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就是黑石城？”


    细雨滴答坠入土壤，道路两旁铺满青绿。透过重重叠叠的雨幕，巴伦抬眸眺望，隐约能看到视线尽头那通体坚石砌就的古老沧桑巨兽。


    自王国北线始，跨越凛冬城，追随极地寒风，便抵达了这第二道防线——黑石城。


    作为境内矿产，尤其煤炭资源的最大最优产地，它毫无疑问肩负着重要职责，被贵尊为“血”，用源源不断的热量维系王国上下命脉。


    尽管雨势逐渐加大，但城门驿站外依然马车堆积，来往商家客旅熙熙攘攘，凭人气驱散了残余的冰寒。


    “巴伦大人，请下车吧！”


    “麻烦你了布莱尔。”巴伦接过斗篷，戴上兜帽遮住面容，随后才缓步踏入车外。


    有眼尖者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与同伴互相默契对视一眼，状似打闹般逐渐靠近巴伦身旁。


    “诶呦——对不起先生！”一位灰发小男孩摔倒在地，委屈地抿起嘴巴。


    “哦~”狐狸主教笑了笑，贴心将对方拉起：“怎么样，摔疼了吗？”


    “没有没有，非常感谢您，我们下次会小心的。”小男孩的同伴搀扶着他，诚恳对巴伦道谢。


    “当然，下次当然要小心。”巴伦摊开手掌，五官笼盖于阴影内，温柔道：“请拿出来吧。”


    “什，什么，我们听不太懂诶。”


    他们试图分散逃走，可巴伦并未留情，当即将金光转化为锁链，牢牢束缚这群“小偷”。


    几乎瞬间布莱尔就意识到了问题，愤怒又自责地握紧拳头：“大人，难道他们……”


    “无妨。”巴伦抬手打住布莱尔的危险想法，并优雅蹲下支着脸颊：“小朋友们，不要激动。”


    “越挣扎就会越紧，也会越疼哦~”


    “可恶，还给你就是了，但你必须放开我们！”听见同伴痛苦的喘息，小男孩果断改变态度，费力勾出怀中的布袋。


    拿着沉甸甸的，但其实里面只有石子，由巴伦亲手填装。


    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讹诈一名向导，带他去往只知其名的目的地。


    身为作者，他当然清楚这群孩子的存在，毕竟原著里约书亚就被偷过东西。


    兀地想起自家学生，巴伦恍惚了一瞬。不过他很快重新找回专注，低头对“俘虏”提议道：“放过你们可以，但我也有要求。”


    “如果不想被递给卫兵的话，就来个人给我当向导。”他指尖指向城门前驻守的门卫，无声表示威胁。


    见状小男孩啐了一口，语气郁闷：“这次还真栽了，待会我陪你去，你别为难他们！”


    “一言为定。”巴伦挥手散去金光，示意小男孩跟自己走。


    其余孩子忽然抽泣出声：“杰克老大……”


    “哭什么哭，我又不是死了。再哭我揍人了哈，都快点回去等我！”


    杰克凶神恶煞吓退一众小孩子，随后才扭头拽拽地问：“说吧你想去哪？”


    “对大人放尊重点！”布莱尔与杰克较上了劲，非常看不惯对方傲慢的姿态。


    闻言杰克上下打量片刻，矫揉造作道：“行~两位大人，请问你们要去哪里呢？”


    “呵呵，放轻松，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叫做‘瞳中扉’的酒馆。”


    “瞳中扉？”他点点头，“我明白了，跟我来吧。”


    进入城内，杰克熟练地穿梭于巷道间，很快便带两人来到一处格格不入的建筑物前。


    用当地人的话描述：“就像疯狂画师拿颜料桶随意泼洒的抽象产物，扭曲斑驳混乱，让人根本看不懂。”


    “所以，想必这就是艺术的真谛！”


    布莱尔前去探查，留下巴伦与杰克单独相处。


    “喂，既然已经完事，我总该能走了吧？”


    “说的没错，但请你稍等下……”


    “停手，你想干嘛！”杰克警惕地摆出防御姿态，结果伸到眼前的却是亮闪闪的几枚银币。


    只见狐耳青年摘下兜帽，大方展露其下比“瞳中扉”更加格格不入的容颜：“些许报酬，请收下~”


    “明明大家都有鼻子都有嘴，怎么偏偏他长这样？”某小孩老大瞳孔地震，却依然没忘顺手接过钱币。


    他脸色涨红，尴尬地挠了挠脸，撇头哼哼唧唧：“既然你这么懂事，有麻烦可以来城西找我帮忙解决。”


    “到那儿你就问‘鼹鼠帮杰克在哪’，保管你……喂你又干嘛啊！！！”


    感受到头顶移动的温热暖意，杰克呆滞数秒，接着一溜烟就跑了。


    不愧为鼹鼠老大。


    回忆方才指间的触感，巴伦遗憾万分：“果然没自家学生手感好，还是得摸毛茸茸啊。”


