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想到这会儿是微信发展起步阶段，所有人都会暗暗加个好友，即便不常用，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就微信吧。”说完，她掏出了手机，点开二维码，他将手机对着二维码一扫，夏时的通讯录频道多了个“1”。


    相互加完好友，房间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对了，完形填空错三个以上，就会触发惩罚机制。”打破沉寂的是苏忻意，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钢笔，金属尾端折射出冷光。


    “啊？”夏时一脸不知所措，还有惩罚机制？


    苏忻意看着她有些惊恐的眼神，轻轻笑了起来：“怕了？惩罚就是......错三题以上，再加一篇完形填空练习。”


    夏时的眼神在那一刻放松了下来，她不擅长玩游戏，和人打赌的事情有风险，多半不愿参与。


    苏忻意勾了勾唇，用水笔在作业重点句子下方划出流畅的弧线：“OK下一篇，这篇的难度有所提升......”


    所有的步骤所有的思路，都在他那里变得鲜明干脆，连难以理解的解题方法也易懂形象起来。


    夏时听得很认真，苏忻意遇到难点会特意放慢节奏，夏时基础相对薄弱，他让夏时自己过一遍，讲讲思路，夏时一到自己来讲，就开始卡壳。


    “刚刚听得懂，但是讲不清楚......”她摸了后脑勺，有些悻悻地偏头思索。


    “看来还没吃透。”苏忻意将笔点在题目上，又将思路梳理了一遍，当夏时终于理清长难句时，他正叼着纯牛奶的习惯，鼓着腮帮子随手做了两道化学题。


    夏时看到他认真的模样，袖口的扣子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突然有些出神。


    “发什么呆？”他忽然用水笔尾端戳了戳夏时手背，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


    夏时不好意思地回答：“在思考，为什么你的英语那么好？”


    “小学的时候，每年暑假被我妈扔去国外喂鸽子。”苏忻意整个人向后仰，轻轻倚靠在椅背上，水笔在指尖的转动渐止，“她总说连语言工具都用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上A大。”


    “你的梦想是A大吗？”A大，国内的TOP1。


    “嗯，我爸是A大毕业的，这么多年，可没少批评过我......”他边说边为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怎么不喝水，我可没下毒。”


    “没有啦。”夏时的脸再次涨红，“你已经很厉害了，二中的年级第一，高一的六边形战士。”夏时接过水杯，温水紧贴唇瓣，被保温杯持温的水，入喉温润暖和。


    苏忻意也拾起桌边的牛奶，猛猛吸了几口：“不算厉害，一中才是强者如云。”


    夏时望着他漂亮的侧颜，摇了摇头：“一中二中，相差不大，鸡头凤尾，区别微毫。即便是凤尾，有朝一日也能展翅翱翔。你那是一只脚踩在了重点大学的门槛上的，不像我，也不知道期中考能考成什么样。”


    苏忻意听到这话，有些微小的震撼，难以言喻。


    他腕间的血管随着夏时的说话频率轻轻跳动着：“放心，小小期中考，难不倒你。”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过，夜晚凉意也增加了几分。


    夏时回到家的时候，窗外的星空点点被云层遮盖住，夜幕落下后一片清明。


    躺在床上，一时半会毫无睡意。魏华英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在脑海，以及，苏忻意帮自己拧开保温杯的修长骨节，一帧帧一幕幕。


    翻了个身，她脑中又过了一遍晚上苏忻意所说的重点部分，对于一个没有英语天赋的人来说还是挺难的。不像数学，她随便听一听课就能拿高分。


    翌日清晨，周一的早晨，夏时收到甄愿发给她的微信。真知棒：小时，我昨天发烧了，去医院检查出来是流感，这两天我请了假，有什么课后作业你帮我收一下哦。


    日知：没问题，你好好休息哦，身体养好了才有精力学习，作业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真知棒：嗯嗯，真希望快点好起来，大后天可要期中考了！


    日知：会的！这两天你尽量以躺为主，按时吃药，三餐规律哦。


    夏时回复完甄愿这段话，匆匆背上了书包前往二中。


    这一日的课程很满，唯一轻松的课程便是下午第一节体育课。


    这节课由十五班的体育老师上，老师先让大家围着操场跑个两圈，之后开始安排女生做仰卧起坐、男生俯卧撑训练。


    午后的日头高悬，太阳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暖意融融，跑完步后，衣衫浸出了丝薄汗水。


    “老师，我肚子不舒服，想去一趟医务室。”在窸窸窣窣的叹息和吐槽声中，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众人回头望过去，说话的人是王雨嘉，她单手捂着肚子，细眉轻蹙。


    体育老师朝她颔首：“那你快去，肖老师应该在的。”


    王雨嘉得到首肯，慢慢转身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夏时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蹭掉脸上一层薄薄的汗水，跟着老师的节奏预备做仰卧起坐。


