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作品:《雾色难抵

    ◎“我倒是怕你不担心。”◎


    “原来不是查岗啊。”沈洛怡扬起嘴角,声线更低几分,刻意萦绕的暧昧。


    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滑动,留下一点触痕,嘴角轻抿:“没想到程先生这么放心我。”


    一点笑音似有似无透过听筒缭绕在耳尖,沈洛怡大概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约摸着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再多的情绪也难显在脸上。


    “也不太放心。”


    尾音拖过,嗓音低低淡淡在静谧中响起:“不放心我们家怡怡冰雹天气一个人。”


    “……”


    原以为会听着有些矫情,可沈洛怡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才发现那里弯起的弧线,透过玻璃窗,那抹笑容分外娇艳。


    呼吸稍快,抑着点情绪,沈洛怡说:“我还是喜欢一开始你冷淡拽哥的样子。”


    总好比现在每一句都让她面热。


    “和你说话很难冷淡。”他的声线偏低沉,是那种让人听着就很确信的语气。


    暧昧又缱绻,和他往日在外的清冷疏离全然两样。


    沈洛怡唇角又翘起几分,柔和婉转道:“那你努努力,不然可能查岗也没什么用了。”


    程砚深漫不经心,很是随意地回:“那就不查了,马上回来。”


    与其查岗,不如陪在她身边。


    沈洛怡只当他是戏言,笑着回:“冰雹这会儿都停了,你现在回来也晚了。”


    而且从华盛顿回来,还要再坐十几个小时飞机,那会儿大概连冰雹融化的水粒都赶不上。


    “不着急,等你处理好工作之后再说吧。”


    耳边传来一声温温笑音,像是沙砾磨过,带着撩人的磁性:“很急。”


    “急着回家哄我的宝贝。”


    洛茜的生日,该是告知程砚深的。


    不过这几日他在华盛顿有些忙,沈洛怡不确定他是否有时间赶回来。


    沈洛怡旁敲侧击问了几次他的助理何铮,何铮的回答总是含糊其辞,仿佛工作进展不顺,她便也没有再提。


    其实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刚刚新婚,倒也没有非要严丝合缝地融入到另一个家庭的必要。


    今年洛茜不想大办,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型家庭聚会。


    而且程砚深是有关工作的正当理由,之后总归还会见面,也不必拘泥于这一天。


    她是这样想的,却也没想程砚深还是从国外赶了回来。


    沈洛怡有些惊讶,但也没


    有太多毕竟上次只是一顿普通的家庭晚餐他也及时赶了回来。


    程砚深西装革履气质翩翩清隽端雅的面上不见刚下飞机的疲色仿佛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总觉得何铮敷衍她的时候有些奇怪如果是程砚深的安排那就没什么可以质疑的了。


    “知道什么?”程砚深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她换衣服。


    见她从换衣间出来略一打量抬手挽过她额角的碎发简单整理了下她的挽发含着浅浅笑音:“是知道你妈妈的生日还是知道你又不准备让我去你们家的家庭聚会?”


    那个“又”字念得很重。


    一瞬间的尴尬她原本的有理有据这会儿已经被他侵占了大半气势。


    不过程砚深也没细究点到为止在瞥见她僵硬的微笑时他还不忘提醒:“你今天的妆容穿着有些素。”


    确实有些素。


    沈洛怡这几日休息不好原因有很多工作生活上的都有当然不止是程砚深不在的原因。


    竖起耳朵的时候是会收听很多消息但也会思绪混乱让她不确定该如何去听如何去选。


    身份对立关系不明让她格外迷惑也格外为难。


    “早上起得有些迟了也没时间戴什么珠宝了。”她简单解释了句。


    连化妆也是来公司的路上在车厢里随便化的。


    妆容分外简单只是略略涂了口红提了点气色。


    程砚深斜眸略过她眼下隐约的青色眼帘微垂若有所思。


    沈洛怡向来是起床极快的没什么赖床的毛病几乎闹钟响起的时候她就麻利地洗漱穿戴。


    起晚了吗?


    他没多问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方盒递到她手心里。


    在看到那只方盒的时候


    打开果然是和她手上戒指同系列的粉钻耳环。


    一整套的戒指项链到耳环但依然有惊喜沈洛怡婉然笑起:“你这是拍了一整套珠宝?”


