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希望病人情况进一步恶化，就请诸位让开吧。”


    基于巴伦的经验判断，尼雅很可能罹患肺部感染。


    无论是孩童脆弱而不完善的免疫系统，还是恶劣的食水来源与居住环境，都决定了这一副副幼小躯体非常容易成为细菌滋养的温床。


    在现代已经明确可以治愈的疾病，此时却足以轻易收割任何人的性命。


    “听人家的，大家都后退！”


    杰克发挥他长久以来养成的老大气势，迅速以尼雅为中心隔离开一片空地。


    鼹鼠帮的孩子们环圈将巴伦与尼雅包围在内，屏息凝神注视着场内一举一动，寄希望于这位陌生访客能够拯救他们的伙伴。


    “放心。”狐狸主教神色自信，对杰克和其余人保证道：“我会将她从死神手中抢下的。”


    “这是来自‘巴伦’的承诺。”


    说罢他不再犹豫，轻轻跪地将尼雅抱入怀中，不顾衣袍被污渍沾染，来自神农的复苏之力霎时充盈整座石屋。


    于是野草探出土缝，枯褐色的苍苔重焕青绿，而尼雅的呼吸也逐渐平稳，脸色转化为健康的粉嫩。


    可视化的，象征生命的绿意就这样柔和涌入无数双瞳孔，点亮稚嫩灵魂的提灯。


    尼雅下意识搂紧热源，迷迷糊糊间缓慢掀开眼帘，虚弱地抬起手问：“您，是神明吗？”


    “如此温暖，如此慈爱……您，一定是神明吧。”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巴伦只是默默握住那只手，无声给予力量。


    视线有些模糊，让尼雅难以看清面前人的面容。但那如炬火般炽热的红，已永远刻入她的心脏。


    “谢谢您。”艰难说出这句话后，她安详地陷入沉睡。


    “呜哇——”方才报信的小男孩以为治疗失败，悲恸痛哭出声，结果就是被杰克狠狠敲了下脑袋。


    “哭什么哭，还不给我闭嘴！”


    “呜，可是，尼雅她。”


    在杰克忍耐不住爆发前，巴伦笑着解释道：“无需紧张，她只是累得睡过去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让尼雅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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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不似大人那般心绪复杂，无论喜欢或厌恶，他们都非常直白地表现在脸上。


    他们可以警惕地闭锁心门，也可以几分钟内就将陌生人接纳，就像巴伦此时所遭遇的那样。


    面对又一位小女孩送来的果干，他委婉回绝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些……”


    没有留给他继续推拒的余地，小女孩果断将果干塞入巴伦掌心便不见了踪影，唯留巴伦自己无奈摇头。


    “所以你想让我们帮忙找什么东西呢？”包括杰克在内一众鼹鼠帮成员聚成一团，满怀斗志地要为他们的新朋友做些事情。


    “硬要说的话，其实也算不上东西。”


    巴伦尽可能将特征拆碎了讲：“大概是种感觉，让你们异常不适、混乱的感觉，但凡体验过就绝对不会忘记。”


    “它可能以任何形式出现，例如忽然出现在脑海的声音，诡异而扭曲的物体，亦或违反常理的事情。”


    小孩们苦思冥想，良久也没有思路。


    把系统给出的信息全盘托出后，巴伦顿了顿，还是顺从心意添上不久前在黑桑镇的新发现。


    “除此之外，它也可能是一道门。”


    比较具有特点的描述，更容易勾起那些被忽略的回忆。


    “请问，你说的门，大概是什么样子的？”角落里弱弱举起一只手，瞬间把在场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杰克托手问：“汤姆，难道你那边有线索吗？”


    “或，或许吧。”直面沉甸甸的期待让平日素来孤僻的汤姆有些紧张，明明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另有声音焦急催促：“诶呀快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呜呜，对不起！”他焦虑地环抱双臂，拼命反复深呼吸，试图借此给自己提供安全感。


    见状巴伦悄悄走到汤姆身边，利用水行之力给对方了一个安抚性拥抱，“没关系的，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请尽情想象那些令你开心的事情，慢慢放松下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我试试……”曾经与朋友嬉戏打闹的场面浮现汤姆脑海，悄悄抚平情绪的波纹，让心灵之湖回归静谧。


    那双漆黑眼睛柔和倒映他的影子，仿佛能够慷慨包容千山万水，也能够包容他的不完美。


    “我，其实在鼹鼠帮外，我有一个朋友。”


    “好啊汤姆你小子，居然敢偷偷——嗷！老大别打我！”


