐耳。


    柔软，温暖。


    而巴伦自己……


    由一只狐狸变成了一滩“狐泥”。


    “呵，原来，摸耳朵，竟如此，刺激。我自己，摸自己，分明，没感觉的。”


    约书亚抿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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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制性把巴伦推出了厨房，“你先休息去吧，我忙着做饭！”


    徒留巴伦与三小只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处于发愣状态。


    “所以狐狸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应该还要回去的吧？”狼二开口问道。


    “啊，确实没错，所谓夜长梦多，我觉得今晚就挺合适，你们说呢？”从奇怪体验中回过神来，巴伦初步定下了行动时间。


    狼大嗷呜两声，解释道：“只要跟大哥一起行动，什么时间都可以哒。”


    巴伦果断表示：“他当然一起，我们这次必须成功。”


    “在此之前，先等你们大哥把饭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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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麦镇沉溺于它的梦里。


    放眼望去街道空无一人，不过巴伦依然将动静尽可能降至最低，无声无息向着目标靠近。


    “老师，我们的目的是？”耳边传来约书亚的问话声。他此时对计划一无所知，就连三小只的监视对象也不清楚。


    巴伦神秘一笑，“当你亲眼目睹一切，真相会比任何语言都要震耳欲聋。”


    “我可以笃定你必然有所察觉，但请允许我暂且保密，为即将到来的好戏保留些许想象空间。”


    沉默片刻后，约书亚大胆猜测：“迈尔斯镇长？”


    狐狸主教无语凝噎，半晌才缓缓开口：“为何是他？”


    约书亚不再发言，他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或许是狼人的直觉作用，他总能精准识别人群中的伪君子，利用结果倒推，轻而易举便能识破他们的伪装。


    而麦镇最为声名显赫的两位伪君子，即“巴伦”与迈尔斯。


    虽然直觉难得在巴伦身上出了差错，但约书亚仍旧充满自信，并不认为自己会连续失误两次。


    迈尔斯镇长的确称得上谨慎，临走前反复检查了门窗是否闭锁，可惜他完全没料到屋内除了他还有其他智慧生物。


    三小只轻车熟路地带领巴伦来到窗户旁，嗷呜几声示意已达目的地。


    点燃藏在怀里的提灯，薄烟跳升。巴伦灵活攀上窗槛，利用亚人出众的运动天赋悄无声息翻身落地。


    约书亚紧随其后，视线来回扫视着其貌不扬的房间。


    尽管基础家具格外齐全，那股死寂般的清冷感却迟迟挥之不散，压根没有丁点生活痕迹。


    穿过走廊来到书房，三小只曾反复提到过这里——从书架中抽出某本书，即可启动机关。


    “看似困难，实则毫无难度，统子，启动！”


    “结合书籍破损程度、灰尘分布情况等数据分析，推测为宿主左手方向自上而下第三列第七本书。”


    按照系统提示，巴伦装模作样挑拣良久，最后精准挑出那本被用于机关的旧书。


    “《贪婪者无声》……有趣，不知迈尔斯镇长是不是故意选择这本书的，与他倒蛮般配。”


    “轰隆隆——”


    书柜转移至角落，露出其后隐藏的幽深石阶。冷气霎时扑面而来，让人仿佛身处极北之地。


    “约书亚，我们走吧。”


    巴伦没有浪费时间，率先迈步走向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