    “准备分开给我送几次呀。”


    每一次看见那些璀璨晶莹的粉钻都有让她眼前一亮仿佛盛装出场霞光万丈。


    冷白指腹揉捏她的耳垂微凉的体温程砚深也没太解释见她喜欢只松懒说:“那也算物尽其用了。”


    沈洛怡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程砚深


    对她太过了解。


    她确实对于整套系列的珠宝有一点执念,毕竟谁不喜欢这种璀璨夺目的首饰,尤其还是粉钻这种稀有又浪漫的钻石。


    让人只是看见也满心欢喜。


    重新化妆打扮费了些时间,路上有些堵,再回到沈宅的时候,沈之航已经早早到家了,甚至还在厨房帮助洛茜一同准备晚餐。


    言笑晏晏,气氛融洽,仿佛还是当初亲密的母子。


    见他们回来,洛茜招呼了下:“终于回来了,就等你们呢。”


    “之航陪陪你妹夫,我收个尾就差不多可以吃晚餐了。”


    沈之航跟着一同从厨房走出来,听到洛茜的话,略略点头,他的视线定在沈洛怡和程砚深牵着的手上,微一停顿别开了视线。


    茶水是沏的,沈之航只是看着热水蒸腾,水雾淼淼,突然开口:“原本我是给程总准备了些茶叶,不过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今天就没带来。”


    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话里话外却总是让人听着不适。


    至少沈洛怡是听着不适的。


    但程砚深仿佛什么都没察觉,温雅淡笑:“岳母的生日自然是要出席的,这倒算不得什么没想到。”


    沈之航拿着茶壶,倒了杯茶,推到程砚深面上,微笑:“那程总还真是行程紧凑,昨天还在华盛顿,今天就已经回来了。”


    “这般繁忙,该是要好好注意休息的。”


    只给程砚深一个人倒的茶,还有隐隐刺耳的话。


    沈洛怡眉尖下意识拢起,正欲隔开话题,却被程砚深抢了先。


    他面上依旧平静温和,端的是优雅矜然的气派:“为岳母庆生,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体面又礼貌。


    沈之航笑容微僵,很快恢复如常:“也是,毕竟程总身边人才辈出,自是不需要程总多劳累的。”


    依旧是那副奇怪的调子。


    “哥!”沈洛怡先看不下去了,开口制止,眼神眺过去,是清晰分明的厉色。


    程砚深抬手,修长指骨停在她单薄的肩上,略略安抚,不见半分恼意。


    唇角啜着淡然自若的笑意:“我也是这样想的,工作上不需要我多操心,往后精力准备更多地放在家庭上。”


    略带深意:“多留点时间,陪陪怡怡。”


    “……”沈之航没再说话。


    沈洛怡也不想再同他说话,悄悄扯了扯程砚深的袖子,默默摇头,算是打住这场莫名而起


    的争端。


    视线低下定在水雾濛濛的茶杯上神色复杂了许多。


    程砚深被沈江岸拉去书房下棋沈洛怡不放心便跟着一同上去。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放心。


    沈洛怡是最讨厌围棋的自己不喜欢下也不爱看旁人下。


    双手托着腮目光还聚集在棋盘上黑黑白白错乱的棋子让她有些眼花唯有一旁骨节分明的冷白指骨夺走她的注意力。


    青筋微浮修长有力像是精致完美的艺术品。


    “不想看就下去陪陪你妈?”沈江岸不爱看她这副发呆的模样尤其是沈洛怡手肘搁在膝盖上半俯着上身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眼神含着警告严肃地说:“坐没坐相。”


    沈洛怡立刻直起身子连盘发也顺手理了理面上立刻换上端庄的微笑。


    在她爸面前一点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我没不想看。”沈洛怡手掌放在膝盖上半侧着身体坐姿格外优雅“我只是看你们下棋太精彩不小心入神了。”


    她还想赖着不走一看沈江岸的表情登时站起来马上换了说辞:“那我还是下楼去陪妈妈吧。”


    倒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走到书房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直直望着沈江岸双手合十几分祈求。


    可千万别为难程砚深。


    沈江岸接收到她的视线没好气地挥手:“赶紧下去吧我又不能吃了他。”


    沈洛怡吐了吐舌头视线偏移正对上程砚深兴味盎然的眸子


    粉钻耳环微晃冰凉的触感时不时贴在颊上她抬手稳了稳耳环忽地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Moussarieff的首饰不难查尤其是这种顶级价值的牡丹樱色调的fancyred红色钻石不需要她的拍卖经理沈洛怡自己也可以查得到。


    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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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名为“牡丹珊瑚”的五十四克拉的粉钻原石被切割制作成三件成套珠宝。