    狠狠修理某嘴欠小孩一番后，杰克轻咳两声，别扭地安慰道：“没关系，鼹鼠帮从未禁止成员们与外界交往，只要不去伤害伙伴，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咳，总之，老大护着你！”还是这种简单又干脆的沟通更合他心意。


    闻言汤姆感激地点点头，再度鼓起勇气，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那个朋友，虽然同样居住在城西，但家庭条件却非常优渥，据说是因为念旧才留下的。”


    “她叫玛丽安，平日喜欢看书，尤其是教会里晦涩拗口的赞咏调与史诗。”


    忽然有人惊讶地替众人道明心声：“天哪，能看得下那些玩意儿，也算她厉害！”


    好在这次插话并未打断汤姆的节奏，他已经逐渐习惯。


    “玛丽安和我，总之机缘巧合下，我们成了好朋友，平日会分享些自己生活中有趣的事情。”


    “可就在前些日子，她突然告诉了我一件奇怪的事——她的梦里出现了一道门。”


    巴伦神色认真，吩咐系统不要放过丁点细节。


    “玛丽安说有怪人闯入了她的梦，可因为父母的教导，她并未轻易理会。”


    “就这样僵持了几天，每次她醒来后都会在日记里记下对方说的话，同时像讲故事一样讲给我听。”


    “直到前几日，就在玛丽安告诉我她终于找到解决办法后，她就突然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说到这里汤姆已是十分沮丧，他甚至无法确认自己好友是否安然无恙。


    毕竟并不是任何一对父母都能够接受自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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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与“野小孩”当朋友的。


    “汤姆，别担心，我会带着你探望玛丽安的。”


    “所以能否请你告诉我她家的住址呢？”巴伦扬起嘴角，果断打算兼职老本行。


    伪装成为圣天母教士，利用信仰解决麻烦，对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可以！”汤姆握紧拳头，充分信任这位拯救了尼雅的新朋友：“我现在就带你去！”


    “很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临走前，巴伦趁机拍了拍闷闷不乐的鼹鼠老大，“安啦，之后肯定还要请杰克老大帮忙的，开心点。”


    “可恶！你这家伙，我才不会因为帮你的忙而开心，而且不许你再摸我脑袋！”杰克无能狂怒。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哦。”


    挥手告别后，巴伦随汤姆一同前往玛丽安的住所。


    为了让表演更为逼真，他甚至自掏腰包当场给汤姆换了身宗教风新童装，搭配些许圣天母教会的标志，任谁也想不到几十分钟前汤姆还是鼹鼠帮的成员。


    “这，巴伦先生，我担心会把衣服弄脏……”


    “没关系，因为它们现在已经属于你了。”


    “非常感谢您！”仿佛要证明自己不会浪费这套衣服般，汤姆对这趟行动更加认真，顺带给他补充了许多与玛丽安有关的额外信息。


    一问一答间，他们已经来到玛丽安家门口。


    巴伦抚平衣领的皱褶，久违地套上“传教专用面具”，拾级而上叩响大门。


    “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他又一次敲门，表情疑惑：“你好？”


    眼见良久内部没有反应，他忽然意识到：“有意外发生！”


    系统自发扫描过整栋房屋，为巴伦带来意料之中的消息：“宿主，这家人似乎都已陷入昏迷。”


    “巴伦先生，难道有问题吗？”汤姆唇色苍白，似乎脑补了可怕的事情：“玛丽安她，该不会……”


    “当然没有，他们一家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并未发现生命危险。”


    这次巴伦操纵金光化为大锤，友善提醒了一句“捂住耳朵”，接着便毫不留情地暴力破开大门。


    屋内格外安静，静到让人有些害怕。


    深邃漆黑的廊道如同隔绝世界的神秘禁区，里面隐藏有吞噬一切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只待来访者自投罗网。


    “哼，装神弄鬼。”巴伦拉紧汤姆的手，另一掌心燃起火光，为两人驱散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一楼，没有异常。


    二楼，同样没有异常。


    “三楼，应该就是卧室吧？”根据房间安排，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最后一层内的大概布置。


    巴伦脚步踏落原木地板，奏响嘎吱嘎吱的陈旧声。三小只隐藏于阴影夹层内跟踪许久，此刻竟也有些焦躁。


    “狼大，楼上似乎有让狼感觉不妙的气息，要不要提醒下狐狸。”


    “可那样会被大哥揍吧，他严令禁止我们暴露的。”


    “咱们先跟上去看看，如果有需要赶紧叫大哥帮忙，你们觉得可以吗？”


    “嗷呜~那就这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