    “停！巴伦你不能再想了，先忙正事！”将约书亚的身影甩出脑海，他深吸一口气重回镇定，提起衣摆朝酒馆内走去。


    布莱尔迎面走来，为巴伦介绍酒馆情况：“如果大人需要发布任务，譬如找猫找狗之类的，直接去吧台找酒保。”


    昏暗烛光下，客人零零星星几个，也几乎没有侍者。


    一般到夜晚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酒保放下正擦拭的酒杯，朝巴伦恭敬行礼：“请问这位客人想要点什么呢？”


    “三杯‘淡彩’，其中一杯归你~”


    “非常感谢，请随意找个位置稍等片刻，很快就好。”他行云流水摇晃摇酒器，精准平分入三盏酒杯内，同时优雅拿起自己那杯对巴伦致意。


    巴伦程序性回敬了一下，随后便把杯子推向布莱尔：“两杯都是你的，我不喝酒。”


    “这么说，客人是要发布任务？”酒保精准猜中意图，熟练地自柜台掏出纸笔，递至巴伦面前。


    “请写下您任务的详细内容、要求与报酬，我们会为您进行公示，并在最后抽取部分佣金。”


    “虽然佣金价格不菲，但绝对物超所值。”他骄傲昂着脑袋，仿佛对酒馆非常自信。


    事实上他确实具备骄傲的资本，毕竟“瞳中扉”的幕后老板，可是这座城池的太子爷呢。


    似乎又回忆到某只卷发金毛，巴伦微笑拿起笔杆，不假思索留下字迹。


    “任务：寻找黑石城最伟大、最优秀、最天资异禀的画家，有要事相谈。”


    “报酬：面议。”


    酒保接过瞟了一眼，神色略显诡异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气道：“我明白了，今晚酒馆便会将您的任务挂上，先留个联系方式吧。”


    然而巴伦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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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急动笔，眨眨眼反问酒保：“听说瞳中扉同时提供住宿服务？”


    “您的消息没错，不过您得提前预约，而且价格方面……”


    “放心~”哗啦啦一摊金币堆积桌面，璀璨而高贵，把酒保眼睛都看直了。


    家里有矿的狐狸主教低声蛊惑，犹如尘世魔鬼：“现在还有其他问题吗？”


    “当然没有，两间客房，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吧。”


    将房门关上后，布莱尔弱弱问道：“大人，您是要找米切尔？”


    原因无他，那场告别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对此巴伦并未给出明确答案，却也没有否认，表情高深莫测。


    可大人又是如何清楚对方位置的呢？


    马车夫想不明白，只是一味脑补，视线愈发崇敬。


    “奔驰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任务要传到人家耳里恐怕还得一段时间呢。”


    “接下来我会去城中转转，你就不必再跟着了。”强硬否决了布莱尔的跟随请求，巴伦重新披上兜帽，离开瞳中扉步入雨幕。


    无人在意处，信仰开始燃烧，让他的面容如橡皮泥般变化着，直至捏出一张毫无特色的平凡面容。


    同样来自观世音的职业能力——“千面相”。源自祂三十三相的传说，使得职业者可以随意改变外貌。


    待到高阶后，千面相甚至能够变换形体与灵魂，是从事情报与暗杀行业的好手。


    未来巴伦必定会在麦镇创立相关组织，但绝非当下。他们仍需发展，无论人力、物力亦或财力。


    至于现在，他要先在黑石城埋下些棋子，以备不时之需。


    阴沉的环境使得圣天母教堂更加辉煌灿烂，指引着迷茫或虔诚之人来到此处，双手献上财富或信仰。


    由于雨天并不适合开展祷告的缘故，教堂内仅有一位普通教士留守，体贴地迎接寻至教堂的怯懦青年。


    对方带着兜帽，隐约可见其下毫无特征的相貌，就像是丢入人群会瞬间蒸发的那种。


    “迷途的可怜人啊，请问你有什么烦恼呢？”


    “我能感受到你平静外表下内心的波涛汹涌，也许你正需要一些帮助？”


    年轻教士将青年拉入座位中，表情尽可能和善地操着并不熟练的话术，试图为他至高的母神招揽信徒。


    可惜他并不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刚刚还颤抖慌张的青年忽然平静下来，垂首蜷缩身体，唯留雨珠自斗篷边缘滴落。


    滴答滴答，重重砸入心尖。


    “你，还好吗？”教士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但秉持职业道德，他依然安抚拍打着对方的肩膀。


    “大人，我想要个东西。”


    青年忽然打破寂静，搞得教士眼皮一跳：“你，你需要什么呢？”


    “我想要……”


    他听见对方语调粗糙地拉长，似猫爪划过玻璃。


    “你的……”


    噗通噗通，冷汗浸透衣襟，心跳如雷鸣。


    教士不记得最后青年到底说了什么，唯有那双眼睛印象深刻。


    眼白多于眼黑，瞳孔针尖般紧缩着，歪头湿冷地盯着他瞧。


    黑暗袭来，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