    基本锻炼结束后，老师宣布大家自由活动。


    夏时原本想回到教室，将上午课堂的作业做完，这会儿却觉得肚子不适，连忙急急向操场附近的厕所走去。


    操场附近的厕所几乎没人，大家习惯在自己教学楼附近如厕，传闻操场边的卫生间总是散发着浓重的尿味，夏时这次进来却没有感受到，并且打眼望去，厕所似乎被人清理过，雪白如净。


    她安心地挑了一个隔间，在里头蹲了一会儿，肚子也不那么疼了，她起身，整理好衣着，推门。


    门却纹丝不动，任凭用了多少力气，还是推不开。


    奇怪。


    夏时突然想起来，这个卫生间有个细节，所有的门把都是老式带柄的，而教学楼翻新过的卫生间，却是插销在里外无把手，别人从外面无法轻易将门锁住。


    她又用力将门向外推了推，还是没有用，门严丝合缝，不动如风。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是这会儿没人进来如厕，难道自己要被关死在原地了么？


    “有人吗？”夏时边喊边拍门，可惜外面没有任何回应。卫生间里空空荡荡的，她似乎能听见自己说话时的回声，幽幽地飘荡在整个卫生间里。


    抬起左手腕的手表，离这节课下课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时间相对宽裕，而自己只能寄希望于有人可以马上进来如厕。


    就这样等了两分钟，夏时再次大喊“有人吗”，可是门外依旧没有动静，她拍了拍门，卫生间里照旧空空荡荡的。


    这边虽然离操场很近，有一窝学生正在自由活动，但是由于户外人声嘈杂，就算喊破天了可能都无人发现，而手机也不在身边，无法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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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助。


    正当夏时有些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卫生间内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水流倾泻的声音如瀑布涌动，源源不绝。


    夏时如蒙大赦，连忙怀揣着希望朝外面喊：“同学，这里有人，我从里面打不开门，麻烦你帮我开一下。”


    无人回应，整个卫生间里都响彻着水流的声音。夏时喊了几遍，依旧无任何回应。


    要是里面是个马桶就好了，可以借助马桶爬上去......可惜是个蹲坑。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外头传来拖东西的声音，像是铁质工具与地面的摩擦声，刺耳又鲜明。


    顷刻间，一桶水从空中倾泻而下，夏时急忙低下头，却来不及躲闪，水如瀑布，淋满了全身。冬天被水淋湿，片刻后就能感受到战栗的寒冷，寒气如同赤练，将人周身紧紧裹住，逃脱不掉如坠冰窟。


    夏时猛地拍门，眼里的担忧早已变成了愤懑与嘲弄。


    “开门！你凭什么躲在暗处，有本事开门露个脸......”


    只听门外“砰咚”一声，似乎是空桶落地，随即传来了有人急速拔腿的脚步声。


    外头的冷气霎时倾泻进隔间，窜进夏时头皮、脖子内，寒冷瞬间将人狠狠裹住，湿漉漉的头发、衣服紧紧贴着皮肤，黏腻又紧实，冰凉的触感令夏时浑身发麻。


    夏时再次全身发力，狠狠用身子向门撞去，撞了一次两次、三次......夏时虽然瘦弱，可是被惹恼了之后全身的力气骤然凝聚在一起，用力撞门几次后居然成功了，随着木门被撞开，拴在门上的拖把也堪堪倒地。


    果然是这样......用尽全力撞门的夏时，喘着气，望着颓然倒地的拖把和塑料桶若有所思。


    周一下午第一节课，一班和十五班正好都是体育课，言柔荟将排球扔给同组的同学，拉直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垫了十五分钟的球，她只觉得手臂酸疼。


    她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向不远处眺望着，少顷，看到附近的卫生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衣服也有一大片陷入深色，和另一块浅色裁成鲜明对比。


    言柔荟眯起眼睛，发现那个人是夏时，且脸色很难看，她瞬间倒抽一口气。


    偏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张雨泽迷迷瞪瞪的眼神，她朝他挥了挥手：“过来！”


    “干嘛？”张雨泽疑惑地问。


    “那是夏时，对吧？”言柔荟指着夏时瘦削的身影，眉头紧蹙着。


    张雨泽在的地方被阳光垂直照射着，他伸手给自己做了个遮阳棚，再回头和言柔荟对视的时候，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去看看？”言柔荟提议道。


    “嗯，等一下。”张雨泽点了点头，他头也不回地跑向距离他一百米开外的看台，看台上的苏忻意正戴着耳机，阳光照得他整个人裹着一圈极淡的金色，一阵风吹来，他抬起头闭了闭眼。


    “忻意！”睁开眼的时候，张雨泽近在脸前。


    “凑这么近干嘛？”他挑了挑眉，张雨泽伸手指着不远处。


    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了那道小小的身影，身着裁色不一的外套，满头湿漉漉，神色倦怠，周围人在朝着她指指点点。


    在那一瞬间，他只感觉体内有异常的火焰窜了出来，直冲着头顶心去。