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前路难
作品:《清平策》 “此处无人,你想同我说什么?”
叶绫君如往昔一般,声音拒人千里,言语泾渭分明,姿态无懈可击,戚晏辰一时竟有些恍惚。戚晏辰心上像扎了根刺,他于叶绫君来说仿若浮云过眼,从未入心,那么他这些年的牵肠挂肚又算什么?
戚晏辰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忽而吐出一句他回味起来险些将自己牙都酸掉的话:“也难怪你这么多年不回京,在外认了个弟弟,还结识师玄邵这样的知己,自然乐不思蜀。”
叶绫君听这话阴阳怪气,眉梢微扬,“你质问我?以何立场?”
戚晏辰神情一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脱口说了些什么。戚晏辰低眉收拾好心中无处发泄的邪火,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为何不回来。”
叶绫君没想到他最关心的会是这个问题,她以为答案显而易见,“回来做什么?被软禁夺权,再日日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算计?若不是还有未竟之事,我此生都不会再回长安。”
戚晏辰心下了然,这繁华京城人来人往,可真正让她放心不下的,恐怕也只剩那些故人,“是为了萧城将军?”
叶绫君思绪飘远,眼前浮现的却并非只有一张面容,“除了他,还有许多人的性命,都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为何不肯让我帮忙?”戚晏辰不解,甚至有些不甘,“你心中大事不肯跟我提,叶瑞安的案子也不来寻我,反而让师玄邵一个武官去向陛下求协查权?”
叶绫君沉默看着面色郁郁的戚晏辰半晌,淡淡道:“按照约定,两年前你我之间已然两清,余下的事我本就没打算牵扯你。你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只需尽心辅佐陛下不负本职便已很好。”
戚晏辰唇角挂上一抹苦笑,“在你心里,我始终是外人。如果当年……”
叶绫君打断他:“戚晏辰,往事已矣,没有什么如果。”
“……好。”戚晏辰声音有些沙哑,“不论你将我当外人也好,不信任我也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也愿恶贼伏诛,亡者安宁。”
信任。叶绫君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当年暗算她的京中暗鬼还未找到,戚晏辰是当年离她最近的人之一,她自然怀疑过戚晏辰。可他话中恳切,不似作伪。
戚晏辰又道:“你想通过夜鹫钉死安王与景安伯,但担心世家门阀反扑,所以用郡主手中的军权作为牵制。但这还远远不够,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只凭郡主与青霄军威慑,未必能牵制住那些自诩开国元勋的世家门阀。我虽力量微薄,但我可以做助你看清朝中局势的双眼。”
叶绫君心中微动,戚晏辰所言正中她的顾虑,她远离朝堂两年,即便有些故人可以相信,但他们对朝堂局势的了解确实都不及戚晏辰。余下的人中,恐怕也只有师玄邵离朝堂中心近些……
叶绫君一怔,她竟下意识想到了师玄邵。叶绫君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甩开。她身负污名,所行之路游走于刀锋之上,实在不该再将师玄邵卷进来。她也该为钟情、桓雀,甚至戚晏辰谋划好如有万一的退路。
但在此之前,她要完成夙愿之心绝不会动摇。叶绫君眸光坚定,问道:“如今朝中局势如何?门下省与御史台想必给陛下找了不少麻烦?”
见叶绫君默认了他的提议,戚晏辰心中微喜。他答道:“世家门阀互相勾连,借门下省与御史台之手扩张势力,渗透六部,妄图架空陛下。左相与右相只专心政务,不理纷争,唯有中书令师太傅与少数年轻官员在与这些人抗衡。”
愁云爬上叶绫君眉间,“这局势倒是比我想象中更不乐观,他们竟然已敢公然夺权,看来那些门阀背后勾连比两年前更为稳固。终究是陛下手中军权不稳,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戚晏辰道:“从始至终坚定站在陛下身后的军队并不多。青霄军从前是先帝亲兵,深得陛下信任,成国公府与郡主所率逐烽军对陛下亦是忠心。但……”
叶绫君猜到他在犹豫什么,神色如常道:“你直说便是。”
戚晏辰觑了叶绫君一眼,继续道:“祝焰所率驰云军因两年前的变故,全军上下都对朝廷不满,立场已不比当年。先皇后母族慕容氏自陛下登基以来,一直隔岸观火,若是世家威势渐涨,慕容氏未必不会倒戈。”
“要动安王与景安伯,仅凭青霄军与逐烽军确实压不住世家门阀反扑之势。”叶绫君长叹一声,“驰云军,慕容氏……”
戚晏辰小心低声道:“若是你能回来,驰云军与慕容氏的立场或许都能改变。”
叶绫君自嘲一笑,“回来?以何身份?谋逆反贼?”
戚晏辰一时语塞,又忍不住轻声反驳道:“陛下从未怀疑过你,当年之事必是有人暗算。”
叶绫君回想起从前三不五时的争执,轻摇摇头,“我知道他不曾猜疑我有反意,但陛下与我若真是心无间隙,旁人又如何能找到可趁之机?”