    钻戒四月十八日拍卖于日内瓦。


    项链五月十三号拍卖于香港。


    耳环六月二十号拍卖于华盛顿。


    三件珠宝加起来价格不菲程砚深竟也没提还同她开玩笑说什么物超所值。


    沈洛怡向来不爱去猜想过去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


    非成套的珠宝这样的拍卖日期遍布


    各个城市的拍卖现场,唯一的可能也只会是程砚深用心为她搜寻的。


    指腹无意识摸索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心下静溪淌下,润泽无声,渐渐渗入深处。


    像是雨打芭蕉,叶片轻摇,滴滴答答落在心尖,溅起雨声阵阵,似有回音来回激荡心房,是怦然的悸动。


    还有几分隐约的惶然。


    “怎么从书房里,又发呆到楼梯上?一道清冽的男声倏然扰断她的思绪。


    肩背微僵,沈洛怡余光扫过从楼上书房走下来的程砚深,忽如其来的一点无措,清晰地跃到她的面上:“你……怎么出来了?


    轻咳一声,万般情绪涌到喉间,又被她压下。


    其实是个惊喜,似乎也没什么,她只是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砚深。


    静水流深的心意。


    “你爸怕你看不到我担心,就放我出来了。


    像是含情。


    “我才没担心呢。沈洛怡微微靠在楼梯上,错开他扑过来的呼吸,眼神有些闪躲。


    攥紧手指,钻戒指环微微硌着掌心,短暂地撤回她的神智。


    略一抬眸,沈洛怡正迎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思及他送的昂贵珠宝,她斟酌着说辞:“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


    停顿了瞬,沈洛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作为夫妻的身份,或者是收礼物的人,她应该没有立场去说这些。


    “为了你做什么?薄唇勾起淡弧,浅淡的一点笑意却带着勃然的气势压下,“烦请太太讲讲,让我也一起感动一下。


    像是句玩笑话,但沈洛怡也分不太清,像是抽丝剥茧,渐渐明朗,却又在无形之间仿佛蒙上一层雾色。


    根本没给她犹豫的时间,下一瞬,长臂揽过纤瘦的肩背,程砚深将人环在怀里,呼吸落在她额上,将一点徘徊的距离扯近。


    是不容她游移的距离。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太太是可以直说的。


    “我没……逃无可逃的距离,沈洛怡鼓着嘴,无措隐下,是后知后觉的赧意,“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的。


    “冰雹也好,我妈妈的生日也好,又或者珠宝首饰也好……


    眼睫静静落下,像蜻蜓停在水面上,羽翅微颤,然后溅起层层涟漪。


    她的声音很轻:“我们之间,不是应


    该……”


    “应该什么?”轻呵一声,几分散漫,长指落在她的眼尾,微烫,使带着卷翘的睫毛更颤起几分,“应该只谈公事,不谈其他?”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颤颤巍巍掀开的眼帘,仿佛凝起一点细风,又在他的眼底聚起蝴蝶效应的风暴。


    沈洛怡下意识地瑟缩,掌在她圆润肩头的大手却分毫不允她后退。


    “怕我担心你?”


    沈洛怡恍惚了一瞬,又听他淡而清晰的声线徐徐落下。


    “怕我对你太上心耽误工作?”


    “还是怕我给你送礼物?”


    她只是望着他紧绷的下颚,那锋利的弧度仿佛将所有表面平静撕扯开,强硬地将所有露在明亮之下。


    短暂的安静,直到他指腹下的眼尾温度渐渐升高,一点绯意凝结成红,还有剔透的水眸逐渐染上霜色。


    程砚深轻喟一声,浅浅揉散那一抹恍然:“沈洛怡,你至于这样委曲求全吗?”


    “我倒是怕你不担心。”


    瞳孔地震,惊讶、失意、怀疑、不可置信、还有一点隐秘的悦色,沈洛怡咽了咽嗓子,几乎想到抬手捂在胸口,压住那几乎要跳出身体的心房,震颤着呼吸,一同染上几分失控。


    难得的失语,沈洛怡眼神一错不错地定在他俊美的面孔上,想要从中寻出一点端倪,或者让她保留怀疑的一个借口。


    可惜,只有清明的瞳光,连方才的散漫都收敛尽去。


    视线触及沈洛怡微微泛红的耳尖,再悠然转向她水波清透的眼睛,程砚深薄唇扯出笑:“我的脸都快被你看出洞了。”


    “别告诉我结婚这么久,你第一次发现你老公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