戚晏辰不死心道:“只要查明当年之事是诬告,陛下自然希望你能回来……”
“多谢你告知我朝中局势。”叶绫君打断他道,“我知你心系朝堂安稳,但驰云军与慕容氏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你的好意我已知晓,若需你相助我自会寻你。今日就此别过。”
叶绫君转身离去,戚晏辰没能来得及告诉她,他希望她回来,不只是为了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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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轻洒在师太傅府邸大门上,安静夜色中,师玄邵“吱呀”一声推开师府大门,却被府中意料之外的灯火通明吓了一跳。
太傅夫人甄令仪坐于庭中太师椅上,涂着丹蔻的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师素羽坐在她身旁,已靠在她身上闭着眼睛发出细弱呼声。
侍女在甄夫人耳边轻声提醒她师玄邵回来了,甄夫人一个激灵坐直起来,险些将睡得正酣的师素羽挤下椅子。
师素羽迷蒙中被甄夫人戳醒,茫然四顾,看到府门口的师玄邵后,忙打着趔趄站起来,门神一样神情严肃地立在面色威严的甄夫人身后。
师玄邵见到这阵仗有些头大,无奈道:“娘,素羽,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不睡觉?这是要做什么?”
师素羽轻咳几声,扬声道:“娘让你从实招来,今日出门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师玄邵见他娘一副开堂审犯人的架势,就知道是师素羽又将他卖了,“你个小墙头草,回头再收拾你。”
师素羽一缩脖子,甄夫人却不乐意地一拍太师椅扶手,“当着我的面你要收拾谁?你妹妹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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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没头没脑丢下一句‘有心上人了’便跑没了影,还不兴你娘问问?”
师玄邵神情郁郁,不想多解释,“娘,八字没一撇的事,您别问了。我明日还要查案,先去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甄夫人见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近打量他今日这一身装扮,点了点头,又抓起他下巴尖左瞧右瞧,口中念念有词:“不应该啊?我儿这相貌,你那心上人竟看不上?不如你下次腰上多挂几个咱们家压箱底的玉佩,再在那姑娘面前徒手抓几个贼?”
“您别乱出主意。”师玄邵将自己的下巴尖从甄夫人手中救出来,“叶姑娘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师玄邵发觉说漏了嘴,此时住口却来不及了,甄夫人眼神一亮,追问道:“叶姑娘?这叶姑娘是哪里人?做什么营生?改日让娘见见?”
“改日再说吧,我先去睡了。”师玄邵说罢,忙一溜烟逃离这无休止的盘问。
甄夫人喊不住他,只能发愁道:“看你哥这样子,八成是不太顺利。”
师素羽轻“啧”一声摇摇头,“我哥花孔雀一样出去,落汤鸡一样回来,看起来他这情路还有的熬。”
师玄邵躺在床上出神望着床顶。戚晏辰与叶绫君到底有何关系?戚晏辰对叶绫君的言语态度未免过于熟稔。
师玄邵翻了个身。叶绫君到底看没看出自己的心思?本觉得感情之事讲求一个水到渠成,不能操之过急。但今日几次将话说得露骨,她仿佛毫无所觉,再这么磨磨唧唧的,会不会过几日她被旁人拐跑了?毕竟她那么好……
师玄邵又翻回来,忽而眼神一定,一扫阴霾。怎么今日戚晏辰一句话,自己便这么沉不住气?叶绫君分明也不怎么想搭理戚晏辰,他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师玄邵放任自己心中一点阴暗滋长。这人当年与元熙殿下成婚时,频频与殿下闹出不睦传闻,且不论他为官如何,谈起感情他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师玄邵,你绝不能退缩!
师玄邵再三肯定自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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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礼部侍郎府邸门外。
叶绫君狐疑看着神清气爽,比昨日更加兴致高昂的师玄邵。查案还能固本培元?
师玄邵比昨日装扮更为精心,甚至还修了鬓角,他扬起一抹在叶绫君看来过于耀眼的笑,问道:“我打听了封若清的行踪,文会那日他也去了,魏斌被杀后,他整日窝在府中不肯出门,像是在害怕什么。”
叶绫君沉吟道:“我们只有协查权,未必能顺利进入礼部侍郎府邸,且去试试吧。”
前去传信的小厮果然回绝道:“二公子说他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劳将军空跑一趟,实在失礼。”
师玄邵道:“礼部侍郎大人可在府上?总不会也身体不适吧?”
小厮恭敬道:“将军说笑。临近科举,我家大人与吏部、礼部几位大人商议相关事宜,还未回府。”
见这小厮滴水不漏,叶绫君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封二公子为何自魏斌被害后便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不敢再呼朋唤友出门听戏?那本《五经正义》为魏斌惹来杀身之祸,封公子为了保命,难道打算一辈子不再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